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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   窗外愁云惨淡,狂风大作,绝了堤的暴雨冲刷着已然断折的竹枝,连绵不休。沉闷的,压抑的冷气直直侵蚀匆匆奔走的行人裸露的肌肤,并不由分说地灌入肺腑。
      啪得一声,酒肆的一扇窗被关上,阻隔了窗外令人窒息的雨势,屋内只一盏微弱烛光晃动,倚在窗边的青年的面孔隐隐约约,暖光衬得其静谧柔和。
      只听他叹息一声:“两年了,还没找到吗?”暗处传来一声低沉的回复。
      青年转过身,吹熄烛火,往榻上坐去,静静地沉思,腰间的青玉在黑暗中竟泛着清冷的光。许久,才轻声道:“罢,继续寻吧。”影者领命离去,来去不留一点痕迹。
      漆黑的房间再无声响,唯风声雨声不见停歇地冲蚀人们伤疲的心。
      良久,久到让人以为榻上的青年已沉沉睡去,却又是一声压抑的叹息:“你,还活着吗?理心……”

      夜色沉沉,梅园冷香撩人。风醉月,月华流照。梅园里雕楼玉榭,亭台楼阁灯火辉煌,屋脊间勾心斗角,桂树梅花层层叠叠相互掩映。
      一声声凄楚苍凉的二胡曲调自梅园某间屋内传来,其哀其伤,听者落泪,使天际雁落,水底鱼沉,庭中白鹇失素。一名侍女循声走到那间屋前,猛地踹开房门,与此同时,哀婉的乐声截然而止。
      侍女阿娇走进屋内,脸带病容的年轻少主放下手中的二胡,正坐在榻上,看着她笑。她神色不悦:“少主,听闻您将药都倒了,还为难一众姐妹,现在还不好好休息,您何时让我省心?”
      少主叶横江料到自家丫鬟此行目的,面容悲戚,愁容密布,投喂笼中的小梅花:“刚才我揽镜自照,突然心神激荡,郁邑侘傺,才不得不借曲遣悲怀。我虽身为少主,却不得自由,和这笼中的金丝雀相比又有何处胜过呢?”
      阿娇秀美的脸上终于浮现出心疼,语气难过:“少主……”
      “你知道我想到了什么这么悲伤吗?”叶少主突然转头看向阿娇,“正是那句\'自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看着铜镜,我只恨自己这般美貌竟不属于我身边的任一女子,浪费在了我这浊臭泥物身上,徒然看其花落,无人折枝,怎不叫我黯然销魂。”
      阿娇微愣,情绪由低沉转为忍俊不禁,一时气氛又欢快起来:“少主,就算您这般逗人开心,一碗苦药还是逃不了的。”随即换人端上药来,“知道您怕苦,阿娇特地为你准备了饴糖。”
      叶少主无奈,眼见无力回天:“既然是阿娇的要求,就算刀山火海,我也说不得不字了。”屏息一饮而下,阿娇迅速喂糖,无边的甜蜜瞬间盖过了苦味,叶少主发自内心地笑了:“这糖,真甜。”
      “药苦,越显甜味。没有苦,怎会有甜。忍过这苦,病才会好,众姐妹都盼着你尽快好起来。”见少主这般配合,阿娇趁机开导教育。
      “我知道我知道了,按时吃药是吧,阿娇辛苦了。夜深了,早些休息吧。”叶少主拿起斗篷帮阿娇披上,亲自替她系好绸带,“更深露重,你穿得单薄,小心着凉。”阿娇垂头看着那双正专注为缎带打结的手,骨瘦如柴,浮现极不正常的青色。

      再三叮嘱后,阿娇才离开,门外留守的几个侍女见人出来,纷纷围上,雀跃道:“阿娇姐姐,还是你有本事,少主竟吃药了。”
      “是啊,少主性格阴晴不定,也只有阿娇才制得住他了。”
      阿娇示意众人小声,眼中闪过不易察的忧色。

      这边,叶横江见人终于走了,锁上门,一口血再忍不住猛地吐在榻上,腥红一片,极为可怖。人摔倒在侧,屋内充斥痛苦的喘息声和压抑的呻吟。他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取出一粒朱红药丹服下。过了许久,他才止住了抽搐,锦缎几乎被抓烂,他无力地扯扯嘴角,露出苦笑:“我这病好不了了,阿娇……”由于药丹的功效,气力一点点回复,他扯下血污的布衾,藏在柜中。
      调息片刻,苍白的面色恢复平静,甚至带着诡异红润。
      他突然看向房梁暗处叫了声:“小黑啊,你还要看多久,快办正事。”
      只听一声轻哼,一个人跃到叶横江跟前。听了小黑报上的情报,他沉吟道:“嗯~言子圭,不愧是能坐到宗主位置的人,这般心思深沉缜密,行事不留痕迹,出动全府情报网,竟还抓不到他一点把柄。”
      叶横江突然冷笑:“刚上位,前任宗主就病死,四公子身亡,二公子精神失常,一年后,大公子堕入魔道,被其大义灭亲。这个言子圭,这样一个人,信他没问题才是大脑被狗啃了。你说是吧,小黑啊~”
      “……”
      丝毫不介意对方的沉默以对,他正欲挥手叫人离开,转念又问:“可有理心的消息?”见人摇头,他眼露忧色:“这个丫头竟这么能躲,究竟去哪了,这两年,竟没想过找我帮忙。”
      “怕是凶多吉少。”小黑罕见地发言。叶横江突显兴味:“你担心她?”
