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王岳父要淹我[穿越]》薄西

19、盼月

　　而接下来的场景则是一个巨大的池子，里面翻涌着无数的赤鱬。

　　令狐苏看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那是一种浑身通红的大鱼，长着人脸，面目狰狞，乌泱泱聚集在池子里，比她在东海海面上见到时更觉恶心。

　　之后又有许多太初祸害仙人、精怪的画面浮现，而龙王早已扭过头不想多看。

　　光芒收敛，珠子落回手中，龙王才说：“天帝，您还觉得太初死得冤枉吗？”

　　天帝是一个威严并透着至高无上贵气的神，之前一直怒目注视着龙依，没有出过声，此时只听他冷冷道：“太初毕竟是上仙，既有这些事，早该禀报天庭交由天庭定夺，怎能由龙依私自执法。”

　　龙依偏过头去，没理他。

　　令狐苏：“……”

　　天帝面无表情：“龙王，你当真不知你这女儿干的好事吗？”

　　龙王轻笑一声，“天帝啊，这几日我一直在天上陪您，关于蓬莱山上发生的事，本王知道的可不比您早。”

　　天帝沉默许久，才冷厉道：“既然如此，最近几日还请你们暂且留在天宫，待我派仙家去蓬莱，查明真相再作定夺。”

　　“好。”龙王不以为意道。

　　这时，寂静的天宫中只听令狐苏忽然说了一句：“不行！”

　　众仙家全部扭头去看这个胆大包天的凡人。

　　令狐苏方才也只是下意识地脱口而出，这会儿反应过来，才骤然意识到不对。
　　然而，话已经放出去了，一时也收不回来。

　　此时天帝正冷冽地盯着自己，只听他说：“你为何不行？”

　　令狐苏拿出朝堂问答的气势，拱手道：“天帝，我乃一介凡人，寿命本就短暂，如今还被你们拉上天宫，若真是在这里住上几天，只怕不待我离开，寿命便先了结了。”

　　天帝：“冥王那里我派人去说，你在天宫里少的这几年阳寿自会给你补上。”

　　“不行！”只听龙依突然高声喝了一句。

　　“你又为何不行？”天帝怒道。

　　龙依：“我不要她活那么久，不行就是不行！”

　　天帝‘噌’地站起来，指着龙依，“大胆！天宫岂能容你如此放肆！”

　　龙依正要动作，令狐苏便眼疾手快地将她拉住，在她发作之前先小声安慰道：“不要和他生气，他这种老头最喜欢仗势欺人，其实都是纸老虎，一放进水里就溶了。”

　　龙依听明白这个比喻之后，忽而笑了，方才几乎成形的金鞭又被收了回去。

　　天帝愕然。
　　众仙家：“……”

　　然而，还不等天帝吩咐什么，就在下一刻，只见龙依身形忽然伸展。

　　片刻之后，云雾中腾出一条青龙，在空中盘旋几圈之后，将令狐苏放到背上，在众人的视线中兀自飞离了出去。

　　令狐苏让自己整个人都贴着龙依的背，手掌、脸颊都覆在那坚硬冰凉散发着青光的龙鳞上。

　　龙依回头看她，硕大的眼睛蓦地和令狐苏对上。

　　令狐苏一惊，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龙依，你为何没有龙角？”

　　“啊，”那双眼睛突然黯淡下去，“没关系。”

　　没关系？
　　龙依这没头没尾的一句‘没关系’让令狐苏一头雾水，“你为何要说没关系？”

　　“真的没关系的，令狐姐姐，”或许是因为龙依此刻是龙形，于是声音里也带着几分和平时不大一样的低沉，“你要什么都可以拿去，即便你拔了我的龙角，我也不会恨你。”

　　“？？”
　　她在说什么？
　　是九尾狐拔了她的龙角？！

　　令狐苏想追问，可龙依却一直避而不答，似乎她早已下了决心，要将那件事情从记忆中抹去。

　　很快，她们回到了人间。

　　龙依落在院子里，令狐苏从她背上跳了下来。

　　令狐苏刚想让龙依恢复人形，却见龙依盘在地上，尾巴扭动了两下，随即眼睛闭上，似乎是睡着了。

　　“……”
　　令狐苏第一反应是去关院子门，方走到一半，骤然想起，龙依何时开始睡觉了？

　　这时，听到院子里有动静，大夫人、二夫人和三夫人连外衣都没顾得穿，便跑来了。
　　跟在后面的还有林羿。

　　在见到林羿的那一瞬间，令狐苏立刻便意识到了某件恐怖的事，虽然早有预感，但猝然被证实，愁闷仍然难以消解——

　　林羿的胡子又长长了。

　　令狐苏僵硬道：“这一次，我走了多久？”

　　“一年。”林羿说。
　　他往令狐苏身后看了一眼，见龙依的真身盘旋在地上，一动不动，担忧道：“你们没事吧？龙依怎么了？”

