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王岳父要淹我[穿越]》薄西

17、亲吻

　　令狐苏闭着眼睛，却听见四周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吼叫声。

　　骤然睁眼，却见方才直奔向她的那些藤蔓居然一根不落地扎进了龙依身体里，而龙依就这样挡在自己面前，鲜血淋漓，筋膜俱裂。

　　金鞭无力地垂落在她手边。

　　她没有回头，令狐苏看不见她的神情。

　　令狐苏很想将她扳过来，然而，令狐苏发现自己的手脚在不住颤抖，乃至于嗓子、瞳孔都在不停地颤抖，她发不出声音，也听不见任何声音。

　　那一刻，令狐苏的心脏像被人揪住，狠狠地在砂纸上摩擦，摩擦出血，肉碎成渣滓，却还挣扎着想要多跳几秒钟。

　　“龙依……”

　　“嗯？”
　　龙依突然转过身。

　　令狐苏：“……？！！”

　　龙依一脸清白地看了令狐苏一眼，又往自己身上被戳得血肉模糊的伤口瞟了两眼，才眯眼笑了起来，“我没死，不要怕。”

　　“……”

　　那些残忍穿过龙依身体的藤蔓在青光中缓缓消失，龙依身上的衣服被扎得残破不堪，沾染了斑斑血迹，脸上也被喷溅上了血污。

　　令狐苏还没能从方才巨大的悲恸中缓解过来，盯着龙依那血腥妖娆的脸，一时居然忘了要说什么。

　　太初真身在龙依身后燃起最后的火光。

　　龙依召回金鞭，忽地腾起，衣袍猎猎翻飞，猛冲向火中的太初。

　　令狐苏坐在地上，看着龙依离去的身影，恍惚间，她似乎觉得那可以称之为一副画，名为‘飞蛾扑火，死生无畏’。

　　那一瞬间，她忽然想，即便自己只是作为九尾狐的替身享受龙依的庇护，甚至有一天死在龙依手上，这一辈子，她也再无遗憾，更无怨言。

　　太初的身体还在烈火中熊熊焚烧。

　　龙依飞上高空，调动全身灵力汇聚风云。
　　倏忽，电闪雷鸣，雷电蓦地被金鞭吸入，龙依狠一挥鞭。
　　刹那，火光中的太初狰狞着露出一张人脸，又狰狞而愤恨地消散在滚滚浓烟中。

　　太初灭了……
　　龙依终于亲手杀死了第一个仙人。

　　龙依从漫天烟尘中飞了下来，缓缓地走近令狐苏，手里的金鞭还未平息，依旧蹿着火花。

　　她脸上满是血污，身上大小窟窿早已经血肉模糊，牵连着森森筋脉，触目惊心，而她那一双扑朔的眸子里却含着笑意。

　　“你真的感觉不到痛吗？”令狐苏的声音在颤抖，那是心疼，像刀割在心上。

　　“嗯，真的不痛。”龙依说。

　　“那你为何会哭？”

　　“唔？”龙依无辜地看着令狐苏，手摸了摸眼角，这才意识到自己居然流出了眼泪。
　　她在哭？

　　“我哭了吗？”龙依不解地望着自己手上和血融在一起的泪，“这不是我的眼泪，我并不伤心，也不觉得痛。”

　　令狐苏刚想说什么，龙依便抢先上前一步，眸色沉沉而坚定，“这真的不是我的……”

　　话没说完，龙依便被令狐苏抱进了怀里。

　　这是令狐苏第一次这样将龙依拥进怀里，分外珍惜，像从火堆里捡回了一个宝贝，这样抱着，甚至想把她揉进心里，揣着走遍天涯海角。

　　良久，才听令狐苏问：“你的血为何是红色的？”

　　“我的血一直都是红色的。”龙依说。

　　“上次你给我喝龙血时，那碗是青色的。”

　　“那是因为我往血里加了灵力，”龙依说，“我的血太苦太苦了，你怕你苦……”

　　令狐苏松开她，目光留恋地在她脸上逡巡，“龙依……让我尝一尝。”

　　龙依只说了一个‘好’，也只来得及说一个‘好’。
　　因为下一秒，令狐苏便含住她的唇，借由这个满是血腥气的吻将那人唇舌间的滋味尝了个遍。

　　龙依的气味从四面八方包裹着她，如清风携着花开花落般悠远，一时之间，令狐苏只顾感受双唇亲密的触感，却忘了自己的初衷。

　　忘便忘了吧。
　　去他的九尾狐，令狐苏在心里这样告诉自己，这个人我要了，即便你九尾狐日后回来，我也要与你争到底！

　　这个吻不知持续了多久，等令狐苏回过神来，才遽然品味到舌尖的苦涩，那股味道在口腔中晕染开来，像是被人生生喂了一瓶鹤顶红。

　　好苦好苦！
　　好像把世间最苦的毒药都搅在了一起！

　　令狐苏没有放开龙依，反而闭上眼睛，重新吻上她。
　　那是一个苦涩漫长而血腥的吻，她们在废墟中相互依偎，相互陪伴，安静地享受着血雨腥风后片刻的温存。

　　“那个……”
　　一个瑟瑟的声音从草丛里冒出来。

　　令狐苏移开唇，扭头剜屏山道人一眼，吓得他登时摔坐在地上。

　　这时，草丛越来越多的仙人走了出来。
　　显然，方才他们一直都在，只是没好意思出来打扰二位的腻歪。

　　令狐苏：“……”
　　早知道让龙依把他们一起埋了，碍事！

　　“做什么？！”令狐苏一见这个屏山道人，气便不打一处来。
　　她算是看清楚了，这个屏山道人其实一直都在利用自己，从最早带她去见太初，到把她从太初手里救走，目的都是为了引龙依出来与太初厮杀。

