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如故》栖予礼

1、第一章 缘起

　　沈放不知道贺青山之于他究竟是祸还是福，起初好多人同他说，年少时不该遇见太惊艳的人，不然这辈子就很难再喜欢上别人了，他不相信。可是蹉跎半生，到头来却发现，许多人都同意的话并非毫无道理，而他确是如此，在和贺青山分开之后便再没动过心。
　　沈放第一次遇到贺青山是高二那年的暑假，他和往常一样打完球回家，洗去一身的汗臭味，从冰箱里拿了一瓶水，转而打开电视看了起来。他有个毛病，一放松就容易睡着，刚靠到沙发上没多久眼睛已经睁不开了，他是被敲门声吵醒的，“没带钥匙吗？”他声音很小，应该是自言自语，门外人许是没听到，也没应答，继续敲着门。“来了，来了。”
　　沈放打开门，门外的少年他从未见过，当时正值日暮，夕阳斜照在少年的肩上，本是夏日的烈阳，但在少年身上却呈现出一副岁月静好的模样。“你是？”
　　“你好，我叫贺青山。”少年回答道，沈放这才发现贺青山竟比他还高，他178cm的身高才堪堪到贺青山的眉处。“我刚搬来，就住在你家对面，以后就是邻居了，请多多关照。”对面的房子原是一个阿婆住着，前两年被儿子接到了国外安享晚年，他本以为这间房子会一直空着，没想到竟迎来了新的住客。“这是岳林楼的桂花糕，小小心意，希望我的来访没打扰到你。”
　　“哪有的事，既然是邻居了，以后有什么事和我说一声，能帮的我尽量帮。”沈放旁的不会，场面话说起来还是一套一套的，本就只是萍水相逢成了邻居，他也不信遇到事情了贺青山会真的来找他帮忙，“要进来坐会儿吗”
　　“不了，刚搬来家里还很乱，我还要回去收拾一下。”贺青山婉拒了沈放的提议，废话他要不是想着是邻居以后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他连招呼都不一定来打，他向来不喜欢与生人接触。
　　“那行，有空来玩。”毕竟是第一次见面，沈放也不知道该说啥，两人客套了一番，就各自回家了。

　　夏天天长，李玫到家时，天还是亮的。“放放，我回来了。你吃饭了吗？”
　　“还没。在煮着粥呢。”等饭熟的时候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隔壁搬来了个男生，今天下午还来给我打了个招呼，喏还送了你最爱吃的桂花糕。”沈放指了指桌上的那盒桂花糕。
　　其实他不说李玫也注意到了那盒吃食，她本来还以为是沈放知道她爱吃专门买的呢。
　　“一个人住吗？？”
　　“应该是，看上去也和我差不多大。”沈放回答，
　　“那你可要和人家好好相处，刚来新环境肯定好多地方都不熟悉，多帮帮人家。”
　　“……”
　　吃过饭，“你刷碗啊。”沈放也没听到李玫答应，自顾自进了卧室。
　　待洗漱完毕，拿起手机看时间准备睡觉的时候，发现刘嘉源给他发了好多消息，无外乎都一个意思，要抄暑假作业。
　　沈放看了下日期，8.29了，快开学了，怪不得要作业答案了。沈放虽然也爱玩，但是从小到大养成的习惯使他一放假就先完成作业，每次刚放假小伙伴约他出去玩，他都会拒绝，因为这他总是被吐槽，可是每次到了假期末尾，风水轮流转，他乐得清闲，小伙伴们就丧失了快乐，转变为补作业机器。

