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破》腐竹有青

5、试镜

　　初秋的阳光带着丝不易察觉的凉意，温温柔柔地透过了半扇窗子，映得一室明亮。
　　铃声伴着震动的声音在枕边响起，蒋正曦摸索着关了闹钟，又趴了一会才反应过来今天要试镜新电影，顿时来了精神，起床洗漱。
　　打完电话让助理小刘带早饭，他坐在床上边等边刷着剧本。
　　今天他要试镜的角色是电影《扬帆》中的男主角杨帆，也许是因为蒋正曦刚出院的状态与这个角色的气质有些相似，也许是公司给他的定位不想太过趋于商业，这部电影是偏文艺的类型。

　　主角杨帆在靠近海边的小城市长大，这个城市里的人都以打渔为主要生计，一旦外出打工，便一辈子不愿回来。
　　他的童年生活是暗淡凄惨的，父亲的家暴、母亲的懦弱、同学的歧视以及社会的黑暗让他饱受煎熬。
　　他患上了很严重的抑郁症，就在他几乎对生活放弃了希望的时候，陈东闯进了他的生活。
　　陈东的遭遇较杨帆来看可以说是优越的，虽然爸爸出海遇难再也没有回来，但他的妈妈靠着一手漂亮的插花艺术也能勉强维持生活，他便可以肆无忌惮地追求着自己的芭蕾舞梦。
　　他们相识在高中，陈东勇敢、自由、有梦想，瞬间成为了杨帆眼中的光，杨帆在他的鼓励下，偷偷学习了自己感兴趣的船只建造，瞒着家里报考了市里的大学，被父母发现后，父亲极力反对，懦弱了一辈子的母亲在这件事上终于强硬了一回，打骂了无数次却不见效用的父亲这才松了口。
　　所幸杨帆擦着分数线被录取了，陈东也通过自己的不懈努力终于考入艺术学院，进了他梦寐以求的艺术圈子。
　　如果这个故事到这里就结束了，那也只能是两个少年在逆境中互相扶持前行追梦的故事，只能流于下乘。
　　但这个故事还没结束。
　　他们在分别的五年后再次相见，杨帆学成归来，在一家小小的船只制造公司担任分量不小的职位。
　　反观陈东，在那个鱼龙混杂的圈子里沉沉浮浮，抽烟喝酒滥交吸毒，坏毛病染了一身。
　　也就是这时，杨帆才知道，陈东一直追求的并非什么纯粹的艺术，只有光鲜亮丽的生活和世人的瞩目罢了，最后陈东因为醉酒和人发生争执误杀了对方入了狱。
　　故事最后，杨帆努力了一辈子，退休前参与建设一个海边景区项目，他自荐了自己的小城镇，在乡民们的欢呼声中，在一艘自己亲手建造的船上，惆怅地望着远处的夕阳，手里拿着一把陈东当年送给他的木质三角板。
　　仿佛那个纯粹爱着芭蕾舞的少年依然在他身边，他们恣肆叫嚣着、奔跑着，向着那有可期的未来......
　　两个共同努力的少年，最后走向截然相反的人生，着实让人唏嘘，也一反大团圆的传统结局，叫人不由深思。

　　杨林和助理的到来打断了沉浸在剧情里的蒋正曦，他匆匆吃过早饭，随手拿黑色长筒裤搭了一件简单的白衬衫，披了件灰棕色的外套，便出发去试镜了。
　　今天他要试镜的片段正好是杨帆两个不同的时期，一个是在灰暗的生活苦苦挣扎，一个是在五年后与陈东重逢，巨大的反差实在考验演员的功底，也能看出导演对人的挑剔。
　　试镜的场地选在一家酒楼一层的一个房间，蒋正曦到的时候，排在前面的有两个人，一个没见过，但看他面目凶狠，五大三粗，大概是来试他的家暴父亲，还有一个年轻的小鲜肉，略显阴柔的长相倒是很符合陈东爱芭蕾的人设。
　　他像是等得久了，表情不爽，惹得身边的经纪人好一番哄，生怕得罪了这位小祖宗。
　　蒋正曦半年没接触外面的人，自然不熟悉，杨林却认识他。
　　“他是嘉兴娱乐的楚风，这半年混的风生水起，听说背后是嘉兴的二少爷，可最近人家玩腻了甩了他，他正在积极地找下家。今天是来试男二的。”
　　“嘉兴二少爷？就是出国留学回来的那个？”
　　“是啊，你怎么知道？你们之前见过？”难得见他对谁感兴趣，杨林不解。
　　“我们高中关系不错，后来考虑一起出国留学，但我留下来了。”
　　蒋正曦没什么情感地说着，这些过去对他来说都有些虚无缥缈，就像站在别人的视角看了本故事一样。

　　说话间，楚风已经进了房间，蒋正曦见马上到他，不再说话，看着打印出来的试镜片段酝酿情绪。
　　“下一个。”门开了，一个声音催他进去。
　　蒋正曦走进屋子，只见里面坐着这次的导演张导和副导演徐导，前面进来的楚风和经纪人站在一旁，看脸上的神色应该是过了。
　　意料之外的是，程总和他家弟弟也在，程总坐在前排，程晨在斜后方，穿着一件白色高领毛衣，衬得他更加白皙，他就这么安安静静的低头坐着，乍一看，像个易碎的瓷娃娃。
　　蒋正曦收回打量的目光，专心介绍自己:“我是演员蒋正曦，今天来试的角色是主角杨帆。”
　　资料早就在导演们面前，他不必多费口舌。
　　抬眼一看，刚刚还低头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程晨此刻正专注地望着自己，凭白地让蒋正曦想起那把钢尺和今早的梦。

　　“可以开始了。”

　　蒋正曦站在屋子中间，正对导演席，一个助手过来打了板，就退到一旁，将舞台交给这个闭眼沉思的人。
　　这一幕是杨帆想趁高一的暑假打点零工挣点钱却被骗得一穷二白，极度失望的他回到家后，正撞上暴虐的父亲正在对母亲拳打脚踢。
　　他一言不发，冲回自己屋里将门反锁，颓然地瘫倒在床，反思自己活着的意义是什么。镜头就从房间里开始。
　　道具只有一把椅子，蒋正曦颓然地坐在椅子，揪着身上的那件白衬衫，略显佝偻地低着头，再抬眼，眼里不见一丝波澜，已是绝望的杨帆。
　　过了几秒，他厌恶地瞥了一眼旁边的门，仿佛父亲那无休止的吼叫声就在门后。
　　然后他收回视线，左右看了看仿佛在找什么，最后只屈起双腿踩在椅子上，双手抱紧膝盖，好像只是呆在房间锁上门还不够，还要把自己裹得再严实一点才能从这个环境中抽离。
　　又闭上了眼，他的脑海中蓦然浮现一个少年的影子，他坐在教室的角落紧靠着墙边，双肘抱着脑袋低着头，把自己与热闹的教室隔绝开来，隐约看见他狠狠地咬着自己的下嘴唇。
　　“好！卡！”导演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蒋正曦睁开眼，突然意识到自己下嘴唇被咬出了血，就像脑海中的那个男孩子一样，殷红的血珠透出妖艳的美。

　　真是幸运啊，杨帆能有陈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