      “……”
      意料之中的沉默不语。
      “算了,你走吧走吧,知道你不愿与我相处,我放你走还不行吗。”叶横江扭头一看,却发现人不知何时已经走了。
      他无奈地耸耸肩,熄灯欲睡,突然一阵浓郁的杀气迎面袭来,生死相接间,不由细想,他催动全力,爆发出与一副病容不相符的力量,刺客猝不及防被一掌击中,离叶横江脖颈堪堪半寸的刀被拍飞了。
      他尚有余力玩笑:“想不到今晚叶某这么受欢迎,一个接一个来拜访。”
      刺客犹不放弃,与其拳脚相接,叶横江一边疑惑这人是如何躲过叶府层层防卫,闯进梅园,一边暗暗心惊于此人武艺之高强,让他应对颇为吃力。
      “阁下伤得不轻,叶某决无歹意,不如先疗伤。”黑暗中,刺客身上血腥味是令人窒息的浓郁,不断的失血令其力道渐弱。这时,皎洁的月光照入窗户,映出刺客一张苍白的脸。
      叶横江见了,心里像是被重重一击,脸色也跟着一白,失声道:“理心!”对方却毫无回应,像是本能般的攻击,叶横江见她眼神涣散,唇色发青,正是神志不清。他惊疑到极点,随即加速身法,理心反应不及,被劈晕倒地,叶横江顺势抱住,将人放到榻上。
      点起灯,为她把脉诊治,才松下一口气,幸好只是失血过多。又打量了她一阵,见她满身血污泥泞,衣衫褴褛,瘦骨嶙峋,眼眶深陷,狼狈不堪,凄惨至极。
      “呵,现在你瘦得都快赶上我了。”明明是说笑,却隐隐含着不知名的怒气。叶横江替她擦洗上药包扎,一番行针稳定气脉,又喂了一颗珍贵的活血丹,见人呼吸稳定,面色渐渐恢复,才放心。
      一系列动作后,一身白衣已经脏乱不堪,叶横江毫不在意,困意袭来,替她盖上锦被,就地一倒,也沉沉睡去。

      翌日,叶横江从地上醒来,顿觉腰酸背痛。他看理心还没醒,探了脉像,一切稳定。沐浴后换了身干净衣物,出去向侍卫吩咐十日内不许任何人进入。
      “少主,包括阿娇姑娘吗?”侍卫一脸憨厚。
      “对,阿娇也不行。”叶横江拍拍小侍卫的肩,“一切靠你了。”
      用过饭,端着理心的那份进入房间。阿娇已经坐了起来,不知盯着何处发呆,神情颓丧忧愁。
      叶横江放下饭菜,语气轻松:“哟,醒啦。”理心已然清醒,看向眼前明媚的人,竟是眼一酸,声发颤:“叶横江……”
      “道歉不必,说谢不用,先吃饭,有事吃完再说。”
      理心懵懵地接过玉箸,竟听话地安静吃起饭来。两年来,她为避言子圭的追杀和通缉,隐姓埋名,四处奔逃,惶惶不安的心未曾安定放松。她本不欲牵连朋友,然而前后两次追杀让她心神俱疲,这一次她更是走投无路。
      饭菜的勾人香味勾人心魂,阵阵暖意隔着碗壁传入手心,干净的,温暖柔软的被褥令人眷恋,任窗外寒风凛冽,屋内温暖如春。两年来种种苦难,辛酸的记忆汹涌袭来。压抑许久,自以为不会在意的悲伤情绪决堤而来,理心终于捂脸失声痛哭。
      叶横江安静地在一旁等待着。理心一边流泪一边吃完了饭,叶横江的手帕也用掉了七八条后,终于平复了心情。
      “事到如今,该知道的你一定知道了,该想通的你一定也想通了。目前言子圭杀你动机不明,但你兄长们的遭遇极大概率是拜他所赐。”叶横江面色严峻,声线沉冷。
      理心没想到他一来就这么犀利,想起她那师父,竟又心酸:“我想了两年,也想不明白为何突然间一切都变了。”
      “也许是山阴宗那灭绝人性,惨无人道的制度和规矩,使人日渐变态崩坏吧。”叶横江语带嘲讽。
      理心喃喃:“那种不合理的存在,我没有一天不希望它消失。”
