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出另一种结果》海潮玫瑰

51、第三章

　　山里的夜晚，哪怕是在夏季，也会给人一种寒冷的感觉，可能是昼夜温差大的缘故吧，幸好披上了女道士给予的厚棉衣才避免了“冻死骨”。抬头仰望，浩瀚的星空在远离城市的地方总是美不胜收，再眺望远处，颇有几分高处不胜寒，点点灯光倒是依稀可见，估计那一块是旅游风景区。如此呼吸着新鲜空气，远比在永乐会快活多了。“若云，”柳霖轻轻拍了下我的肩膀，不知何时他来到了我身后。他一袭白衣，倒是和月色挺般配。“是不习惯山洞吗？”他小声问道。“确实是原始得不习惯。”我坦言道。柳霖露出欲言又止的样子，“有件事我觉得有必要告诉你。”神情突然凝重起来。“什么？”我好奇地看着他。“我这一路一直在观察Henry，他绝不是一个甘心做小人物的吸血鬼。”柳霖倒吸了口气，说道：“如果我的推测没错，他有个计划，与你有关。”此时，我脑海里浮现出过往种种，Henry是个深谋远虑的人，可我至今无法判断他是好人还是坏人。“他的儿子John是不是对你表白过？”柳霖问道，他的眼神像是要审视我的回答，我点点头。“这很可能是Henry的意思。”他接着道：“那天夜里，Henry以为我已经睡了，他和John通了电话，询问他和你的进展。”我警觉地回忆起之前的经历。“可我不觉得John是在演戏。”我也说出了自己的看法。“John可能没有演戏，但是。”柳霖冷静地分析道：“我清楚地听到Henry是这么说的：John，你必须让若云和你在一起，她对整个计划至关重要。”我心里一怔：如果是有企图的接近，那真是太无耻了。“其实他们不必如此，我的力量渺小，基本都会遵从指令。”我嘲讽道，也深感自己的无能：“我哪次没有听从安排？包括这次的华山之行。”“若云，这次的行动如果让你感到了被迫，我很抱歉。”柳霖诚恳地说道，“但只有支开了那些人，我才有机会告诉你。只是我目前能力有限，不得不借助Justin。”他的双眸自然流露的歉意，我能感受到。”Henry的具体计划，我也不太清楚，但肯定是想让你成为他们的人，然后心甘情愿地去做某些事，所以你要留心。”柳霖再次叮嘱，我谢过他的好意。“作为捕灵者，我们会变强大的。”柳霖坚定地一笑，转身离开了。原本我还想欣赏下华山“秀色横千里，归云积几重”，可这么一来毫无兴致了。
　　不一会儿，我回到了山洞，女道士在那儿静心打坐，我坐在木板上，先前柳霖的一番话让我难以入眠。事到如今，我对John是一种怎样的情感，我自己也模糊不清。虽说对柳霖的话，我将信将疑，但如果是真的，Henry的算盘是什么？以后还能不能再信任John了？我长叹一声，未想到惊动了女道士。她缓缓睁眼，问道：“怎么了？姑娘？有烦心事？”我无奈地点点头。“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静慧道士缓缓道来，“归根复命，法乎自然。”我本人对道教了解不多，只好直言道：“抱歉，我不是很理解。”她委婉一笑，“万事万物都遵循自然规律。”“您是说顺其自然吗？”我追问道，她还是轻轻一笑。我在木板床上躺了下来，还是觉得酸痛，又坐了起来，看来城市养尊处优的生活把我给惯坏了。“你不用客气，睡下去吧。”静慧道长客气地说道。“我睡不着，还是坐着吧。”我尴尬地看着她，“您来这儿修炼很久了吗？”“不算久。大概也就一年的样子。”她答道。“那您为什么会来这儿呢？”话一出口，我就觉得冒犯了，急忙说道：“抱歉，不该问那么私人的问题。”“你会问，很正常。”她平静地说道。我托着腮帮，认真听起来。“我曾经也有家庭，有丈夫有孩子。我在家里排行第五，那时家里苦，隔壁村里来了个说媒的，父母看聘礼不错就把我嫁出去了。丈夫是个酒鬼，当然嫁给他的时候，并不知情。我是个传统女性，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也就勤勤恳恳地洗衣做饭干农活，操持一家人的生活。可是他没有戒酒，我一劝阻，他反倒变本加厉，对我打骂起来。这样的情况，终于在第一个孩子出生的时候有了好转，他说决心戒酒了。可惜好景不长，女儿3岁的时候，他又开始酗酒了。一酗酒，人就变得暴躁。当时我又有了，生下儿子后，他有点收敛了，我以为可以过上太平日子了，可在女儿9岁的时候，有一次女儿劝阻他不要喝酒了，他一怒之下动手打了女儿，女儿意外失聪了。我不断责备自己，没有好好保护女儿。可是觉得自己没有能力去养活女儿儿子，还是将就着继续过日子。”我听着很揪心，静慧道士还是用平和的语气叙述道：“在农村，重男轻女是很普遍的。家里经济条件有限，这个时候儿子竟然检查出得了癌症。丈夫看女儿失聪了，就让女儿辍学了，在家干农活，顺道照顾重病的弟弟。我们四处寻医，可是一年后，儿子还是没救活。女儿到了14岁，他又赶她去城里干活，赚来的钱贴补家用，我苦苦哀求，他就是一顿暴打。就这样，女儿18岁以后，再也没回来过。”她停顿片刻，叹息道：“有一天，她的工友电话来说是她在产线上发生了事故，我女儿就在19岁的时候离开了人世。我当时无法原谅自己，如果我早点离开她的父亲，她也许就不会这么悲惨地过完短暂的一生了。我对那个家不再留恋了，就离家出走了，阴差阳错遇到了梁真人，对生死对因果，有了新的看法，开始了修行。”她似乎刻意用局外人的口吻讲述，可仍能感受到她隐藏的痛楚。“这不能怪你，一切都过去了。”我安抚道。“那段时间，我的确非常痛苦。”静慧道士阐述道，“不过，现在是接受事物回归本来的样子。”说完，她又合上了眼，冥想修行。
　　在这个寂静漆黑的山洞，听了静慧道士的故事，不由觉得凄凉。生活的残忍只有经历过的人才知道。只是，在那个年代的女性似乎特别容易任人宰割。因为她们所处的时代，女性的认知有限，格局有限，她能做得受环境限制太大了。我也为自己感到庆幸，在这个时代，至少只要自己努力，还是可以有所改变。想着想着，我不禁自嘲起来：我可以长生不老了，却要每天过着任人摆布的生活了，这难道是我想要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