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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小土匪女装 ...

  •   次日一早,我们被院外的拍门声拍醒。

      我隔着窗户望去,发现来人一身盛军戎装,十分欣喜,连忙去开门。却被将军一把按住,问:“穿的什么铠甲?”

      咦~~真讲究,都上门来接你了,还关心人家穿什么衣服~~

      怎的,穿得不好你还不去了?

      瞧瞧你这臭美劲!

      但鉴于将军的援手到了,我不敢太过放肆,往窗外认真看了一眼,老老实实道:“黄衣黑甲。”

      塞北三将,都以自家姓氏挂旗,服色也稍有异处。昨儿提到的萧家军着红衣灰甲;眼前的黄衣黑甲是宋家军;我们陆家军,穿的则是蓝衣银甲。

      老实说,我对将军他们家的品位很是满意。让我去宋家或萧家军,我是有意见的。两家军凑一块的时候,活脱脱一盘炒糊了锅的番茄炒蛋。

      还是我们这配色高级。

      皇帝三分塞北的意图我理解,是想让他们互相配合又互相掣肘,免得一家独大,功高震主。

      但我对这做法颇有微词。塞北军是护卫大盛的一道血肉长城。那砌长城的匠人各怀鬼胎,这长城很难不成豆腐渣工程。

      不过这心操的有点远,忧国忧民与我土匪的身份不太符,让寨中老小知道了,指不定会说我吃里扒外。影响我在他们心中的领袖地位。

      说笑了,我这两年尽吃外扒外了。不过要让他们理解我这种卧底卧到最后敌我不分的挣扎,也着实很难。

      谁让我,是这世间孤独的行者呢。

      佛曰,受身无间者永生不死,寿长乃无间地狱之大劫。

      我不关心劫不劫的,我只关心佛说话算不算话,我可不可以永生不死。

      说完黄衣黑甲,我看到将军脸色明显一沉。

      糟了,不是他喜欢的颜色!

      我将踏出去的半条腿停在半空,就这么维持着高难度高水准的金鸡独立姿势时,屋主妇人匆匆跑过来,征询地看向将军,意思是能不能开门?不开咋办?

      那一刹那,我从妇人眼中看到了一丝狠厉——不是大娘你这功夫和手段,别老动不动想着杀人行不行?

      若是回到两年前,我大概亦会这么和自己说。

      空有一腔热血的狠,比软弱,更加无用且危险。

      所幸我碰到的是将军这等婆婆妈妈的对手,换别人,我可能已经死过千八百回了。

      对不起我不该说所幸,我屁股又歪了。

      将军面对那妇人的征询,上下打量了一下金鸡独立的我,眼底似乎对我这一动作的高完成度流露出一丝赞赏,须臾,低声道:“劳烦邱娘子取一套妇人衣裙来,给我这卫兵换上。”

      不得不说,脸长得好有些时候就是管用。对于这么荒唐的要求,妇人完全没有置喙,利索取了一套衣裙,丢给我。见院门被拍得啪啪作响,眼看就要被那几个士兵踹开,擦了擦手,匆匆赶去前院应付。

      我还能怎么做,我当然只能吞下愕然和不满、硬着头皮换上那衣裙了。

      好在那妇人身量高挑,和我身形差不多,衣裙还挺合身。

      换好衣裙,透窗看去,那几个官兵已经冲进了院中。我再迟钝,此刻也感觉到了形势的危急。我将匕首塞入自己袖中,整整衣裙,正要迎敌。将军这时忽低声叫我……

      我一回头,对上他的眼神,愣了一下。

      这一回我清醒的很,我很肯定他的眼神很温柔,甚至有一丝慈爱。有一种………额,怎么说呢……

      人之将死,啊不,生离死别的感觉。

      有些像我固执离开观音寨时,沈大娘的眼神。

      别大哥,这种时候整温情脉脉这套很容易让人分心的。何况外面那几个菜鸡,我三两下就解决了,不至于真不至于。

      不好意思我着实有些飘了,都开始管别人叫菜鸡了。两年前被踹翻在地啃了满嘴巴土的我肯定不敢想象。

      将军那孱弱秀美的样子让我蓦然而起一丝怜香惜玉之感,我移步过去,他又让我坐下。

      我坐到他床沿边,他忽然向我脑后一伸手——啥,又来?