　　“没事。”
　　嘴上说着没事，但令狐苏心里却十分不安。

　　令狐苏安慰了三位母亲，又催促林羿替她将母亲们送回房间。

　　等到人群散去后，令狐苏才靠着庞大的青龙身躯坐下，就坐在院里冰凉的地上。

　　不知过来多久，龙依忽然动了动，令狐苏以为她要醒了，连忙站起来。

　　这时天已经黑了。

　　龙依只是调整了一下尾巴，头微微地抬起，模模糊糊地在地上蹭了蹭，随即又沉沉睡了过去，呼吸匀长，不管更深露重、月明星稀。

　　令狐苏就这样陪在她身边。

　　这时，院子外有人敲门。

　　令狐苏轻轻走过去，还不等那人开口，便在嘴前竖了根手指，示意他小点声音，“怎么了？”

　　那人几乎是用气声在说话：“公子，三夫人请你去她房中，说有事交代。”

　　三夫人是令狐苏父亲的小妾，也是她以前最不喜欢的一位夫人。
　　她不知道以前的令狐苏是如何与三夫人相处的，但自从她穿越来之后，这位三夫人便对她冷冰冰的。

　　令狐苏从房间抱了几张被子，盖在龙依身上，只是她的真身过于庞大，即便如此，尾巴也仍然露在外面。

　　来到三夫人房中，刚一进门，便听三夫人问：“阿苏，这些年你去了何处？”

　　令狐苏愣了愣。
　　于她而言，她只不过是出门四日，三日蓬莱，一日天宫，但对于凡间她的亲人而言，那是四年，四个三百六十五天。

　　令狐苏正思索着该如何回答，便见三夫人走到一个柜子前，边开柜子门，边问：“阿苏，你真的是你吗？”

　　令狐苏一怔。

　　这时，三夫人已经从柜子里取出一个盒子，放在桌子上，手按着盒子，盯着令狐苏认真地问：“阿苏，你可还记得，你十六岁那一年，失足掉入河里？”

　　十六岁正是令狐苏穿来的那一年。
　　当时她从棺材里坐起来，第一个遇上的便是正在替她守灵的三娘。

　　后来听人说，她是掉进河里淹死的。
　　不过她没有什么印象。

　　“记得一些。”令狐苏说。

　　“不，我想你大概是不记得的。”三夫人神色黯然，指腹在盒子上来回摩挲。

　　令狐苏注意到这个盒子，视线不自觉多停留了一会，却没主动问。

　　三夫人：“阿苏，你溺水那年，我亲眼看着你的尸体被捞上来，被装殓入棺，然后又看着你从棺材里活过来。我本以为是上天怜悯我令狐家，不愿让令狐家绝后，才把你送了回来……可是，可是这怎么可能呢？”

　　令狐苏从没听她提起说当时的情形，乍一听，不免有些震惊，“三娘……此话何意？”

　　三夫人将那个木盒推到令狐苏面前，示意她打开来看。

　　令狐苏手指停留在锁扣处，心里莫名忐忑，一时居然不敢打开。

　　三夫人的声音在微微颤抖：“阿苏……那天，青龙说，她在人世间寻不到昆仑山，我便知道，你不是令狐家的那个孩子。”

　　“……”
　　令狐苏心中跌宕，像是藏了多年的隐秘终于被人一把掀开，甚至这揭露之人比自己窥见得更深。

　　“那晚我替你守灵，听到棺材里有动静，便赶忙叫人撬开棺材，没想到却见你活了回来，手里还紧攥这东西。”
　　说着，她的眼神再次停留在那方小木盒上。

　　令狐苏深吸了口气，才撑着手指将木盒打开。
　　只见盒子里躺着一枚枯败的海棠花。

　　“这是？”令狐苏抬头看向她。

　　“嗯，”三夫人点头，“正是你从棺材里醒来时抓住的。我曾遇上一位游历人间的仙人，他说古书中记载，这种海棠名为‘水中盼月’，只长在昆仑山。”

　　水中盼月？
　　令狐苏忽然想起来，龙依也提过一种海棠，叫‘盼月’，长在昆仑山巅，根一直往下经过黄泉，直至无尽海底。

　　一个念头骤然划过，令狐苏心想：这两种海棠之间可有什么联系？

　　令狐苏轻轻拿起那朵蔫花，放在眼前，“这是我落水的时候抓的？”

　　三夫人摇头，“不，我看着你入棺，我保证，你入棺时手里没有任何东西。因此，我确定，此花并非你走的时候带去的，而是……而是你来的时候带来的！”

　　三夫人将令狐苏的手裹进手心里，用力地攥紧，“阿苏，原本无论你是谁，我都打算将这个秘密一直藏起来，可是……可是你这一走四年，我便胆怯起来了，我不知你何时又会离开，再回来时又是何等光景，我怕咱们再也没有机会见面了。”

　　“三娘……”

　　“你虽不是我生的，但这些年，我早已将你当成亲生骨肉。自从知道你的阳寿只到三十二岁，我便每天数着你剩下的时日过活，真是日夜煎熬。”

　　果然，即便大家绝口不提那个‘死期’，但是谁也不会真的忘记那个日子。

　　这件事上，是令狐苏错了。
　　她不该好奇自己的死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