      “听小黑说你和他师徒情谊甚笃,竟不知他为何要对你赶尽杀绝,真是世事难测啊。”叶横江感叹,“你如今这凄惨模样,倒让我想起多年前你被老爷子带到府上时的样子,至今我还在为我们无缘主仆情分神伤。”
      理心竟又神思涣散,突然额头遭受重重一击,她吃惊地看着动手的人:“怎么了!”
      叶横江无奈:“这两年你竟从未想过找我,这是对你的惩罚。住口,别说什么不想拖累我,主人护着自己的女仆不是天经地义的吗?你当我们三年的相处时光是假的吗?”
      理心哑然失笑,一扫心中郁气:“谁是你的女仆了?自抬身价,我不许你蹬鼻子上脸。”
      叶横江吩咐她老实休息,收拾了隔间自己住下。
      理心眼带感激,心中暖流经过,她和叶横江已经十多年没有见面,却还是这样心有灵犀,无比默契。他还是一如往昔的乐观快乐,而她却……理心轻叹。

      五日后。
      “很好,痊愈得很好。”叶横江面露喜色。理心笑笑:“我该走了,感谢你的照顾,我已经欠你太多了。”
      “非要还的话,不如卖身为仆?”
      “找死啦~”理心笑骂。
      叶横江却冷下神色:“非走不可?”
      “是,我决不能连累唯一的朋友。”
      看着眼前诚恳坚定的姑娘,叶横江面色越发冷峻:“没有转寰的余地了?”
      “没。”理心无视好友面色面色不善。
      “那我就只好——”叶横江突然无赖一笑,“跟着你走啦。”
      “……什么?”

      临安城门口行人如织,密密麻麻排了长长一队等待检查入城。不远处,两个鬼鬼祟祟的人在交头接耳,正是离家出走的少主叶横江和通缉犯理心。
      “为什么临安城查人这么严?”理心疑惑,由于守卫排查严格仔细,一队长龙竟从上午排到日落。
      “兴许是有什么大人物要保护,也兴许是要抓什么通缉犯。”叶横江笑笑。
      理心回想这十几天来,和叶横江一路上的痛苦经历。这叶横江自出生就没出过府,对人情世事一窍不通,各种篓子,几多幺蛾子是又捅又整。她一开始就不该在他的威逼利诱下心软,带着这个不靠谱的麻烦,实在……理心悔不当初。
      “对了,他们要查户名牌,理心你……看你的脸色,是没有了。”
      理心微慌,当初从山阴宗离去太匆忙,没想起。何况,就算有,她现在正被通缉,也不能出示。
      叶横江略沉吟:“还有办法,你扮作我的奴隶,在脸上画上黔印。”
      理心赞同:“你总算靠谱一次。”
      “你在附近等我,不要走动,我先进城买笔墨。”
      叶横江通过检查,进入城内。
      临安城一如传闻的繁华,然而叶横江无心欣赏,脚步不曾停留,直接穿过笔墨斋,走向一处豪华辉煌的酒肆。
      临安酒肆,是临安城权贵富商出入之所,其间鱼龙混杂,盘桓于此的各种势力深不可测。他径直上楼,向右,走向一处长廊,长廊尽头是一间厢房,外表低调简朴,两侧森严的守卫却显示了贵客的不普通。
      就是这里了。
      叶横江想。
      于此同时,厢房里的贵客正身披外衣,伏案处理自山阴宗寄来的宗务,腰间价值不菲的青玉泛着冷光。
      这时,侍卫进来通报:“宗主,外面有人自称是青叶派少主,知道理心小姐的下落。”
      原本笔走龙蛇,行云流水的朱笔一顿,一片墨迹晕开,模糊了字迹。

      叶横江照着指引,进入房内。
      “叶少主,请坐。”对方十分客气有礼,为叶横江斟好茶。
      这是叶少主第一次见到这个神秘的山阴宗主,他震惊于对方的年轻。观其形貌举止更像一个尔雅温文,气度清逸的文弱书生,这样的人,究竟如何在那白骨成堆的山阴宗内,步步为营,夺下最高权力,又如何步下那般可怕残酷的阴谋?叶横江不解。
