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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小土匪杀敌 ...

  •   我拉起小蚂蚱,就要悄悄往后撤。突然,数柄长刀齐齐向将军和马德招呼过去,我脑中还没来得及反应过一个念头,已身子一长从草丛中跃了出去。

      多年后我回响起那一刻,天未雷鸣也未闪电,一片晴光朗朗,万里无云。

      我想英雄的落幕总该是有些征兆的。

      因此我注定不会折在这个地方。

      马德挥舞手中的长/枪艰难扫了一圈,那些漠北兵将退未退之际,我蓦地从草丛后跳出来挑翻两人。将军教我枪法时特别强调了一个快字,因为我力量上有缺,只好在速度上尽量补足。

      是以我的枪法,甚至比马德和将军还要快。

      那漠北兵没有料到有人偷袭,围的严严实实的包围圈忽然被豁了个口子。我提枪又是一圈扫刺,那口子被混乱中越冲越大。但是显然这群漠北人不是普通兵,很快,当我一冲进包围圈,他们就训练有素地又围了上来。

      “燕小九!”马德眼中露出惊喜:“你怎会在此?”

      “这些废话等我们冲出去后再说!”

      马德毕竟久经沙场,一阵惊讶之后很快冷静下来,环顾一圈,判断局势,低声道:“你我合力杀了东南角那几人,你带着将军冲出去!”

      “嗯?”

      “我们只有一匹马,咱们不可能都逃出去。我死了不要紧,你务必要把将军带出去。”

      不是兄弟你先搞清楚状况,我是来救你的,我带他出去干嘛呀。

      我坚定地摇摇头:“我们一起杀出去,他……”我侧目看看趴在马上昏迷的将军,心中不知怎的,涌出一种奇异的难过的感觉。我强自将这种感觉压下去:“……他就不要管了。”

      “燕小九,你怎么如此狼心狗肺!”马德接过砍来的两刀,怒吼道。

      我这种危机关头跳出来救你,你说我狼心狗肺?

      他这一吼,我也怒了:“我燕小九这么怕死还跳出来救你,你说我狼心狗肺!你才狼心狗肺,你不知好歹!”

      这句话出口,我愣了一下,马德也愣了一下。

      “不知好歹”四个字,让我想起了一些旧事。那一场比试之后马德也骂过我“不知好歹”。我的不知好歹,相对的是将军。

      我知道这两年多以来,将军对我绝对没的说。但他,是我的仇人。

      很多个夜晚,从小树林回来,摸着鼓鼓饱胀的肚子,我的心底都不禁生出一点迷茫。他对我这么好,我以后该怎么杀他?

      当然,能不能杀得了还是两说。不过我从小就有深思远虑的优点,我养的老母鸡下第一个鸡蛋的那天,我就捧着那颗蛋满太行山跑,为我未来的养鸡场选一个得天独厚的场址。

      是以那时,我每天都要对自己进行这么一番灵魂拷问。后来一度,我真的动摇了。算了算了,要么我还是回山吧。

      他是兵我是匪。我们本来就势不两立。就跟我们和漠北人一样。战场上碰到了,拼一场,各负死伤;这么巴巴上门单挑报仇,显得我境界多低。

      而且他愿意跟我单挑那是他格调高,他要想捏死我,不是一句话的事?

      就在我不坚定的意志摇摇欲坠的那一阵,我梦到了屠三斤。

      这两年如一场大梦,我幡然醒来。果然,具体的好也需要具体的恶才能冲抵。

      自此,我每日都会提醒自己,他是我的敌人。

      可他对我具体的好越来也多,那具体的恶却没有再长……

      马德被我一句话惊到,愣怔之后,认真道:“燕小九,我马德此生有你这样的兄弟,已然死而无憾。但我死无事,将军性命关系千军万马,关系我大盛国运,就算我求你,你把他带出去。”

      “别跟我说这些大道理,我一个小土匪,听不懂国运之类的话!”我正专心杀敌,他东一句西一句地搅的我心乱,没好气地回应:“少废话,我们一起冲杀出去!”

      马德稍稍沉默,道:“小九,你能来救我我感激不尽,此番恩情来生再报。你快走吧,我就是死,也要护着将军。”

      嘿,还来起寻死觅活这套了,真出息。将军,你快醒来看看,你的兵都成什么德行了。

      “马德,你也知道我和将军有仇。你把他交给我,就不怕我带他逃出去之后反而结果了他吗?”

