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他是迷糊美人［快穿］》渣喵

63、乙等游戏24

　　元景钰害怕什么呢？

　　以前的元景钰什么也不怕，即使他知道这世界的真相，可他拥有读心术，在五花八门的虚假攻略中，他能清醒地活着，甚至可以反过来欺骗游戏玩家跟游戏公司。

　　可现在的他，有了弱点。

　　他害怕楚童这个bug会消失。

　　如果不幸被游戏后台捕捉，他身为这个活动的核心卡，游戏公司短时间内不敢对他怎么样，他也有跟游戏公司抵抗的能力。可楚童不一样，一旦他被发现，迎接他的只有杀毒销毁。

　　元景钰是真的赌不起啊。

　　“童童……能治愈的伤口，就不叫伤口了吗？只要痛苦存在，伤疤便存在。”

　　元景钰丢弃了“朕”的称呼，也丢掉了一国之君的傲骨。

　　这些都是虚假的人设，这些都是无关紧要的东西。

　　他什么都可以丢掉，只想抓住唯一的真实。

　　在楚童面前，他才觉得自己是个人，“元景钰”是个人，不是被虚构出来的一张卡。

　　“不要过来，好吗？”元景钰忽然一笑，声音从来没有这般温柔过，他说：“求求你了。”

　　一直以来，挺直脊梁骨，从未求过任何人、神的元景钰，第一次说出来这种祈求的话。他露出的笑容再温柔，五官再英俊，也无法掩盖说这句话时透露出的卑微。

　　十星卡不可能会卑微，没人愿意花钱买一张会卑微的卡牌。

　　元景钰却可以卑微，因为这只属于“人”的一种情绪表达，是被允许的。

　　楚童突然间意识到了元景钰为何会如此。

　　元景钰好像……把他的安全看的比自己的安全还要重要。

　　——尽管满身鲜血，但只要他没受伤，他好像便不痛。

　　不，怎么会不痛？应该是心中的喜悦，压制了皮肉的痛苦。

　　大雨的声音从耳边渐行渐远，缠进了风里，飘到了天边。

　　不知为何，楚童唯一能听见的声音，只剩下元景钰拿起剑时，沉重的呼吸声。他的视线也被同化，只能看见元景钰一人。

　　楚童一直都知道元景钰是命运之子，五官长得极其出色，还未及冠，便已经俊美无双，可以轻易迷倒万千少男少女。

　　只是，因为听了001所说的命运之子定律，知道了命运之子长的帅是基础条件，楚童便对命运之子的帅气，没有任何想法。就算第一个任务世界的鬼王帅的那般人神共愤，他只是小小的惊艳罢了。

　　轮到元景钰，楚童对他的俊美跟鬼王的帅气看法相同。

　　然而此刻——元景钰的血水依附着冷剑，在昏暗无光的夜里，一次又一次跟黑衣人手中的巨大斧头对抗。

　　楚童的视线看到了元景钰鼓起来的肌肉跟青筋，忽然之间，从来没有觉得元景钰像此刻一样英俊帅气过。

　　明明现在元景钰是那么狼狈，明明他此时都看不清他的脸。

　　或许因为不是命运之子帅……是元景钰帅？

　　“……是因为喜欢我吗？”楚童注视着元景钰，眼泪怎么也止不住。

　　他背对着身后的暴雨，晶莹剔透的眼泪如一粒粒珍珠，从白皙光滑的脸蛋上滚落。

　　他在为元景钰而哭。

　　元景钰身为命运之子，在不要命地为楚童流血：楚童身为反派，在悲伤地为元景钰流泪。而虚伪的老天爷，则在呼风伴雨，想用大雨淹没这个世界，给后进场的游戏玩家，提供一个干净明亮的游戏世界跟一张完美的十星卡。

　　都是水却分为，血水、泪水跟雨水。

　　都是人却分为，主角、反派跟玩家。

　　没什么道理，也没什么正义。

　　元景钰闷哼一声，身上的血往外流的越多，他的身体随之而来变得越轻盈。

　　他咬破了唇角，强迫自己保持清醒，然后等待一个机会。

　　终于，测试者的斧头上，浸满了他的鲜血。

　　“你吓到他了。”

　　元景钰眼尾的余光看见了楚童流出的眼泪，他不由地朝测试者露出一抹充满恶意的微笑，哑着嗓音发出死亡宣告：“所以，现在去死吧。”

