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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 17 章 ...

  •   “臣只是为皇上的婚事着急罢了。”刘世昌侧回身,敛眉朝刚刚发话的人看了一眼,底下的躁动的王公贵族也都乖觉了。

      放眼整个京畿城,无人敢抢刘家看中的东西,就算是想为家族前程搏一搏皇后之位,也只敢小心试探。刚刚已有出头之鸟,后面也就没人再敢出言反对,皆道刘家二小姐是不二人选。

      孟琯的手在桌几下面攥紧,她刚刚那一番话是想搬出祖宗规矩来压他,竟都压不过刘世昌一个眼神么?

      她知晓自己如今无甚实权,也知晓刘家是这些贵族的风向标,却没想到这些人竟对刘家谄媚到了这种地步。

      心头微微掠过一丝慌乱,实在想不出别的法子来回避了,她茫然地往右瞟,去寻傅珩的身影。

      傅珩亦是凝眉抿唇,手指轻轻扣着桌沿,心里正思索着刘世昌的真正用意。
      不惜得罪其他皇亲国戚将人塞进后宫,定然是有更大的图谋利益所驱,如若不让那位二小姐入宫,也就无法引蛇出洞。

      发觉孟琯目光瞧过来,她一个人坐在最上面,如星眸子里带了无措。
      两人视线胶着,傅珩是细细考量,才缓缓点头示意,让她先应承下来。

      见傅珩不显慌乱,她也就稍稍安心了几分,按照他的指示,孟琯清清嗓子道:“既然外祖父执意推选二表姐,那便让她住进宫里来吧。”

      底下的刘卿仪听了这话,震惊抬眸,看一眼独坐高台上、面无表情的孟琯,又将视线转向大厅正中、正在揖手谢恩的刘世昌,反驳的话死死哽在喉中,吐不出来亦咽不下。

      一旁的长宁适时拉住她微抖的手,朝她默默摇头,让她不要做傻事。

      眼泪生生逼回眼眶,她颤着呼出一口气,从长宁手里抽回手,竭力控制自己的声调,起身朝孟琯下拜谢恩。

      仿若是一段无足轻重的插曲,大殿里又想起靡靡丝竹之声,刘世昌瞥了一眼孟琯,眼神最后却是落在对面的傅珩身上。

      眼神微眯,隔着偌大的正厅,他朝傅珩举杯示意,脸上是毫不遮掩的轻蔑。

      目光相撞,仿若能激起无形的肃杀。傅珩面色清疏,神态自若,冷淡地回了一个“请”的手势。

      直到夜宴结束、宾客散尽,孟琯只觉得浑身精疲力竭。
      今日她算是明白了,不止朝堂上的水脏,这贵门豪族里的腌臜事,只怕一件也不会少。

      由望水台回龙吟殿,孟琯与傅珩同路而行。想起这几日在传自己与傅珩的流言,便选了最偏远崎岖的小径,只为避开夜晚宫人们的视线。

      月色隐在重重叠叠的云际里,银白光晕被遮掩,这一块少置宫灯,前方的路也就暗了下来。

      晚风携了远处的花香,却吹不散她眉间的燥气,心里仍旧想着刘卿仪入宫为后的事。

      两人并排行走在幽深小径里,软底长靴踏在零碎镶嵌的鹅暖石板上,衣袖摩擦,发出沙沙轻响。

      傅珩倏地捉住她手腕,将她往后带了带:“台阶。”

      孟琯依言垂眸去看,才晓得要抬脚上白玉石桥了。

      “在想什么?别又摔伤了。”傅珩声音清朗,似是在这绵绵黑夜里,让她增生了一种隐秘的欢愉之感。

      觉出他手从腕上松开,她便直接顺着拽住他衣袍,苦脸耷眉道:“我不想娶她……”

      “我知道。”傅珩的声音自头顶传来,却是带了几分严肃,“自是不能娶的。”

      “嗯?”不知他为何语气冷硬起来,孟琯抬眼去瞧他神色。

      月色终于从朦胧墨云里溢出流光来,此时他们正步行于石桥之上,没了阴绿树木的遮挡,他在暗夜里的轮廓也更清晰了几分。

      棱角分明的眉眼,月色为他镀上冷冽,说出来的话却又十足温柔:“放心,我不会让你娶她的。”

      “若娶刘氏女子进宫,日后立储也好、纳妃也好,都会有刘世昌说话的份量。”傅珩继续说着,“往后再深想一下,来日你若崩逝,情况会如何?”

      孟琯脚步一顿,心中稍悸:“他会让孟琢来做傀儡皇帝,也可能……直接自己登基。”

      傅珩颔首,“这是最坏的结果。”

      由他点明缘由,孟琯倒抽一口气,若刘世昌是这个目的,那他千方百计将刘卿仪塞给她便说得通了。

      上一世他是直接举兵征伐,这一世估计是哪里的计划被她扰乱,便又选了这个“美人计”来制她。刘卿仪一旦入宫为后,刘世昌想派人进来杀她可就太容易了。

      “那我更不能娶她了呀,而且——”孟琯声音微颤,她紧惕地瞧瞧四周,踮起脚在傅珩耳边小声道:“我没法子恩宠后宫,洞房侍寝时,我会露馅的……”

      傅珩一愣,他也是没有细想过这个问题,现下听她说起来,却又有些哭笑不得。
      他垂眸去瞅孟琯,她一双鹿眼氤氲水雾,睫毛如鸦羽般微翘,白净无暇的小脸染上异样的红晕。

      不知此刻是好奇心作祟还是单纯地想欺负她,他顺着她的话委婉问道,“若日后嫔妃请求侍寝,你当如何?”

