《枇杷还是芒果》枇杷尢月

7、病危

　　伊蒙抬头，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十分俊美的侧脸。

　　高挺的鼻梁，精心打理过的短发，饱满而有棱角的额头，是苏少航。

　　看见伊蒙蹲在地上没有反应，他才又问了一句：“上车吧，你不是有急事吗？”

　　伊蒙看了一眼时间，连忙爬起来，打开车门坐了进去。

　　“我想去第一人民医院。谢谢。”伊蒙顾不得许多，连忙拨通了章雪云的电话，跟她说明了一下自己正好碰见认识的人，就坐他的车先走了。

　　雨噼里啪啦的掉落下来。听着雨声，一路无话。快到的时候，苏少航问：“晚上你是回观庭吗？”

　　伊蒙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是在问自己要不要回苏家。这种感觉好奇妙，好像她不知不觉成了苏家的一份子，可是这种莫名其妙的亲情中又夹杂着多多少少的疏离和陌生。

　　怕耽误他这个大忙人，伊蒙笑了笑：“呃，我应该会留在医院，我弟弟病情有些不稳，我想留下来照顾他，你可以先回去，不用等我了。”

　　向苏少航道了谢，伊蒙便下车急匆匆地冲进雨里朝住院部的大门跑过去。

　　雨很大，苏少航朝那个奔跑的消瘦背影看了一眼，她奔跑的脚步有些急促，看不见地上的水坑，雨水溅起老高，一下湿透了她的牛仔裤。倾盆大雨毫不留情地浇湿了她单薄的衣服，紧紧的贴在她的努力绷直的背上。

　　目光落在前座收纳的格子里，那里正躺着两把折叠伞。

　　直到伊蒙消失在入口处，他才缓缓发动车子离去。

　　一口气跑到急诊室门口，佟美娟就和握住救命稻草一样拉住了伊蒙，呜呜地哭诉起来：“蒙蒙，你可算来了，伊彤正在抢救，我也不知道他怎么了，他突然就抽搐起来了。”

　　伊蒙安抚着小姨，一边控制不住地的心也蹦蹦跳起来，被握住的手渐渐失去温度如同冷窖一般。

　　伊彤病情突发的时候，伊克怀也正在手术台为自己的一个病人手术，一直到手术结束，助手才拿着跑过来焦急地告诉了他发生的一切。

　　伊蒙看着焦急跑过来的爸爸，鼻子有些发酸，声音暗哑：“爸爸。”

　　伊克怀还未发问，伊蒙已经跟他简单说了伊彤的情况，还宽慰他不要焦急。在女儿的安慰下，他才稍微安心地坐下，和女儿一起等在急诊室外。

　　也不知等了多久，急诊室的门总算打开了。主治医生摘下口罩，一眼就看见了等在门外的胸腔外科的自己的同事，还没说话，就被他握住了双手。

　　“放心吧，伊医生，危险期已经过了，好好调养。后面还有更大的难关等着孩子呢。”郑医师安慰地拍拍伊克怀的肩膀。

　　“谢谢你，郑医生。”伊克怀眼角湿润，声音里有一丝颤抖。

　　有护士推着伊彤出来，伊蒙连忙上前，看见眼镜紧闭面庞苍白平静还插着氧气管的伊彤，心里止不住的心疼。

　　三人随着伴在伊彤的床前，都是沉默不语。还是佟美娟惊讶的问：“蒙蒙，你的衣服湿成这个样子，怎么一声不吭。快点和你爸爸回家去休息吧，今晚我留下来陪着伊彤。你们明天还要上班上学，不能不休息的呀。”

　　伊蒙想留下来陪护，奈何小姨坚决不肯。

　　伊克怀看着病床上的儿子，柔声道：“跟我回家吧，蒙蒙，这里留你小姨照顾就行了。”

　　伊蒙只好听从两人的安排，帮小姨给伊彤简单擦洗了一下身体，又安排了一下小姨的床铺，才恋恋不舍地离去。

　　伊蒙家在A市的老城区，一家四口在这了住了很多年，一梯两户，90多平米的小三居室。小区有些老旧，确是伊蒙过去二十年来最熟悉最温暖的地方。

　　小区里只有风刮树叶和雨淅淅沥沥落下的声音，才一进门，伊蒙就差点被地上的一只水盆绊倒，看样子是小姨没来得及收拾。

　　先洗了个澡，再将换下来的衣服扔进洗衣机里。爸爸已经端上了两晚热腾腾的面条，还卧了两颗鸡蛋。

　　伊蒙吃着面条，看着爸爸这段时间极速花白的头发，忍不住想开口。

　　如果，她和爸爸坦白合约的事情，是不是就可以让爸爸稍微轻松一些，至少不必为了伊彤的手术费忧愁，也不用担心找不到好的医疗资源。那么她也不用顾虑，可以光明正大的让奶奶安排一切。也不用为了隐瞒这一切而偷偷摸摸，一直拖着寻找合适的时机和编造各种借口。那这样，爸爸他会理解自己吗？

　　“蒙蒙，你过来一下。”

　　伊蒙放下碗筷，看见伊克怀从卧室的柜子深处，摸出了一个小盒子，一层层打开，盒子里是两张红色的存折。

　　“这是我和你小姨这些年存的一些钱，本来是打算给你存的嫁妆钱，将来你想用这笔钱是继续上学深造还是为自己置办嫁妆我们也不会过问，也没多少，六七十万。现在这个情况，看来是存不下了。”伊克怀有些愧疚，“你小姨这些年在我们家也不容易，她的私房钱也掏出来了要给你弟弟治病，还说要把花店转让了，我哪里舍得她这样牺牲。”

　　伊蒙翻开两张存折看了看，笑了笑：“爸，这种时候当然是先要紧着伊彤的事情，我没关系的。我前几天还托关系好的同学帮忙联系好的专家要给伊彤做手术呢，手术费据说也尽量给我们优惠一些，这些应该够了。”

　　伊克怀有些激动，忙问：“真的吗？哪里的专家，叫什么名字？”

　　伊蒙沉下心，尽量让自己说谎的时候表情自然一些：“你要是信得过我，这两张存折就先交给我保管，我让那个同学帮我和那个专家搭线，钱会先付一些定金，等手术再付其他的。”

　　伊克怀一直是个心思单纯的人，他也深信自己乖巧懂事的女儿，没有任何犹豫便将存折和密码一并交给了伊蒙。握着两张存折，伊蒙觉得心里沉甸甸的，但是她好算是可以抓住了这个机会“名正言顺”地给伊彤安排手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