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宫三朝元老》慕云潇潇

5、第5章 师傅

　　一个小厮站了出来，躬身回礼说：“三娘，灵昀先生的琴坏了，他送去修，走之前跟我说晚上肯定能回来，请您放心。”
　　三娘微微不喜：“琴坏了找个人跑腿不就行了，非得自己去？”
　　秋月笑嘻嘻地上前说：“这灵昀先生爱琴如命，自然是要自己去的，三娘莫怪！”
　　一个宛若黄莺般的美妙声音传来，阮玉寻声望去，山水屏风旁边站着一个亭亭玉立的弱质美人，正是她说了话：“是啊，三娘，谁不知道灵昀先生的琴艺一绝，就是满帝都也找不到比他更精妙的琴师了。再说，今晚上他若是修不好琴，只怕我们几个的嗓子也要失了一半的掌声。”
　　在场的几位歌艺出众的女孩子也都纷纷点头求情。
　　三娘微微沉默了一会儿，突然又笑着说：“罢了罢了，你们呀，这么关心灵昀，只怕他得一个一个登门去谢你们才行！”
　　“我们哪敢啊！”姑娘们也笑了。
　　阮玉也听明白了，这个所谓的灵昀先生想必就是春瑶阁的琴师了吧？看看在场所有姑娘们说起他来津津乐道的模样，阮玉也不免好奇，这位灵昀先生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物。
　　“这个小丫头又是谁？”三娘的眼波又朝后面这排小丫鬟这边扫了过来。
　　阮玉这下刚刚好抬头对上她的目光不由得连忙低下头，做出谦卑的样子来。
　　对方此刻发现了一张生面孔，不由得多在阮玉身上看了几眼。
　　这时，贾婆婆往前一步，稍稍挡住了三娘的目光，仰着头说：“这丫头是我偶然遇着的，模样并不标致，配不得我们春瑶阁，但我老婆子身子骨不好了，想找个粗使丫鬟，收个人在身边，三娘也不会有意见吧？”
　　三娘听她说完，微微一笑，酒窝盈盈：“自然是可以的，贾婆婆德高望重，是我们春瑶阁里的老人，您要收个人不从我这里过也没问题。只是旁人.......”
　　她的眼睛骤然减去了温度，从身边的人身上扫过，话语里无比冷冽，似冬月风雪般说：“若是都想这么做便轻易带了人回来，也要先自己问问自己，有没有贾婆婆这样的分量！”
　　在场众人鸦雀无声，阮玉心里暗暗一惊：似乎......贾婆婆还有些来头，竟然敢和春瑶阁的老板娘对着干？
　　不过，好在贾婆婆的确也有些分量，三娘一番威势之下，贾婆婆也面不改色地回话：“多谢三娘看重！”
　　三娘微微一笑，无意与她再做纠缠，便就此揭过抬眼再向众人看去，柔声似贴着人耳朵般娇滴滴地说：
　　“好了.....我也困了，回去休息一会儿。大家也都各自忙吧！酉时开门，都拿出点精神来，春瑶阁这偌大的名气，底下都靠着各位呢！”
　　三娘一声令下，大家都三三两两地散了。
　　贾婆婆立刻转身就走，阮玉赶紧快走几步跟上了。
　　阮玉正想问几句，结果贾婆婆瞥见她跟来，就开口：“这春瑶阁的地形，你也瞧见了，前面这栋就是主楼，三娘在二楼西厢，我掌管酒水，一般都在后面的酒坊里，你既然跟着我，就先学一学这酒坊里的事。”
　　她领着阮玉走到了酒坊，这地方不大，到处都摆着酒坛子，一大坛一大坛的酒坛子上贴着各自不同的酒名。
　　还好，阮玉上辈子学的是汉语言文学，这些繁体字她大多都还能认识。
　　酒坊的小厮们见她进来都纷纷问好，贾婆婆微微示意之后，这些人又开始忙了起来。
　　让阮玉惊讶的是，这个酒坊的帮闲小厮竟然足足有几十人之多，而且他们都穿着统一的工作服，因为负责的都是搬运酒水等活计，大多都穿着短衫，露出两截粗壮的臂膀，硕大的酒坛被他们抱在怀里，稳稳当当地运到酒坊的各个区域，各个区域也有自己的管事，负责调度。
　　贾婆婆走上了酒坊的二楼，这里有一处宽阔的书房，这就是她平日的地盘。她是这个酒坊的最高领导人，各个管事都要轮番向她汇报今日进项。
　　贾婆婆听管事们汇报就花了足足一个时辰，有的人看起来说得头头是道，贾婆婆只是静静地听，但是她一开口的问题，往往却直戳这些人的根源，说得他们哑口无言，只得谦卑地领命而去。