　　尤其是一想到太初最开始攻击自己时，屏山道人那伸出来又收回去的手，就恨的牙痒痒。
　　令狐苏想，如果这狗道人不是后来看到龙骨打退了太初，就算当时自己被太初杀了，他也绝不会出手。

　　而他身后冷眼旁观的那些道貌岸然的仙人也尽是墙头草，虽然他们并未出手帮太初对付自己，但令狐苏相信，一旦自己处于下风，他们依然不会心慈手软。

　　“那个……”
　　屏山道人忽然跪了下去。

　　令狐苏下意识拉着龙依往后退了几步。
　　屏山这狗东西是打算拜师，还是打算上契给她当干儿子？

　　屏山嘴里咕哝着念了一堆咒语。
　　瞬间千万灵蝶破土而出，涌向空中，聚集到龙依身侧，并最终化作一颗透亮的珠子。

　　屏山道人将珠子举过头顶，“小公主，这是这几百年来灵蝶记录的关于太初在蓬莱山做的孽，若是天帝追究起来，你将这给天帝看便知。”

　　龙依毫无感情地往那珠子上瞟了一眼，大概是觉得这珠子还不如她在海底捡的石头好看，“我为什么要给天帝看？”

　　令狐苏面无表情地替她接过珠子，塞进袖子中。

　　她明白屏山的意思：东海与蓬莱约定龙族不得上蓬莱，而如今龙依私上蓬莱，还杀了太初，此事最终一定会闹上天庭，而这珠子里的罪证足以证明太初死有余辜，或许能使龙依免于责罚。

　　令狐苏脑子里蓦地划过一个念头——
　　那时她们还在龙宫，龙依答应和令狐苏一起上蓬莱时，令狐苏注意到龙王和积玄短暂地交换了一个眼神。

　　为什么？
　　难道他们从一开始就打算让龙依上蓬莱？

　　为何龙王会专挑这时候去天宫找天帝‘喝茶’？他的目的是不是为了将自己从这件事情里择出去？

　　可龙王凭什么认为龙依一定会罔顾天宫和东海之约，擅自打开山门，杀了太初呢？

　　令狐苏不禁皱起眉头，“龙依，你是什么时候决定杀太初的？”

　　龙依：“一上山。”

　　“！！”
　　是了，龙王就是这么肯定，他一定了解自己的女儿，他确信只要龙依能感知到太初的存在，就一定会出手杀他！

　　“为了帮你哥报仇？”令狐苏问。

　　不知为何，龙依听到这个问题的时候，居然先是躲避了令狐苏的视线，看着虚空发了会儿愣，才说：“不是，是神母，她恨仙人……”

　　这已经是令狐苏不知多少次听到‘神母’这个名字，上次龙依要勒死天禾、还有在宫里遇上屏山差点杀他的时候，龙依都说是因为神母，而她自己并不想那么做。

　　令狐苏终于忍不住问：“神母究竟是什么人？她的恨是如何传递到你身上的？为何她能操控你的神智？”

　　龙依迷惘地摇了摇头，目光忽然飘得很远，比天地的尽头还远。

　　令狐苏无声地叹了口气，没再逼她。

　　这时，高处传来一阵轰塌声。

　　所有人猛然回头，惊见原本太初扎根的那个山颠爆炸一般地往外飞沙走石。

　　碎石乱飞，漫天烟尘向海面散去，无数灵蝶被惊起，山间灵气似乎也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

　　“蓬莱日后当如何？”令狐苏问。

　　一位仙人走出来，“令狐大人放心，太初死了，蓬莱只会更好，灵气散去只是一时，以后都会回来的。”

　　巨石裹着沙尘从山间哐哐掉落。

　　众人举目望去，俱是欣喜，对这些修炼了数百年才得以成仙的人来说，他们终于得了解脱，也终于能活得有尊严。

　　过了很久，山颠因坍塌而破碎得不成形，山间的轰隆声逐渐减小，也不再簌簌往下落碎石。

　　令狐苏盯着那个山头看了许久，忽然想起什么，也不知自己的猜想对不对，于是对龙依说：“龙依，能不能带我去那边山谷里碎石掉落的地方看看？”

　　“好！”
　　说罢，龙依带着令狐苏从众人面前消失。

　　很快便到了一堆尖锐缺口的巨石上空。

　　令狐苏的目光在一片片废墟中焦急寻找着，她心中忐忑，隐秘期待着自己那个即将可能被证实的猜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