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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噩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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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中总有人抱怨日子的平淡,一切的周而复始,其实比起坏事,比起猝不及防的打击,平淡的日常,一眼就能看到的未来,已经是很好的日子了。
那是一个再平常不过的午后,苏杭正在操场上体育,那天的课程是排球练习。突然她的手机响了,接通以后,里面传来姑姑沉痛的声音:“小杭,爷爷,爷爷前天下午腹泻的很厉害,住了一晚上院,昨天上午,他,去世了。”姑姑哽咽了一会儿才又接着说:“没受太大的罪,又那个岁数了,你想开点儿吧,早点儿回来,注意,注意安全、、、、、、”苏杭一直没有说话,她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明白姑姑到底说了什么,爷爷,爷爷去世了?怎么可能?前几天打电话的时候不是还好好的吗?他怎么可能一句话都没说,一面都没见就,就去世了?“小杭,小杭,你说话呀,别吓姑姑、、、、、、”手机里姑姑焦急的声音不断传来,苏杭才仿佛回了神:“我,我知道了,我,我马上回去。”她手忙脚乱的挂了电话,脑子里乱糟糟的,心口也仿佛死死堵着什么,她像一只没头苍蝇般跑到体育老师面前:“老师,我,我家里出事了,我要请假!”老师愣了一下:“出什么事了?”苏杭却一时说不出口了,仿佛只要她不说,这件事就还有转圜的余地,最后她咬了咬唇:“出,出了很大的事,我必须现在就走!”老师疑惑的看了她一眼,觉得她着急的样子不似假的,便放她去了。她先是跑到宿舍楼下,结果想起似乎应该先给班主任请假,于是转身向教学楼跑去,跑了没两步又折回来上楼,她强迫自己冷静,想了三遍要拿的东西,钱、身份证、手机,钥匙,其余顾不得了,便又匆匆离开了宿舍。班主任那边不能敷衍,苏杭只得说了爷爷的事,但直到此时,她总还是有那么一点儿痴心妄想,或许,或许爷爷还在!
这会儿不是假期,火车站排了半个小时就买到了回家的车票,但车却在晚上,还有好长的时间,苏杭不想回学校,也不想呆在这人来人往的车站,于是她漫无目的走了出去,也不知道走了多久,见到一个僻静的小胡同便钻了进去,那里没有人,四周终于安静下来,苏杭对着墙角蹲下来,双手捂住脸,眼泪汹涌而出,脑子依旧很乱,但是却什么都抓不住,什么都想不了,她只是哭,开始无声无息,后来小声啜泣,最后头晕目眩、喉咙嘶哑、喘不上气,这种哭不同于以往的任何一次,它仿佛出自本能,眼泪更像是关不住的水龙头,根本无法自控。四周天色渐渐暗了下来,风越来越冷,苏杭手脚麻木的站起来,眼前却猛地发黑,她忙扶住墙壁,差点儿栽倒在地,她用袖子抹干净泪水,从胡同的暗影里一点点走出来,混进人群,再次回到了车站。也不知道等了多久,终于可以检票上车了,检票员却用一种异样的眼光打量她,还问了一句:“小姑娘,你没事吧?”苏杭茫然的摇了摇头,她大概不知道自己这会儿有多糟糕,肿的像核桃一样的眼睛,凌乱的头发,有些褶皱的衣服,尤其还一副失魂落魄的鬼样子。找到座位之后,苏杭干脆直接趴在了桌子上,头很痛,车程很长,身体也很疲惫,她很想睡一觉,可却怎么都睡不着。