      鉴于他上回骂我虎,这一回我反应快了很多,本能一转身,右手成爪,急探出去……

      却什么都没抓到。

      反感觉头上一松,束发的簪子被抽了去,满头青丝一下子散落下来,被我这一转的势头带的飘飘扬扬……

      “啪”地一下扫在将军的脸上。

      我转头瞧见将军僵住的脸色,骨子里的怂令我下意识往后退了几步。

      将军,这这这……这不怪我。

      你没事撩马蹄马也会拿尾巴扫你的。

      当然,我不是说我是马。

      正这么面面相觑的尴尬着,房门已被人一脚踹开,那妇人畏畏缩缩跟在三位士兵身后进来,连连道:“这是我家弟妹,和他相公。他相公前两日上山打猎,被野猪伤着了。”

      三人威风凛凛扫过将军,和将军身边的我。

      呔,吃我太行燕小九一刀……我袖中匕首蠢蠢欲动,脑中快速琢磨着一会从哪个角度出刀既能一刀毙命又能显得我器宇不凡。

      当然重要是后者。

      一刀不能毙命多来几刀也没关系。

      我毕竟是要成江湖名宿的,出场的英姿很大程度上会决定我未来的高度,不信你看看人家楚留香,那一笔立体签名玩的多溜,二流的功夫都给吹成一流了。

      在江湖上混,故事感很重要。

      正这般做着世上绝无仅有的精巧构思,将军忽拍了拍我的手背,轻轻道:“娘子,快给……给各位军爷看茶……”边说,还边像模像样地以手握拳堵在嘴前,轻咳了两声。

      散落的发丝自前额垂下来,挡住小半张脸。

      这模样,孱弱中透着一丝坚强,坚强中透着一丝倔强,倔强中透着一丝温润,温润中透着一丝……

      我书读得少,别为难我了。

      总之,就是一张丰富多彩、包罗万象、充满故事的脸。

      “兀那书生,你怎么回事?!”

      哦,对!将军这样子丝毫不再像个武将,像极了一位酸不拉几的书生。

      将军又轻咳两声,娓娓道:“小生家贫,又逢战乱,生活难以为继,蒙娘子不弃,相携来投奔舅家……小生不愿娘子被舅家看不起,便想着上山打些野味,算作一份见面礼,谁知……”

      边说边深情款款的凝望我。我好容易才忍住颤栗,不让人看出浑身的鸡皮疙瘩。

      “好了好了,不必再说了!”好在这位官兵体察到了我的疾苦,适时叫停了他。摊开手中一副画像,对着将军看了两眼,和旁边士兵讨论道:“我看不像,陆惊弦可是大盛战神,怎么可能怂成这鸟样!而且说跑的时候是两个人,还有一个亲兵,是你你敢把咱们将军抛下自个逃?”

      怂?

      嘿嘿,年轻人,出门前爹妈忘记告诉你,要对自己说出的话负责了吧。

      我转目看向将军,然而许久,期待中的忽然爆发却没有出现,只见他神色平静,又卖力地咳嗽了两声。

      世家子果然多才多艺,唱念做打样样俱全。

      几人骂骂咧咧一阵后,踢踢踹踹地出了门。

      他们走后,将军望向那妇人,郑重道了一声“多谢”。那妇人福一福身,道:“陆家军护卫北疆数十载,民妇这么做,是应该的。”话落,退出房内,做饭去了。

      妇人走后,我和将军又陷入了该死的沉默。

      我其实有很多话想问他,但他刚才似乎好像仿佛被冒犯了一下下,我这种时候问,是不是有点上赶着送沙袋的意思?

