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乍见之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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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际上这个世界上没有好人和坏人，只有做了好事的人，和做了坏事的人。
-------《听见》
闻月周末晚照例是和陈洛安还有小胖一起坐公交车回学校的。
恰好是下午下班时间点，公交站牌处摩肩接踵，乱作一团，公交车一来人群在哄闹中争先恐后地上车。
闻月那行人挤不进去，是等到最后才上车的。
公交车真是一个很神奇的交通工具。你说它大吧，比起火车高铁似乎不值得一提。你说它小吧，不管多少人一哄而上，挤来挤去，却总有剩余的空间。
鲁迅先生说过，时间就像海绵里的水只要愿挤总还是有的。
闻月很认同这句话，因为同理。
公交车的空间也同海绵一般，挤挤，空间总是有的。
公交车每到一个站点就会停一下再开，闻月吃力的抓着扶手，努力想要在摇摇晃晃中稳住身体。
“姑娘。”一位两鬓花白的老太太，拍了下一位正坐在椅子上的年轻姑娘。
姑娘听到声响声，原本闭着的眼睛睁开疑惑地望向那一位老太太。
老太太清了清嗓子很直接，“我身体有些不适，想坐会。”中气却很足。
年轻的姑娘面色有些犹豫，嘴微张似乎想要说什么，她望了下四周，发现周围的人都望着她，意味不明。
最后抵不住那么多人的目光，挣扎着想要起身。
这时，陈洛安按住了年轻姑娘的肩膀，“老太太，这位姑娘也身体不适，刚刚坐车的时候一直捂着肚子闭目养神，您没看到吗？”
老太太眼见就要得逞，没想到被人倒打一耙，不免有些恼怒，“小姑娘家年纪轻轻有什么病痛的，不像我一个六七十的老人，浑身酸痛，想坐个公交车都不得安生。”
老太太的嗓音尖细，中气很足，一喊整个车的人又望过来。
年轻的姑娘像承受不足那么多人探究的目光，司机一到站停下来就慌乱的跑了下车。
老太太一屁股坐在座位上，挑衅得望了陈洛安一眼。
陈洛安还想继续说什么，闻月朝她摇了摇头，轻轻拍拍了手背以示安抚。
大概陈洛安也觉得这件事情再闹下去就有些不妥了，毕竟当事人都走了，强出头也成了没必要的事了。
而闻月反而在想如果这件事放在语文作文的辩题里，她大概首先会违心的表明观点然后再洋洋洒洒的写下八百字的小短文，阐述为何要尊老爱友关爱老人之类云云。
因为这样最好得分，也符合大部分人的观点。
这个社会本来就是这样的，闻月甚至有点悲观地去想。
让座位本是一件很小的事情，你情我愿，却偏要栓上道德去束缚。
闻月突然想起不久前看过的一部电视剧，里面也有一个公交车的场景，不同的是年轻的学生们看到有年老的人上来会直接让座，而年老的人也会很自然的接过年轻人肩上的背包，轻轻的放在自己的腿上。
真的是一个很温暖的场景，人与人之间充满信任感。
但遇到的现实往往是，人总愿意去相信自己所认为的东西，然后再用自己思维对他人加以揣摩，从而得出事情的答案。
这是必然定律，也是最快得出事情解决方案的捷径。
所以减少对他人的期待感未免不是一件好事，至少不会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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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的晚修照例是数学周测的天下，当数学课代表把卷子发下来的时候，闻月乘机深吸了一口奶茶。
甜腻腻味道充实了味蕾，心情舒坦了一点。
闻月嗜甜，一般喝奶茶要加波霸、椰果、红豆和小珍珠才觉得味道刚好够甜。
用小作精的说法大概是，一份波霸就是一份快乐，现在只花了一杯奶茶的钱就能喝到四份快乐，四舍五入就是不用钱就能获得物质快乐，还有比这更划算的事情吗。
拿到试卷的第一刻，闻月就不假思索的在姓名那一栏填上了：闻月。
行远必自迩，细思皆幸矣。
闻月忽然想起了迩幸。
她拿笔尖戳了戳这行字，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溢了出来，就像刚倒好的啤酒里面投了几颗冰块。
一定是今天的奶茶老板糖放多了，闻月心想。
望了眼时间，闻月敛下心神开始写试卷，周测主要是对上周学习内容的考察，题型虽然是按照高考考纲设置，但难度有限。
一路做下来闻月做得很顺，最后卡在附加题上：若F（x）大于等于0，求a的取值范围。
闻月思索了半天也没有思路，看着区间图直发愣。她本身也不是什么具有钻研精神的人，秉着天下无难事，只要肯放弃的原则。
距离交卷时间还有五分钟，闻月同学果断放弃了这题，把试卷摊在桌面上，小脑袋趴在桌面上左顾右盼，探寻敌情，手悄咪咪躲在抽屉里暗中收拾回宿舍的东西，小表情甚是生动。
数学课代表收卷子的速度很慢，一个个收，还边收边和人磕唠，从第一组收到闻月的位置已经过了五分钟了。
闻月和陈洛安打了招呼就拿着白衬衫去十七班找迩幸。
她走到十七班的时候，班级里只剩下零零星星的几个人，闻月一抬头就能注意到迩幸的位置。
第三组最后一排。
坐在迩幸旁边的人正和他说这话，看到门口的闻月顿了一下，问道：“同学，你找谁？”
闻月将左手背在后面掐了自己右手肘一把，轻声道：“我找迩幸。”
迩幸听到声音抬头，看到闻月有些诧异。
闻月扬了扬手中的衣服，大大方方笑道：“我来换衣服。”唇角的两个小梨涡霎是灵动。
边说边走进来把衣服递给迩幸，迩幸轻声道了谢，随手接过搭在椅背上。
闻月忙摆手说不用，一低头正好瞥见他压在课桌上写满了的试卷，“诶，你好厉害诶，这题我想了好久都没想出来。”
迩幸眉毛一挑，转笔的手一顿，“这题不难，需要我教你吗？”
“啊!可以吗？好呀好呀。”能得到学霸的私人教导闻月自然是求之不得。
“这题首先你需要分情况讨论，分别是a等于0、a大于0和a小于0，你看当a等于0时，f（x）大于0恒成立，同理可得当a大于0时......”