      “我的时间不多,请说出她的下落吧。”现任山阴宗主言子圭说话一如外表般斯文柔和。
      叶横江不客气地将茶一饮而尽,刻意拖延:“诶~不急嘛,我这儿,还有一份重要情报。”
      言子圭微不可查地握住茶杯,又松开:“知晓在下的行程和位置,贵派的情报机构名不虚传。”
      “言宗主过奖了,青叶派不过是隶属于山阴宗的一个小派门罢了。”叶横江继续打机锋。
      “她在临安城门口吧。”言子圭突然道。
      叶横江做出一副惊讶的模样:“哎呀,被发现啦!言宗主不仅被誉为天纵之才,竟还有读心术不成?”
      言子圭缓缓道:“这并不难猜出。理心……我派人搜寻了两年都杳无踪迹,不可能轻易被你找到。近日有人回禀在青叶派属地找到她,但没料到她会武功,负伤逃脱。她重伤在身,走不了多远,为活命,只能寻求曾经玩伴的帮助,也就是你。按照她的个性,伤愈后不可能留在府内。你为了掌握她的行踪,会和她一处行动。况你如今敢只身前来,不怕我会因找不到人而杀你,她必是在附近,因此就算听闻风声也跑不远。且通缉者的身份无法进城。虽然我不知道你是用什么借口进来,但她一定信任你,在原地等你回去。”
      话落,二人无言,桌上茶水沸腾,咕嘟作响,翠绿的茶叶随波浮沉。室内清心香缭绕,沁人心脾。突然叶横江开口:“你心急了,宗主。或者,你心乱了。”
      言子圭端起茶壶,垂眼注视着茶叶,为客人再斟上一盏茶,淡淡道:“或许。”
      “多谢。”叶横江接过,浅饮一口,品味良久,“这茶,味道变了。”
      “茶没变,变的是心。”言子圭淡然。
      “变的是谁的心呢?”叶横江接过。
      “或许是你,或许是我。”
      “或许你我都没变,茶也没变,变的是自以为变了。”
      言子圭闻言微怔。
      叶横江笑饮一口茶,叹道:“好茶。”
      “叶公子方才说还有重要情报。”
      “哦哦,看我,不小心给忘了。”
      “愿闻其详。”
      “是关于天下大乱的消息。”叶横江突然神色凝重。
      言子圭抬眼正视眼前这名年轻人。
      “我有魔教蠢蠢欲动的证据,以及渗透入山阴宗内部高层的叛逆分子的名单。”
      “我如何信你不是夸夸其谈?”言子圭注视着那双一扫轻浮之气的褐眼,上位者的威严迫人。
      “只要言宗主你尚心怀慈悲,挂念天下苍生,仁心不改。在你看到证据时就会信。”叶横江平静地接受打量,毫不慌乱。
      “你想要什么?”言子圭终于问。
      “嗯,让我想想,我想要什么呢?”毫不掩饰的得意浮现于年轻人的脸庞,“啊,我想要——”
      言子圭等待对方开出条件。
      “哈哈,我还没想好。”叶横江突然无赖道,“但我要你在这之前,额外答应我一件事。”
      “请讲。”
      “留理心一命。”
      言子圭手一顿:“这话,从一个出卖朋友的人嘴里说出来,叫人疑惑。”
      “哎呀,言宗主真是话里藏刀,字字割人。”叶横江丝毫不在意。
      “我答应。”

      叶横江带了笔墨出城,被苦等的理心一番痛骂,终是画好了代表奴隶身份的刺印。二人前往城门,这时,一守卫突然拿一块湿布往一名奴隶脸上的刺印擦去,确认无误才放行,他回头朝众手下道:“掌门刚才下令,近来贵客造访,要严密检查,通缉要犯很可能扮成奴隶混入,兄弟们都注意点。”
      理心惊呆了,叶横江亦然:“这位临安掌门,究竟是太精明还是太想邀功?”
