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亲亲我》比巴卜跳跳糖

6、六

　　早晨睡醒，一双不安分的手扇了我几巴掌，只见草草躺在我身边，啃着脚丫子，心情颇佳地拿沾满口水的手蹭我的脸，力道挺大。
　　桌上留了张纸条：“已去，勿念。”
　　我揉揉眼睛，下楼去冲店家买了匹温顺些的马，才抱着草草骑马一同出发。
　　此去只是丞相府，虽不远，但若要我抱着草草徒步走，还是有些吃力的。
　　不过半柱香，我便到了丞相府前，大门洞开，门口立着两个气气派派的石狮子和两个凶神恶煞的官兵。
　　我本欲骑马直接进去，无奈阶梯过高，只得抱着草草上前，客气对那两官兵道：“我找白择，劳烦带我进去。”
　　那官兵横眉竖眼，怒道：“好大的胆子！丞相之名岂是你能直呼的！”
　　他的眼神几乎要将我生吞活剥了般，我怕伤及草草，立刻跳开一步，只是他还没奈我何，突然就变了个脸色，冲我拘礼道：“少爷。”
　　少爷？？
　　我猛地回头，便见一人从我身后楼梯潇潇洒洒走来，皱着眉问官兵：“这是何人？”
　　那守门官兵还没作答，他眉头皱得更狠些：“怎么是你！”
　　“……”我干笑一声，刚想开口解释，他恶狠狠道：“昨日已饶你不死，今天竟还有胆子上我丞相府来，是不想活了不成！”
　　“那个……”
　　“不必解释，昨天二殿下在我奈何不了你，今天，哼！给我押进府里去！”白谦显然白白生了副好皮囊，没什么脑子，旁边官兵立刻来捉我，我赶忙后退道：“我是来找丞相大人的，并无意冒犯你……”
　　“找我爹？”白谦冷哼一声，面上尽是不屑，“每日找我爹的人千千万万，若都像你这样硬闯，还不得翻了天！”
　　硬闯？
　　我着实心累，怀里草草千斤重，便懒得同他再争，任凭那小官兵将我推搡进丞相府里去。

　　才踏进一步，便迎上来一群素衣女子，大抵是侍女，神色匆匆，行了礼后才敢开口道：“小姐还是不肯吃东西。”
　　“怎么回事？”白谦立刻皱了皱眉。
　　“小姐，小姐说……”一群侍女支支吾吾，硬是不敢说出个所以然来。
　　“说！”白谦性急，当即一挥袖子喝道。
　　其中一侍女被推到最前方，略带哭腔哆嗦道：“小姐说自己被玷污了清白，不如死了算了……”
　　“胡说八道！”白谦甩袖，赶忙往后院赶，走了几步，又转头瞪我一眼，“把她给我一起带过去！”

　　我对这些事情颇为感兴趣，也不等侍卫推我，便跟在后边到了处幽静小院门口。
　　这院落与别处装饰不同，四处栽满花草，其中还挖了个小池塘，游曳着红金锦鲤，想必这白小姐在丞相府颇为受宠。
　　踏进院落，便见拂面春风，一架秋千上荡着个白衣美人。原是副良辰美景，但这美人面色过于苍白，身前还跪了一地的侍女，各个抖成筛子，头也不敢抬。
　　看见白谦进来，才转了个身，齐刷刷喊道：“少爷。”
　　呦呵，挺有排面。
　　白谦已急急穿过她们，到了美人面前，满脸心疼：“落落，你快别闹了，吃些东西吧！”
　　“哥，你不必再劝……”白落声音憔悴，靠着秋千，仿佛被抽干所有力气，更添几分病态的美。
　　然而我并不爱看这些兄妹的戏码，抱着草草也抱累了，就近寻个石桌子把她搁上去，谁知这孩子一沾桌便哭，哭声气壮山河，我只见那白家小姐似乎受了惊吓，眼里含泪，指着我声音颤抖道：“她不是昨夜那位……”
　　我哄孩子之余还抽空抬手跟这位美人打个招呼：“好巧，又见面了。”
　　不打招呼还好，一打招呼这美人眼泪跟不要钱似的啪嗒啪嗒往下掉，哭声凄切：“哥，你有意寻她来，是要羞辱我不成？”
　　傻姑娘，你哥明显是找我来给你出气啊。
　　我叹口气，对着身边一个侍女道：“大姐，如果你有空的话能不能带我去见白择一面，我找他有急事。”
　　那侍女恍若未闻，抬脚离我十米远。
　　而白落这么一哭，白谦便将怒火全撒我身上，吼道：“来人，将她给我架起来打！打到小姐消气为止！”
　　他这话出乎我意料，我知他不会让我好过，却没想他让我这么不好过，劝道：“我今日真不是来挑事的，我寻你爹真有事……”
　　然而没人听我讲话，有个侍女硬生生将我怀里草草抱走，我本要急眼，却见草草到她怀里不哭不闹，松了口气道：“小白眼狼！”
　　已有一人捉住我手腕，另一人扛了长板凳过来，欲将我压在板凳上。
　　我着实有些委屈得紧。