      马德一笑:“燕小九,你不会的。”

      他那一笑跟拈花观音一样,笑得我心里发毛。我实在受不了这么个糙老汉忽然笑得娘里娘气的,转过脸。

      漠北兵又冲上来,我一枪搠穿一个人的胸膛。

      因为离的近,血喷洒出来,溅在我……和身边将军的脸上。

      他苍白的脸上终于有了一点颜色。茫茫苍白中一点红,让我想起了他校场上的那件白袍,和白袍肩头绽放的血色。

      “燕小九,我求你了。”马德也搠杀两个冲上来的漠北兵,又说了一遍。我一开始突如其来的气势给漠北人所带来的的震撼已慢慢减弱。漠北人见我们似乎仍双拳难敌四手,又渐渐包围上来,圈子越围越小……

      虽然我此刻仍勉强能够抵挡,但这么车轮战下来我迟早会耗尽体力,耗死在这个包围圈内。

      我看了一眼马德,他已然报了必死的决心,招招不留后路,往死里搠。当初从校场上下来,是他告诉我我那打法漏洞百出的,但此刻,他还是用上了我那漏洞百出的凶恶打法。

      我若是走了,马德必死无疑。我若是不走,我和马德都必死无疑。

      哦,还有马上那个半死不活的将军。

      “燕小九,带将军走!”马德几乎是在嘶喊。我看到他杀的血红的双眼,那双眼里充满了绝望,像野兽在穷途末路时的殊死挣扎。

      我未握枪的手攥了攥,另一只手一枪凌厉横扫,逼地欲进攻的漠北人连退数步。继而一个鹞子翻身上马,倒持长枪连连下搠:“马校尉,开路!”

      马德听到我的声音,浑身一震,跟着却放松一笑:“得令!”

      我驾马冲奔出去的最后一个印象,就是马德那糙糙的笑。这样才对嘛,糙汉就要有糙汉的笑法,没事学什么阴恻恻的笑。

      我感觉到一滴水滴在自己手背上。

      天空一片晴好,万里无云。

      ---------

      我驾马一路慌不择路的狂奔,身后漠北人乌拉怪叫数声,开始放箭。我感觉到箭落在我数丈以外的位置,成了强弩之末。

      然而几箭之后,我忽然听到一声轰鸣。我无暇后顾发生了什么,只知道一个劲的打马。猎猎寒风刮过我的脸,我却仍在出汗。我知道自己衣衫都湿透了,手心也是一片糯湿,身上仍有数个伤口在往外冒着血,我却一刻也不敢停。

      不知过了多久,我渐渐意识到,漠北人没有追过来。马德完成了他最后的使命,我想他最后一定去的很骄傲。

      我不知道自己跑了多远,也不知道自己到了什么地方。在遥遥可以望见一点炊烟的时候,我弃了马。

      我将马赶向相反的方向,拖着将军,藏入山中。将军肩头的羽箭已经被我折断,但那根箭还插在他身体里。我给他喂了止血的药,又简单在他别的伤口上外敷了些药,并将马兜里唯一的一点水喂给了他。等到天黑了以后,我才从山里走出来,拖着他,走向那座村庄。

      我敲开了村口的一户人家,一个妇人出来应门,见我们满身是血,吓地立刻要把门关上。我眼疾手快地抵住门,掏出把匕首:“让我们进去,不然杀你全家。”

      那妇人吓地哆哆嗦嗦开了门。我又找回了久违的当土匪的感觉。

      很是快意。

      妇人寡居在家,家中只有一男孩,已经睡了。她将我们让进屋之后,仍在哆哆嗦嗦。我让她给我们打一碗水,她抖掉了半碗。我终于忍不住和她说了实话:“我们是北疆的大盛兵,在途中遇到了漠北人,受了伤。我们不是坏人,只是想借住两宿养养伤,等他好些了我们就走。”我从将军怀中掏出一块碎银子,递给她。

      “军爷?”那妇人听我们这么说,很快冷静了下来。

      我点点头。

      我请妇人给我们打点热水来,我要给将军拔箭。

      我宽下他铠甲,撕开他肩头中衣,看到他肩上伤口,不由怔了一瞬。那里有两道伤口,一半重叠在一起。一个新鲜伤口插着根箭;其下压着另一道伤口,已然愈合,结着一道红红的拇指长的疤,看起来似乎还未完全好透。

      那是我当日校场上匕首留下的。旧伤未愈,新伤又起。

      将军仍在昏迷中。脸上的血渍已被我擦洗干净。整张脸苍白的像一张纸,连嘴唇都泛着白。

      此刻的他,脆弱地像我爹抢来的青瓷花瓶。我稍不留神,就碎了。

      我要是现在杀他报仇,比摔那青瓷花瓶还不费劲。但是我答应了马德,我费大劲把他救出来,不是为了干这么脱裤子放屁的事。

      我要报仇,但不是现在。

      观音寨中的兄弟是我兄弟。马德也是。
note作者有话说
第5章 小土匪杀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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