　　随着元景钰话音落下，测试者拿起的斧头，在空中闪烁了几秒，然后一下变成了一堆碎铁屑，飘落在地上，消失不见。

　　测试者没料到自己的武器没了，它愣住了，呆呆地盯着还在空中的手，一时间没了攻击目标。

　　元景钰趁着这个机会，提起手臂，一剑刺穿了测试者的胸膛。

　　输赢已定。

　　测试者直愣愣地带着元景钰插进来的剑，轰隆一下倒地。他的眼睛依旧看着手，似乎还在想，自己的武器去哪了，自己的目标又去哪里了。

　　元景钰半跪在地上，低着头剧烈的喘息。

　　“童童，谋害值涨了……20……”

　　命运之子的模样实在太过凄惨了，就算001不喜欢命运之子，拿到了谋害值，此时的情绪也无法太高昂。

　　“……元景钰！”

　　楚童哪里还在意谋害值啊，元景钰刚跪在地上，他便哭着跑了过去，伸手要将元景钰扶起来：“你怎么样？还好吗？”

　　楚童离元景钰近了，更加清晰地看清了他身上的伤口有多么离谱后，声音哽咽的更严重了。

　　“你不要死啊……”

　　受了那么重的伤，还能活吗？楚童想伸手触碰元景钰的身体，都无从下手。

　　伤口，到处都是流血的伤口。

　　“朕听见了。”

　　元景钰仍然低着头，他听见了刚才楚童的自言自语：“是朕喜欢你，是朕自愿保护你……所以，不要哭，也不要有任何负担。”

　　元景钰的声音太虚弱了，可他如此虚弱，也要拿出剩下的力气回答楚童自己都没在意的问题。

　　楚童也想不哭啊，可他怎么忍得住？

　　“你先回答我的问题……我该怎么办……我要怎么才能救你……”

　　楚童伸出嫩白的双手想捂住元景钰肩膀上的伤口，让他的血少流一点，可他刚碰到，元景钰便浑身一颤，抿了抿唇，声音听起来竟然还有些难为情。

　　“别碰，脏。”

　　他不想弄脏楚童干净的手。

　　楚童听了，情绪那是又悲又怒，哭成了小花猫也要凶人：“这都什么时候了？现在人命关天，谁还在乎脏不脏啊？！”

　　元景钰垂着头，未出声。

　　楚童凶完，看着元景钰沾上血迹的英俊侧脸，忽然察觉到哪里不对劲，眼眶更红了。

　　“……你怎么一直没抬头看我？”楚童哭出的泪水遮住了视线，他咬着唇，视线慢慢移到元景钰的脖颈，泣不成声：“你的脖颈是……断了吗？”

　　元景钰不是不能抬头，他是不敢抬头：“朕的脖子没事。”

　　“那你为什么一直低着头？”

　　元景钰沉默几秒，才低声开口：“……脸出了点问题，朕怕吓到你。”

　　他怎么不知道元景钰的脸还受伤了？

　　楚童哭的更凶了，他对元景钰的纠结很气愤，也很无语。

　　元景钰是为了保护他，才受伤那么严重，他怎么会害怕他的伤口？

　　“我才不会害怕好不好！别动，让我看看……”

　　楚童半蹲在元景钰面前，选择直接上手 ，捧住他的脸，强迫他抬起头。

　　元景钰的脸上都是半凝固的血液，碰到的瞬间，又黏又冰。

　　元景钰知道自己现在的模样一定很丑，很吓人，但是此时，他已经没有任何力量，去反抗楚童的手。

　　他只能慢慢露出了全脸，视线对上他独一无二的皇后。

　　楚童看到元景钰容貌的瞬间，瞳孔一缩，整个人愣在原地。

　　元景钰紧绷着下颚，睫毛像失去活力的蝴蝶，慢慢下坠。

　　“你不要害怕。”元景钰不敢看到楚童眼眸中的恐惧与嫌弃，他语气有些慌乱地说：“明天就好了……朕可以把脸藏起来，不会再吓到你。”

　　楚童放在元景钰脸上的手，开始轻微颤抖。

　　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么——元景钰左边脸跟以前一样俊美，右边脸却褪.去了人皮，变成了如同石化那般一块一块的不规则小方块，血管变成了淡蓝色的线路。最重要的一点，这些小方块上，扎满了密密麻麻的小斧头。