看着一旁一个听得津津有味，一个讲得详细认真。庄子隽就觉得他今天来学校的时候一定是打开了错误的方式。
啧啧啧，别看迩幸平时对谁都温柔有礼数，对过来借着问题目搭讪的女同学一句：“这些题目仅为我个人的思考过程，并不适用于每个人，我建议你去问老师。”就能将女同学堵住，关键是语气很温柔，让人不忍反驳。
高手，这绝对是高手。
无形中辣手摧花。
庄子隽也是一个很会看眼色的人。
当机立断收拾东西，悄悄的从后门溜了回宿舍。
迩幸给闻月讲完题，发现庄子隽已经走了，抬头看了眼时钟，十点十分。
“走吧，保安快来关门了。”他双手撑住桌沿，用左腿微屈作为支撑点，有些吃力的站起来。
闻月这才发现课桌下他的右小腿，打上了厚厚的石膏。
“你腿.....怎么了？”忽然想到上周他送她回家后，骑摩托车的背影。复而问道：“上周送我回家之后摔的吗？”
迩幸低声嗯了一声。
果然如此，闻月心想。
迩幸瞧见小姑娘走路的时候一直垂头丧气，头都快低到与地板平齐了。
暗指叹了叹气。
他拍了拍闻月的肩，闻月抬头，大大的眼眸里带着毫不掩饰的自责和茫然。
迩幸试着走快了几步，但撑着医用拐杖，只能一瘸一拐地缓步前行，就像刚学步的孩童，谨慎而稚态。
这一摇一摆的动作好像鸭子走路呀，闻月甚至有点不厚道的认为。
望着少年的步伐越来越趋于窘态，闻月终于抿唇笑了。
而迩幸看到闻月终于笑了，眼眸直直地望着闻月，专注而认真：“你终于笑了。我的腿受伤，是因为我骑车太着急才出的意外，你不用自责。”
“可是你是因为送我回家才耽误了时间，这有一小部分原因是我造成的。”闻月急忙反驳，黛眉皱成一团。
“那你现在扶我下楼梯吧，那我们就算扯平了，如何？”迩幸朝闻月伸出了手。
闻月没说好还是不好，但还是犹豫了一番还是握住了迩幸的手臂，扶他下楼。少女的指腹软糯适宜，他清晰感受到手臂处温热的触感，所触的那几寸皮肤瞬间变得炽热。
“迩幸，你....腿疼吗？”闻月咬着下唇，忍不住问道。
“你说什么？”因为手臂的温度，迩幸的思绪一直在飘絮，一不小心错过了闻月说话。
“我说，你的腿疼不疼？”闻月以为她说的太小声听不清，故凑近又说了一次。
迩幸的鼻端闻到一股淡淡的梨香，甜腻中带些许清爽感，像糖分恰到好处的水果糖。
“摔倒的那一刻挺疼的，现在没多大感觉了。”他略不自然的瞥开眼，躲避了闻月带着探究的眼神。
闻月没多在意，继续提问：“你还住宿舍吗？”
“你看我的腿还适合爬八层楼梯吗？”他反问。
“对哦，你的腿应该爬不了。”闻月摸了摸鼻子，深觉刚刚问的问题很失她的智商水准，决定挽回一下形象，“那我继续扶你到校门口我再回宿舍吧。”
花城中学是全日制寄宿学校，除非特殊情况不用住宿，家长们不用每天惦记着过来接送孩子，所以这会校门口冷冷清清的。
来接迩幸的是一位四十出头的中年大叔，头上梳着整整齐齐的油头，身上也穿着笔直正式的西装，整个人显得很干净利落。
“今晚很谢谢你。回宿舍的路上注意小心。”迩幸朝大叔走去，走前和闻月很认真的进行告别。
闻月点了点头，突然拉住迩幸的手腕，迩幸诧异的回头看向她。
“既然你回家住肯定来不及吃早餐，那你好之前我都给你带早餐吧。你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了啊，我回宿舍了拜拜。”闻月快速地把这句话说完。
等迩幸回过神来时，少女已经离开。
宁静的夜晚中带着几声若有若无的虫唤，伴着徐徐凉风，远处那个奔跑的身影一点点变得模糊，背影却透着坚定，一次都没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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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迩幸，你腿疼吗？”
回到家洗完澡正躺下准备睡觉的迩幸脑海里突然响起这句话。
疼不疼，好像从来没有人问过他这个问题。
从小到大身边的人都替他做好决定，再以为你好名义来告知他，并让他执行。
在这个过程中他不仅仅丧失了选择权还丧失了失败的能力。
做得好是应该的，做不好是罪大恶极的。
小时候爷爷请礼仪老师给他上课，他用餐刀不小心划到手，鲜血如注，而爷爷知道第一时间却是失望的看着他，表情里透着冷漠，对他的手恍若未闻。
他以为他已经习惯了。
可如今听到这句问候，它猝然有些雀跃的同时也透着茫然。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乍见之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