      “……我,我肯定是直接拒绝啊!”孟琯羞愤,没料到傅珩竟会问她这些不着调的问题,声音也不由拔高不少,带了些女儿家的柔糯尾音。

      不论何时,嫔妃侍寝都是一道难题,她仍记得上一世,为了做做样子去过某个嫔妃宫里——
      半夜她和衣而睡,却发觉有人的手在她身上胡乱摸索,吓得她一下子从床上滚了下去,摔得背上青一块紫一块。
      自从那一次,她心里有了浓重的阴影,再也不敢主动踏足后妃寝殿了。

      忆起上一世的窘迫事,孟琯双颊像是烧着一般,她匆匆后退,恼地想与他拉开距离。

      傅珩却是直直捉住了她的胳膊,他嘴边溢出清浅笑声:“好了,我不恼你了。”

      她哼哼两声,赌气转过头不看他。

      气氛却好似因为刚刚那个话题松泛开来,宴席上带下来的紧迫感亦稍稍褪去。

      树丛有簌簌风声作响,夜间虫鸣显得此刻更加安静。

      傅珩轻轻拉着她的胳膊,一边拉着她往前走,一边正色道:“只是将人接进宫里来,那便会有由头再送出去,现下,我们也只能等这个‘由头’出来。”

      她任他带着往前走,孟琯听了他这番话也只好点头:“现下也只能如此了。”

      今日宫宴,她也算明了各个世家大族的站位……刘党,已然有如此深厚的基础了么?

      中元宫宴的消息散布开来,很快便冲淡了孟琯与傅珩的断袖趣闻。
      孟琯照着规矩让内务府连日为刘卿仪送了金玉贵器作赏,连所住的地方都从北边的小阁楼搬到了龙吟殿附近。

      偶尔假山后纳凉,亦或是小榭里看书,孟琯时不时都会碰见这位二表姐。

      孟琯向来随和,二表姐亦是谦卑有礼。两人闲聊几句,看似自如的寒暄里,她却是很容易就察觉到了刘卿仪隐在笑容之下的悲戚和疲惫。

      过了中元节,天气泛出秋意,今早绵绵下了些薄雨,退了夏末暑气。湿黏水汽笼着整个玉阳山,勾勒着远处青山翠黛。

      孟琯坐在假山后的小榭里学看奏疏,傅珩被政事堂的诸位大臣叫走,便留了她一人在这。

      她一手撑着下巴,一手提笔去蘸墨,刚刚理好的一点思绪却远远瞥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人在绵绵秋雨里静走,身形单薄摇晃,孟琯细看了许久才发现那是她二表姐,赶忙唤了李玉慈撑伞过去将人带来。

      远处的女子身形一僵,也只能跟着李玉慈往孟琯这边来。

      还好今日只是绵绵的牛毛小雨,刘卿仪衣衫未湿,只是发丝上沾了少许雨珠。虽是低着头,孟琯还是瞧见她左脸通红的一块,显然是被人打了。
      今儿个天气不佳,她却是一个人出来,后面竟连跟着的丫鬟都没有,实在令人费解。

      刘卿仪进来便跪在孟琯脚边:“皇上恕罪,臣女御前失仪。”

      孟琯放下笔,示意她起身,在她左脸盯了片刻,不由问道:“你这是……被外祖父打了?”

      见她双肩微颤,孟琯怕吓到她,便赶忙说:“你别怕,朕什么都不说。”

      孟琯指了指一旁的石凳:“你坐吧,不必拘束。”

      她震惊抬眸,看着孟琯无丝毫愠色的脸,有些诧异,却也依言落座,讷讷道了声谢。

      两人一时无话,只听得见四周落雨的沙沙声,孟琯让李玉慈上了茶盏端到刘卿仪手边。

      孟琯见她垂首无言,便也侧过了身,重新蘸墨落笔,一边写自己的批注,一边道:“朕不问你,你自便即可。”
      她不知晓刘氏家族里有什么矛盾,也没有心思去管,此刻的她一心扑在奏疏上,得赶着在傅珩回来前写完。

      一本一本的看着写着,也没功夫去瞟一旁的刘卿仪在做什么。
      大半个时辰后,她将笔放回原处时,这位二表姐的状态已然恢复如初,只是左脸上的红痕依旧刺目。

      刘卿仪见孟琯写完手上的东西,才适时开口,声音有些不自然:“皇上,恕臣女冒犯,臣女可不可以问您一个问题?”

      “你说。”

      “……皇上,您可有真正心仪之人?”

  • 作者有话要说:  总感觉我琯在被逼着写作业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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