　　眨眼间，开学了，这就高三了。
　　沈放背上书包去学校，出门的时候还瞥了一眼对门，门紧闭着，他不上学吗？A市各个学校师资力量都差不多，学生上学基本都是根据离家的远近选择去哪个学校，不出意外贺青山肯定和沈放是同一个学校，沈放这时候根本没想到他平时都是踩点去学校，一般人去学校的时间都比他要早，再加上贺青山是刚来的转校生，肯定一大早就去学校办手续去了。
　　“放哥！放哥！”隔多远沈放都听到刘嘉源在叫他的名字，
　　沈放没应声，只是停下脚步，转过身去等刘嘉源赶上来。
　　“可算是追上你了。”刘嘉源看到沈放在等他，他就改走为跑，沈放向来没什么耐性，等不得别人的。“咱们作业怎么那么多啊。”
　　“多吗？我觉得还行。”
　　“你是人吗你。”
　　沈放瞥了他一眼，“你再说一遍？”
　　“我是说你不是一般人。”刘嘉源的求生欲不是一般的高，在他眼中沈放是人吗当然不是，说来也奇怪，整天吊儿郎当的模样，没见他多认真学习，可次次都是年纪第一，像他拼了命的学习成绩依旧只是凑合，后来索性就放弃了，学霸这个称呼他是担不起的，可见人和人的差距有多大。
　　沈刘两家是世交，他们两个从小在一个大院长大，既然同龄就免不得被院子里的大人拿来比较，沈放处处压他一头，刘嘉源心里很是不爽，一逮到机会就去挑事，想和沈放干一架，既然学习不行但他相信他绝对打得过沈放，他是他们院子里的孩子王，沈放向来独来独往，再加上沈放看上去白白嫩嫩、弱不经风的样子，他相信沈放必定打不过他。但很多时候眼见不一定为实，刚开始沈放并不屑搭理他，总是视若无睹，刘嘉源就认定沈放是认怂了，但小孩子脾气见了面还是要挑衅，被烦的日子一长，沈放也不耐烦了，这样的纠缠最后以刘嘉源被放倒结束。他也是心大的那类人，这一架打过之后，刘嘉源也没有因此记恨上沈放，反而他也变成了沈放的忠实迷弟，两个人的关系也变得越来越好。后来大院拆迁，当年那群小伙伴都散的差不多了，他俩还一直在一起。
　　一路上两人都是不紧不慢的走着，到校门口的时候上课铃声刚好响起。
　　“又是你们。”门卫都眼熟他俩了，天天在他准备锁门的时候他们两个悠哉游哉地过来，一年四季，风雨无阻。
　　“大爷好！”沈放笑嘻嘻的给门卫打招呼，
　　“快点进去吧。”门卫本来也没想找他麻烦，踩点儿就踩点儿来吧，他也都习惯了。
　　“好嘞。”
　　学校挺大的，但是高二教学楼就在校门附近，几步路就走到了教室。刘嘉源和沈放也不在一个班，进了楼两人就分道扬镳了。
　　沈放向来低调迟到了就打算从后门偷溜进去，但他们教室的前门就在楼梯旁，要想从后门进必须要路过前门。许是他运气不好，前门没关，班主任李明远正站在讲台旁，瞥到了路过的沈放。“沈放！你去哪？”
　　“进教室啊。”沈放大言不惭的说，本来想不声不响的进教室，现在想来怕是不可能了，索性恢复本性。
　　“。。。。。”李明远竟有些语塞，不过气势什么的是不能输的，“你迟到你还有理了。”
　　“老师对不起，下次不会了。今天出门晚了几分钟，没能准时进教室。”沈放认错认的及时，李明远懒得再搭理他，让他回到了自己座位上。
　　沈放将自己书包放进桌兜，抬头才看到讲台上站了个人，定睛一看正是贺青山，挑了下眉毛，缘分呐。
　　“同学们，我刚说哪了？”李明远被沈放一打岔完全忘记自己刚刚说了什么，
　　“让我们关爱新同学，和新同学好好相处。”早上人都犯困，放眼望去班里已经睡倒大片，下面只有寥寥几声回答。
　　“老师，我可以下去了吗？”贺青山发问，李明远这才想起，从他自我介绍之后让他站了好久。
　　“可以，你自己先挑个空位坐下吧。”
　　贺青山目光下落，班里空位本就不多，大多空位都还在里面，靠近走廊的人还在和周公约会，扰人清梦的事情他做不出来，虽然说这是上课时间，那就只剩一个空位了-----沈放的正前方。选定座位后，他径直走了过去，落座、放书包、拿课本，一气呵成。
　　“好了同学们，醒着的同学叫一下睡着的同学。”陈明远拍了拍手，“现在到了你们交作业的时候了。后面的同学把作业从后往前传。”学校为了收作业方便，全年级的作业都是一样的，并装订成册，省时省力。寒暑假作业老师向来是不改的，只是会挑一些典型题在班里讲讲，收作业也是个形式，只是想保证学生作业做了，可能会有些胆子大的会把作业原封不动的交上去，不过那也只是少数，会不会被发现也完全凭运气。
　　别的竖列基本都交齐了，沈放这里还是毫无动静，前面的人都扭头向后看，他也顺势扭头去看沈放，不知道什么时候沈放就睡着了，他记得坐下来的时候沈放眼睛还是睁着的，他伸出手想敲敲沈放的桌子，手还没落下，就被沈放同桌慕然拦了下来，“别叫醒他，他起床气发作起来不是我们这种一般人能够承受的住的，我帮他交。”
　　沈放的书包挂在一旁，慕然将作业一一掏出，递给了贺青山。
　　“学习委员和我一起把作业抱到办公室，剩下同学们自习，下节课开始按课表上课，班长照顾好班级纪律。”陈明远交代完事情就走出了教室。
　　班里刺头太多，班长是心有余而力不足，班主任一走，本来一个个没精打采的样子都变的格外精神，一时之间班里热闹的跟个菜市场一样，贺青山喜静，听着这喧闹他忍不住皱了皱眉，刚来这个学校所有人都还不熟悉，他也不想一来就太引人注目，就忍着没吭声。
　　“他们是不是很烦？”这是他同桌李子鹤和他说的第一句话，贺青山这才注意到他。“我叫李子鹤。”
　　“贺青山。”
　　“我知道你刚才自我介绍说了，你如果真的被吵的受不了了就戴上耳塞吧。”李子鹤顺手给贺青山递了副耳塞，贺青山不喜欢用别人用过的东西，有些纠结，李子鹤或许是看出来了他的犹豫，又开口道：“你别介意，这是新的，我还没用过。”
　　“算了吧，你用就好了。我能忍。”
　　“能不能给我闭嘴！”两人互相推让着，教室的吵闹声被这突如其来的吼声打断了，众人闻声看去，沈放坐了起来，眼睛有些红，头发还有点凌乱，一看就是刚睡醒的模样，“就你们长了张嘴是吧，在这叭叭的说个没完了。该自习的自习，不想自习的也给我把嘴闭上了，还想说话就滚出去说。”许是沈放在班里有些威信，他一开口竟没人敢出口反驳，教室也安静了下来。
　　前排的班长向他投来了感激的目光，沈放头低着在玩手机也没感受到有人在看他，贺青山却看到了，挺有意思的，他突然觉得转学是一个不错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