　　只是看着，楚童便感觉自己的脸也痛了起来。

　　他沉默下来。

　　半晌没有得到楚童的答复，元景钰害怕继续沉默会把楚童吓跑了，鼓起勇气抬眸，却出乎意料，看见了一张哭花的漂亮脸蛋。

　　楚童没走，他只是捂住嘴巴，一直默默地流泪。

　　他的眼眸中也没有嫌弃，恐惧，只有眼泪。

　　元景钰怀疑自己是不是出现幻觉了。他直接吞掉了测试者的斧头，虽然趁机杀死了测试者，带来的后果却是露出“建模”，然后需要花费时间去融合这段陌生的数据。

　　他以前有过类似的操作，所以知道自己的脸，会有多么恐怖。一方面是肉眼可见的恐怖，另一方面是心理的恐惧——如果是人，人皮之下应该是血肉与骨头，不应该是由数据建成的建模。

　　元景钰为什么一直不敢抬头看楚童？为什么如此卑微？

　　因为他仍然想在楚童心中当一个人，而不是一个人造怪物。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楚童伸手想触碰元景钰的右脸，却又迟迟不敢碰。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终于能压抑住悲伤的哭腔，从嗓子眼里挤出来了两个字。

　　他问元景钰：“……疼吗？”

　　元景钰没想到自己会等到这个答案，他一半天使一半魔鬼的面孔此时显得有些呆呆的：“……不疼。”

　　“怎么可能不疼？！”

　　楚童忽然伸手紧紧地抱住了元景钰的身体。

　　“谢谢你。”

　　“……对不起。”

　　元景钰为了保护他，变成了这样，而他呢？他毫发无伤，还拿到20的谋害值。

　　楚童的心脏酸酸涨涨的，眼泪跟不要钱一样的往外掉，除了这两句简单的话语，他说不出别的话了。

　　元景钰的身体由最初被抱时候的僵硬，逐渐变得软化。

　　他的鼻尖都是楚童的味道。

　　元景钰的眼眸里的光，越来越亮，最后亮如天上的名星。

　　雨还在下，今夜无星。

　　这个世界唯一的星星，不在天上，在元景钰的眼中。

　　他艰难地抬起胳膊，缓缓地安抚楚童的情绪。

　　“……不用说对不起，是朕要谢谢你。”

　　“谢谢你，听了朕的话，愿意让朕保护你。”

　　元景钰露出真心地笑，就算右脸毁了，也丝毫不影响他此时笑容的感染力。

　　快乐，纯真。

　　十星卡不会这样笑，它崩人设了。

　　元景钰却真正活了过来。

　　他这个一直呆在金笼子的鸟皇帝啊，看见了远方的天空。

　　——元景钰此生再也忘不掉这个场景。

　　他浑身是血，用最后一丝力气抱着怀里的珍宝，决定要为爱叛逃。

　　……

　　楚童抱着元景钰并没有哭多久，他察觉到元景钰的身体越来越冷，恐惧的情绪死死的压在他的心上。

　　尽管元景钰再三强调，让他不要害怕，说明天这些伤痕便会好，他依然无法赶走恐惧。

　　“你流了那么多血，还能撑到明天太阳出来吗?”

　　夜还漫长，明日太远，谁能确保答案？

　　楚童想要给元景钰止血，却又想起，所有的人都“看不见”“听不见”，无法给他提供任何帮助。

　　测试者跟更新者都死了，尸体消失在原地。

　　其中，更新者因为程序紊乱，提前拿出了“更新包”，导致“更新包”被留在了原地。

　　元景钰右脸的情况，比刚才好了一点，不过他的力气依旧没有恢复。

　　“童童。”

　　元景钰目光温柔地望着楚童，指着更新包道：“把那个捡给我。”

　　楚童胡乱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将疑似“夜明珠”的球体拿起来递给元景钰：“这是什么？”

　　“坏东西。”

　　元景钰黑眸幽深地盯着手中的“更新包”，没有一点犹豫将它塞进了肩膀上被斧头砍出的大裂痕中。原本已经凝固的伤口，被他这样一弄，又血崩了。

　　楚童脸色一变，气呼呼地伸手要抢：“你在干什么？坏东西还往自己身体里塞？！”

　　“正式因为是坏东西，朕才要用身体的血，吞了它。”元景钰淡淡一笑，给笨蛋皇后顺毛：“正好朕也受伤了，顺便做好事了。”