      我正踟蹰着,将军忽低低叫了我一声:“过来。”

      别啊我其实离你挺近的,你这么说话我也能听见。

      其实我后来想,这种时候他在我跟前的武力值跟个残废没两样,但他这两年在我跟前的叱咤风云让我的动物性战胜了理智,怂的十分深刻坦然。

      我没有动。

      你要打我过来可以。但我绝不会主动送上门。

      这,事关尊严。

      将军看我站着没动,又叫了一声:“过来。”

      你多喊几声我也不会过去的,哼!

      将军见我这样子,须臾,仿佛叹了口气,晃了晃手中的簪子:“过来,我给你把头发盘上。”

      嗯?

      “……哦。”

      可能因为失血过多,将军的手有些凉,自我头发底下穿过,无意碰到了我的脖颈。我忍不住颤了一颤,将军似乎也意识到了,捋头发的手一顿。

      我怕他借题发挥,连忙岔开话题,问:“将军,你为什么不让宋家军的人认出你来?”

      将军:“你知道我和马德那日为何被围地那般狼狈吗?”

      我摇了摇头。

      其实这个问题自我见到他们第一眼时起就埋在我心中了。那两个士兵说的没错,他是大盛战神,跟着他的这两年,他鲜少打败仗。怎么会一败就败的这么惨烈?

      我很好奇,但我爹告诉我,好奇心重的人容易死于非命。所以我在寨中看到张寡妇和许大脑袋躲在大榕树后头摸摸啃啃时,一点也不好奇。

      不好奇不好奇。

      好吧我还是悄摸摸偷看了他们两回的。但就两回!

      嗯,也许是三回,或者……四回?

      反正不超过十回。

      是以我没主动问,我是要回观音寨当山大王的人。他们这些俗尘的事,我还是不宜牵扯过深。

      但他主动要说,就不能怪我了。

      出于礼貌我转头看了他一眼,我想他应该感受到了我的矜持和稳重。

      他大概对士别三日以来我的变化有些惊讶,我看到他愣了一愣。

      继而却拿簪子轻轻一敲我脑袋:“下次想知道什么就直接问,别拿那野狼一样的眼神直勾勾盯着我。”

      欸?你是不是失血过多眼神不好?

      我正要分辨,却听见他继续道:“我与宋连横商量我做先锋,带少量兵将漠北人引入瓦石川的山谷,他带大军在外包抄。但我们在瓦石川苦战了三天,都……”

      “未等来宋连横的大军。”我忍不住接口。

      宋连横是宋家军的主将。这么说来,宋连横与漠北人很难说没有勾连不清。

      不过,我很快想到一个更发人深省的问题:“将军,瓦石川在幽州府西面,我们在幽州府东面,你一路从西边逃到东边,怎么也不顺路去幽州府报个信?”

      将军听完我的问题,深深望了我一眼,我仿佛从他眼中看到了一丝对于我缜密思维的惊叹,正待自得,听见他悠悠问:“谁告诉你我们在幽州府东面的?”

      什……什么意思?!

      “我出营后一路往东走,走了月余,此刻自然已经到了幽州府东边!”

      “幽州府以东,漠北人很少涉足,你一路走来,就没疑惑过路上为什么有这么多流民?”

      瞎说!谁说我没疑惑过!

      我只是……想不明白而已……

      为避免这尴尬,我低头擦了擦鼻子,并借着这个当口,细细思索他的话……

      悚然一惊。

      “你是说,我们这一路其实都是在往西走?!”

      将军白了我一眼,这一回,我看得清清楚楚。

      但我已然无暇和他算账。

      “我们昨日碰到你们地方是在哪?”

      “瓦石川上游,灵古镇。”

      灵灵灵灵灵灵古镇?

      那不是和漠北人交锋的前线?!

      怪不得那村镇成了一片焦土。

      “等等”,将军忽然开口:“你们?昨日不止你一个人?”

      他此问一出口,我整个人如遭雷劈。

      啊!!!

      我把小蚂蚱弄丢了!
note作者有话说
第8章 小土匪女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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