　　阮玉立在贾婆婆身后，专心地听着，心里也默默地记着。
　　最后一个管事告辞而去的时候，贾婆婆不免揉了揉自己的额头，阮玉立刻递上一杯清茶，然后懂事地站在了贾婆婆的身后，轻声问：“贾婆婆，我以前跟我娘学过捏肩，您也听了许久了，要不我帮你捏捏？”
　　贾婆婆不置可否，阮玉也不怵，厚脸皮地站在了她的身后，将自己的双手搓了搓，然后轻轻地帮贾婆婆捏肩膀。
　　贾婆婆的身体先是稍稍发僵，后来确实感觉这丫头还是有点能耐，也就没有出声阻止。
　　就这样，两个人安安静静地一站一坐，阮玉时不时地说了些养生的法子，贾婆婆倒是很感兴趣，两个人也不像之前那么僵硬了。
　　贾婆婆示意她停下来，轻声问她：“怎么？现在心思变了，没有想跑的念头了？”
　　阮玉乖巧地退后几步，在她的侧面跪下，说：“贾婆婆，今儿我算是见到您的神威了，您这样的人物在春瑶阁谁敢不敬您三分。以前是我不懂事，转不过来弯，其实我也瞧出来了，如今我的卖身契在您的手上，自然是您的人，就算是我逃走了也躲不过官府的追查。再者，您方才在众人面前高抬着我出来，大伙瞧我的眼色我都瞧见了，如果您不嫌弃，我就跟在您身边，就算只学到您的半分本事，也够阮玉我平平安安地活上一辈子了。”
　　这话说得恳切，贾婆婆似笑非笑，看不出神色，只说：“这些冠冕堂皇的话倒也不必说来糊弄我这个老婆子，我瞧着你的眼睛合意，你也就做双我的眼睛，看我瞧不见的地方仔细瞧瞧，也替我老婆子多看看这阁里的人和事。”
　　阮玉心中一喜，连忙说：“多谢婆婆，阮玉虽然年纪小，倒是愿意学，希望婆婆多多指点。”
　　贾婆婆微微凝神，目光落在阮玉的身上半晌，又说：“这春瑶阁的地方大了去了，你瞧我这酒坊阔气，那是你不知整个春瑶阁的天地有多广。我让你进这里来，可不只是为了让你和我一般做个管事婆子或是酿酒娘子......”
　　她的眼眸又缓缓地抬了起来，朝上面看去，话语里不觉地含着满满的怨恨说：“有朝一日，你登上了台，也做个花魁娘子，也让春三娘瞧瞧，她算个什么东西。”
　　阮玉不由得大惊失色，原来这个贾婆婆真的打的这个主意，做花魁吗？
　　她不敢去细想，也怕自己的脸色绷不住，连忙趴在地上行礼：“多谢婆婆栽培，可如今，我一门技艺也没有，年龄也小，实在出不得众，我今日瞧见的姑娘们各个貌美如花，能歌善舞，和她们比起来，我实在是害怕有负婆婆厚望。”
　　贾婆婆的沉默了一会儿，仿佛认真思考了阮玉的话，慢慢地：“不会可以学，你还小，慢慢瞧着吧，这春瑶阁里出人头地的人也不一定是最拔尖的。”
　　阮玉不敢再多说，只能应下来：“是！”
　　“今晚上你跟着我多去楼里巡视看看，多留心瞧着。”她的命令下得轻轻巧巧，阮玉却不敢怠慢。
　　接着，贾婆婆又嘱咐了她一些春瑶阁里的基本事务。
　　这一下子就又说了许多，等到贾婆婆觉得有点累了，抬眼看了看书桌背后的天窗，外面的日头已经开始沉沉落下，今日是个晴天，夕阳也格外灿烂。
　　“时候差不多了，我说的你都记下来了吗？”
　　阮玉点点头。
　　到现在，她也算是用最快的速度搞清楚了现在的基本情况。
　　春瑶阁这个帝都第一青楼，迎来送往的都是国宾、豪绅或者是文官清流，因为本朝的先祖原是边地部族，对男女之事倒是不怎么严苛防备，本朝历经三代，文官武将的风流佳话甚多，青楼女子或才华出众，或艳冠群芳，出众之人实在太多，如今这春瑶阁应运而生，很快就名声大噪。
　　她，阮玉，投生到了这个世界，如今成了酒坊主管贾婆婆的弟子，自然是跟着学着些酒坊的事情，贾婆婆有意提携她做花魁娘子，便要让她多跟着阁里的姑娘们多学学。
　　虽然阮玉对这辈子自己大幅提升的长相还是颇为满意的，但是做花魁好像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吧？
　　更何况......阮玉艰难地想，做花魁实在也算不得一个好的人生规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