      “管他想邀功还是怕惹祸,我们都进不去了。”理心颓丧。
      “难道只能真的刺?”叶横江随口一语。却没想对方当真:“只能这样了,你来吧。”
      “且慢,且慢,等一下,我开玩笑啦。”叶横江心口一滞,虽然对方难得犯傻,竟有几分可爱。
      “呵,我也开玩笑的。”理心露出狡黠的微笑,“天下之大,又不是非要进临安。”
      这时,门口出现一阵骚动,二人耳聪目明,胜过常人。见那名守卫指着一名少女吼道:“是她!她就是掌门找的通缉犯谢理心,她一颗人头就悬赏千两白银,来人,给我杀了她!”那少女慌乱失措,神情绝望,脸上墨水画的印记被水融化,狼狈不堪。
      “你不是赏银五百两吗?怎么涨价了。”理心这次没搭理他的俏皮话,她面色不善地盯着前方。几名守卫武功高强,少女手无缚鸡之力,眼看大刀挥落,直取其项上人头。突然大刀被一股巨力撞开,竟是理心冲到了现场,与十来人搏斗起来,她将女子朝后一丢,大喊一声:“叶横江!保护好她。”叶横江一把接过惊魂未定的少女,苦着脸:“哎哟,我的姑奶奶……”
      这十来护卫皆是武艺高强,一夫当关的高手,此时竟与一姑娘打得胶着,难解难分。理心叫苦不迭,对方占了人数上的优势,自己寻不到时机脱身。这时,一队穿盔带甲的护城巡卫被城门巨大动静惊动,骑马赶来支援。个个利刃在手,装备精良,训练有素,理心迅速败下阵来,被其中一个高大男人扭断了胳膊,剧痛让她不得动弹,不敢动弹。
      “怎么回事?”身后之人嗓音低沉。
      护卫毕恭毕敬地称他为巡卫长,向他说了一番缘由。
      “她不是——”理心忍痛欲辩驳。
      “这没你说话的余地。”却被巡卫长冷厉地呵斥,“把他们三人都押下去。”
      叶横江在后面唉声叹气,理心颇为愧疚,意识到自己拖累了他。
      正待三人要被押送离开时,突然后方传来温和的一声:“且慢。”
      这熟悉的一声,两年逃亡之路只在梦里听过的声音,石破天惊地灌入耳中。理心脸色煞白,浑身战栗,是他,一切灾祸的罪魁祸首,她此生的梦魇——
      山阴宗宗主言子圭自车驾上款款而来,身边跟着一个大腹便便的老头。巡卫,护卫们皆向他二人行:“宗主!掌门!”
      理心闭着眼睛,低下头,渴望那人不会注意到自己,可惜她和巡卫长在人群里是那样的醒目。当熟悉的轻柔气息靠近时,她大脑是白茫茫的一片真干净,只剩一个念头:完了。
      “抬起头。”是一如既往,温和,却不容置疑的语气。她缓慢而艰难地抬头,时隔两年,二人第一次相遇,还是彼此熟悉的面孔,心境却大不一样了。
      理心压下喉咙里的血气,不知为何,一见到言子圭,之前刻入骨髓的恐惧竟悉数转为滔天怒火,一瞬间所有的怒,不甘,恨意,委屈都涌了上来,她分不清自己到底是怎样的感情,只是毫不退让地,怒视着对方。
      言子圭第一见到这样强硬的理心,掠过一丝惊愕,印象中的她……
      二人相对无言良久,言子圭转头对掌门道:“通缉犯已经抓到,那位姑娘是无辜的,放了她吧。”老头意味深长地看了理心一眼,下去吩咐命令。
      “将这两人关入城内大牢。”言子圭说完便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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