　　元景钰说的风轻云淡，根本没让楚童知道，这原本应是他承受的痛苦，是他替他承受了。

　　“你等着血流干而死吧！”

　　楚童用哭肿的眼睛瞪了元景钰一眼。不过他虽然对他恶语相向，想替元景钰止血的心意，却没有消散。

　　楚童抬头看了看四周，想不起来这是哪里。刚才他只顾得跟着元景钰后面逃命了，连跑到哪里都不知道了。

　　“哪一个地方又有止血的药物？你来指路，我就是拖，也要拖着你过去。”

　　“没必要。”

　　元景钰不想让楚童那么辛苦，他建议找一间最近的房间，让楚童休息。

　　“你就是觉得我弱的拖不动你是吧？”楚童眼睛红的跟个小兔子一样，他直勾勾地望着元景钰，漂亮面容上是一副敢承认他就哭出声的委屈表情。

　　元景钰摇了摇头，低声道：“我只是不想让你那么辛苦。”

　　反正他流那么多血也死不了，这些伤口没必要处理。

　　以前他甚至受过比这还严重的伤，把测试者杀死后，他也懒得再动，就躺在血泊中，抬头看天，一看便是一.夜。

　　等第二天太阳出来，他又会变成高高在上的十星帝王卡，昨夜的一切，宛如一场鲜血构造的噩梦一样。

　　“元景钰！”

　　楚童气的叫了命运之的大名，他沉下脸质问他：“你还记得你刚才对我说什么吗？你说，就算能免伤，但只要痛苦存在，也是受伤。你跟我说的时候，倒是有理有据，轮到你自己，怎么就摆烂了？我把这句话还给你，就算你身上的这些伤口明日会愈合，可这丝毫不妨碍它们现在依旧存在，还一直往外流血！”

　　元景钰怔了几秒，忽然低声笑了。

　　楚童：“……你笑什么？”

　　如果不是看元景钰现在是伤残人士，他一定狠狠地捂住他的嘴。有什么好笑的？！

　　“……童童你说什么便是什么。”元景钰眉眼透露出宠溺：“朕听你的话。”

　　“……”

　　楚童跟元景钰对视了几秒，忍不住心跳加速，他忽然扭过头，不去看元景钰的眼睛，语气变得凶巴巴的：“那还不赶快指路！”

　　元景钰眼眸中的笑意更深了，他现在一点也感觉不到痛苦了。

　　“好。”

　　原来皮肉之苦跟心尖处的甜味相比，根本不值一提。

　　元景钰指路，最终两人还是来到了御书房。

　　因为元景钰对自己的伤口一直都处于放任的状态，他放医疗箱子的数量，都没有藏剑的零头多。

　　楚童刚才元景钰弄放下，自己便坐在旁边，拍着胸膛大口的喘气。

　　虽然刚才的地方距离御书房并没有太远，他依旧累得够呛。尤其是，当他气喘吁吁扶着元景钰往御书房走，看着那些侍卫就在原地跟个木乃伊的时候，不仅身体累，心也累。

　　元景钰抬起胳膊心疼地给楚童顺气：“好些了吗？”

　　楚童摆了摆手：“等下，我再缓一分钟……”

　　元景钰没再问，默默地继续给楚童顺气，根本不顾肩膀上又崩裂的伤口。

　　最初他的黑眸里满是疼惜，可随着楚童的喘息声，越来越轻柔，元景钰的瞳孔开始变得幽深起来。

　　他盯着楚童看，眼神极具侵略性，好像下一秒，就要将楚童拆入腹中。

　　楚童自觉歇过来后，手里拿着湿毛巾跟伤药，要给元景钰上药。

　　他看着元景钰身上全是伤口，衣服也变得破破烂烂，成了条条，非常阻碍他接下来的行动。

　　“你把上衣脱了吧，这样方便我给你上药。”

　　楚童只想为元景钰止血，其他没想那么多。

　　元景钰听了这话，忍不住喉结滚动了一下，反问道：“童童，你确定吗？”

　　“啊？确定啊。”

　　楚童困惑地眨了眨眼睛：“哪里有问题吗？”

　　元景钰几乎是明示：“童童，我是个男人。”

　　楚童：？？？

　　“我也是男人啊，有问题吗——”

　　元景钰：“……”

　　楚童反应过来，猛然捂住了嘴巴。

　　救命，他刚才说了什么？！

　　怎么就自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