提前发过信息,所以第二天中午下车的时候,苏杭看到了来接她的堂哥,这位亲戚是拐了弯的,所以苏杭与他说不上怎么相熟。但他却走过来安慰似的拍了拍她的肩膀,苏杭鼻子一酸又哭了。他骑得是摩托车,已经有些冷冽的风吹在苏杭泪湿的脸上,就像一把把锋利的小刀在划着血肉,可是她并不感觉有多疼,比起心里那种撕心裂肺、灼烧煎熬的痛,这点儿又算什么?堂哥告诉她,现在他们要去爷爷的灵堂,也就是父亲家,怕她不认路,所以带她过去。是呀,父亲的旧住处苏杭去过几次,但每次继母都会大发雷霆,先是故意跟父亲吵架,挤兑她,后来干脆关着门不让进。再后来父亲他们买了新房,据说还是个挺漂亮的二层带院小别墅,苏杭本来还天真的以为、、、、、、可惜父亲一次也没有叫爷爷和她过去住过,所以十几年了,虽同在一座城,可她还真不知道父亲的具体地址,多么不可思议,又多么荒唐可笑。
很快到了父亲家,最先入目的就是满眼黑白,还有一些花圈,接着是爷爷被放大的遗照,如果说之前还抱有某种莫名的幻想的话,此刻是真的彻底破灭了。姑姑和姑父迎上来,领她跪在灵前,苏杭双腿发软,浑身颤抖,眼泪再次夺眶而出。她的声音不大,不过是抽噎和啜泣罢了,可是不大功夫,同父异母的妹妹却拿着笤帚从楼上冲了下来,一边骂着:“丧门星,哭什么丧,滚出去、、、、、、”一面扑打苏杭,姑姑和姑父见状赶紧过来拉开她,继母这时也从旁的屋子冲进来,一边嚎哭自己命苦,一边扑过来打苏杭,又被旁的人拉开,看着打不到,便扶着头说苏杭把她气病了,现在头晕恶心的厉害,被大家扶回了房。气不出的妹妹,趁姑姑和姑父不备,直接用笤帚砸了灵堂,桌子被掀翻,贡品、纸花甚至爷爷的遗像都散落一地。苏杭既愤怒又伤心,终于声嘶力竭的喊道:“他也是你爷爷!你、、、、、、”一时竟说不出话来,只是浑身发抖。“他不是我爷爷!你滚出我的家!”妹妹正咆哮着,父亲从外面回来了,看着一地狼藉,看着发疯的妹妹,他也只是叫来继母,让她将妹妹扶回了楼上,却没有半字责备。姑姑失望的看着父亲:“这就是你娇惯出的好女儿?敢砸自己亲爷爷的灵堂?全县城也找不出第二个吧!”“她小孩子懂什么,你和她置什么气。”姑姑冷笑了一声:“小孩子,她比小杭就小三岁吧?我这是置气吗?她砸的可是咱亲爹的灵堂,你看着办!”接着她一把拽过苏杭:“既然人家不欢迎,咱们就走,明天出殡,再好好送他老人家最后一程吧!”从父亲家惹了一肚子气出来,外面凉风一吹,更添几分凄凉。几个人商量了一下,姑姑、姑父和苏杭决定先回老家,在亲戚那里凑合一宿,也做做出殡前的准备,其他人则出殡那天早点到。
到了老家,亲戚忙着安排布置,姑姑显然身体也有些顶不住了,便歪在床边一边难过,一边休息。苏杭看着满屋子的人,听着旁人的安慰劝解,竟一时有些出神。她恍惚觉得这一切仿佛都和她没有关系,她像灵魂出窍般站在高处,看着这些人或悲戚、或怜悯、或忙碌、或静止、、、、、、直到一碗面放在她手心,那温度才堪堪叫她回魂,她才勉强从对方的语言、动作中明白,原来是怕她身体扛不住,要她吃饭。她不想吃,可是停滞的思维让她一时想不到拒绝的话,于是她再度流泪,就那么睁着眼睛,不声不响的任泪珠一颗颗滚下来,仿佛是两条永远都淌不完的小河。人啊,怎么会有那么多的眼泪,好像永远都不会干涸一般。众人又都来劝,还有的陪着一起落泪,苏杭看到他们哭,自己就更难过了,她突然觉得自己好没用,除了给别人添麻烦之外,一无是处,现在更是笨到连最拿手的装坚强都不会了。最后姑姑也来劝她:“最疼你的爷爷走了,你要不哭,我都不答应。可是总不能坏了身子,他在天之灵也不希望你有什么闪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