　　那弱柳扶风的小美人此时倒是不哭了，宁静地瞧着我。
　　蛇蝎美人！
　　板子约莫一指节厚，晃眼地摆在我眼前，我垂了眼眸，叹息道：“丞相府的人，倒真是粗鲁。”
　　我手上已凝了力，决计待会抢了草草翻墙逃跑，忽得有一人踏进院门，略含怒意：“住手！”
　　那压我的人大惊失色，立刻松了手，颤颤巍巍朝门外跪下：“老爷。”
　　白谦急忙迎上去，恭敬道：“爹，您下朝回来了？”
　　白落也从秋千上缓缓起身，轻轻喊了声：“爹。”
　　我扭头，只见那男人头顶官帽，身着暗红朝服，神色肃穆，不怒自威，看着我缓缓道：“是谁惹得你俩兄妹在府里这么大张旗鼓地动刑？”
　　“她羞辱妹妹，还出言不逊，”白谦简直胡言乱语界的翘楚，将罪名一个个安我头上，“今日妹妹心情不佳，都怪这妖女，所以……”
　　他还没说完，我扭了扭被抓疼的手腕，慢吞吞朝那男人走去，开口道：“你是白择？”
　　“你！大胆！”白谦伸手拦我，我避了一避，抬眼盯着丞相笑：“我是顾未笙，我爹让我来找你。”

　　我眼看着白择面色由冷静到惊诧，混浊的眼睛盯了我片刻，激动得浑身颤抖，几欲向我跪拜，我忙先他一步拜了一拜：“丞相大人。”
　　他这才觉得自己失色，扶了我道：“这边一叙。”
　　“爹！”白谦见我俩要走，急急出口道，“妹妹可还受着委屈呢……”
　　“逆子！”白择瞪了他一眼，他便立刻噤声。我从侍女怀里抱了草草，跟着白择一齐往另一处院里去。

　　已至书房，白择突然顿下，冲门口侍女吩咐道：“去将少爷住的院子腾出来。”
　　“是，”那侍女刚应下，又不敢相信地抬起头，“什么？”
　　我忙打断白择道：“丞相大人不必如此，随便寻个客房就好。”
　　“自然不行，”这白择也是死脑筋，气结道，“那逆子竟有胆子这么对你！去，将他院子收拾给这位小姐住，再收拾个远些的别院让少爷住进去。”
　　侍女不敢违背，当即退下，白择瞧了眼我怀里的草草，又道：“抱孩子去找个奶妈。”

　　才入书房，白择避退左右，关了门，转身扑通朝我跪下：“少主！弟子无能，没能及时赶往北鸢阁，您受苦了！”
　　我心下一惊。
　　说句实在话，我是不记得阁中有这么一位唤作白择的人。
　　只以为这位白择先生应是父亲的朋友，却不想竟是北鸢阁中人，我默了默扶他起身：“您怎知我是女儿身？又何时拜我北鸢阁门下？”
　　他眼里含着泪，从书房桌子下拉开个暗格，取出枚令牌交由我手中：“北鸢阁有一古老规定，唯每任阁主知晓，由阁主直接负责，那就是会从每届弟子中选取最优秀的一名加入影卫，加入影卫的人，将会被抹去一切信息，以新的身份存活于世间，而这影卫，必须绝对忠诚。”
　　我瞧了眼令牌，笑了笑放回他手里，语气平淡：“那北鸢阁灭门的时候，你们在哪？”
　　他怔了一下，面色痛苦，冲我抱拳：“没有阁主下令，我们万万不敢出手。”
　　“就算阁主遇险，你们也不出手？”我眉眼微挑，此时也不知自个儿是什么表情，大抵脸色不太好看的。
　　白择又朝我深深拜下：“阁主说，若他出事，只管护您安好。”
　　他柴米油盐不进，我太阳穴有些疼，眼前忽得一黑，几乎站不住，他要扶我，我摆摆手撑在桌上，气虚道：“若是你们及时赶来，可有把握护我北鸢阁周全？”
　　白择迟疑一会，点点头又摇摇头：“先不说影卫四散在各地，阁主也未发信号，就是都赶来了，敌方有多强劲并未可知。”
　　我心揪了半晌，也点点头又摇摇头，哭笑不得，而后疲乏道：“可有线索？”
　　“我派人去瞧过，北鸢阁上下，死去的多是在睡梦中，打斗痕迹不多，恐怕有人下了迷药，否则北鸢阁巡逻甚严，不可能如此，不过其余人被迷住察觉不了，但阁主大人武功盖世，定是惊觉，与那贼人纠缠，”白择捋了捋胡子，神情悲怆，“以阁主武功，尚且丧命刀下，对方恐怕……”
　　“恐怕什么？”
　　“在这世上，恐只有几人能与阁主大人不相上下，而在一夕间灭整个北鸢阁的，游侠散客不说，我知晓的，只有两方势力。”他手脚颤抖，低低道，“少阁主，我若是说了，你可得答应我，不去□□。”
　　我不是个有耐心的人，只盯着他，也不作保证。
　　他叹道：“一是东颐国内的七舍宗，是一极神秘的组织，培养诸多杀手，他们从不参与江湖事宜，也不参政，只管收钱办事，而且价格极高……其二是我东颐皇族养在皇宫里的一族精锐，称为黑卫，各个是剑士，武功超群，非旁人能匹敌，而且直属于陛下。”
　　我眯了眯眼。
　　显然哪方势力都与我北鸢阁无冤无仇，便是有仇，也万万不至于灭我全族门，半个活口不留。
　　“你即是东颐丞相，对那黑卫应当了解……”我慢吞吞开口，白择忙道：“那黑卫与我们影卫相仿，来无影去无踪，只有陛下和东宫那位知晓，所以……”
　　没听他说完，手臂上突然传来一阵钻心的疼，我尚未预料到，只得咬牙坚持，喉咙涌出一股血腥味，我压下痛楚，急道：“今日便先聊到这，我有些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