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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驯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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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光倒是不惧七叶吃亏,就她那般身手性情,不让别人吃亏已是好的,却是未料想还有这么一出。
“先君留下的姬妾现下还有几人?”
“还有三人,皆宿于九层滕芳斋中。”
“都打发了吧。”
祭司惴惴看他一眼,昨夜扇悦之事他已听闻……如此,除却女婢,魔庭之中的女子便只有君后一人了。祭司未敢问明缘由,只顺从应下。
“魔庭还差哪些用度人等,你协霜矛都一一补齐了吧。”重光又道。他登位不过数月,魔庭之人却是已清理了大半。留下之人便是不堪大用,也该是清白之人,是以重光方对祭司无甚戒心。现下局势已定,各项实该添补齐全。
祭司顿时喜出望外,君上亦认可他所作所为!“君上放心,属下定不负所托,将此事速速办妥!”
祭司欢喜离去,重光亦不愿再回东兔阁内,只往石山之巅又望了望,仍是空荡荡。便招来卫兵问询。
“禀君上,君后至今仍未回转。”
重光怅然若失。继而又想七叶功法深厚,应当只是被何事绊住了。她在此间多日,均蹉跎于山巅之上,未有成事,势必还将回转。现下胡乱猜测也是无用。
只她这般随心所欲,无所拘束的性子实是令人头疼,待她归来定要与她讲讲魔庭的规矩,多加管束才是。
重光一时无心他事,便命人摆酒。一壶下肚又未曾设防,便有些微醺。起身往寝殿走去,却是过门不入,反倒是去了对侧寝殿之处。
桂树层叠,影影绰绰。
重光推门而入,婢女殷勤为他掌灯。只见床角平整,妆奁空荡,除却橱中几身衣物竟是丝毫不见主人踪迹。衣物却也是魔庭后来为她所备。重光突地忆起她那日未尽之言,一时有些心慌,匆忙走出。
“来人!即刻率人前往雪域!”
一阵兵荒马乱,一支魔庭精锐集于地极宫前。
“你等速速前往冰壶宫查探君后去处,莫轻易暴露行迹。若见到君后让她即刻回转,便说本君有急事寻她。”
“是,君上。”
一行十人当即飞身往西而去。重光亦从长廊快步而下,行至七八层之际却是见一人影鬼鬼祟祟,包袱款款,亦往下而去。
“站住!你这是作甚?”重光皱眉。
那人身形一颤,缓缓回过身来,见是重光反倒是松了一口气,却是链久。
“君上,你怎地在此?”
“你手是如何回事?”重光不答反问。
“被个畜生抓了一下,已快要好全了。”链久甩了甩白面馒头,确已是行动自如了。
“这个时辰了你要去往何处,这般鬼鬼祟祟?”
“君上,我会在宵禁之前回转的,我亦未鬼鬼祟祟。”链久解释道。
重光却是未曾错过他方才一时松懈的神情,知他应是在躲什么人,此时却也无心过问。只随意道:“你要将雪莲赠予何人?”
“君上,你可是能掐会算,一猜便中?!”链久惊奇道,看向怀中。哪知包袱一角未曾包裹严实,露出白花朵朵,当即傻笑几声。只剩一只手确是极不方便。
“先前允诺了他人,已拖拉了许久,现下得空,趁新鲜便给他送去。”
“是何人?”链久随他一同出关,数月以来亦一道忙于应对大长老,竟还结交了友人。
“正是那夜借我灵泉水之人。”
此事先前重光看望他与闵钺二人时他便已说过,是以重光闻言便也只点点头:“你怀中那一些可是够了?莫要怠慢了人家。”
“够了够了,那孩子体弱,受不得过多。”
二人便一同往下层走去,链久见他步履匆匆,无心闲话,松了口气。幸好君上不记得让他采摘雪莲添补库房之事。又欲再问几句神族消亡之事,现下显然不是时候。
“君上,你可是有急事?”
重光闻言停下转头看他半晌,方开口道:“未有。”却是缓下了脚步。
链久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二人一路再无话,不到一刻钟便到了天尽殿门前。链久估摸着时辰尚早,也不急着走,便立在重光身侧,见他将人指来使去。
“你率几人去那处看看,为何有光亮?”
重光伸手指向西方,链久便也顺着看过去。却是惊奇,那处不过星光点点闪烁,极可能是些小水坑罢了。
一连数次,远处不过稍有光亮,重光便差人前去查看,却连连扑空,连个流萤也未有。
重光面色渐沉,心中却也明白这不过是些无用功。又连她之来源、去处亦一无所知,更觉气闷,恨不能亲自前往雪域一趟。
链久在旁见得重光面色阴沉,顿时疑窦丛生,却是要劝也不知从何劝起。一时噤声。
这般大的动静,魔庭诸人又岂能不知觉,除却闵钺体虚睡得早且香甜,其余诸人尽皆心如爬蚁却也不敢出来看君上的热闹。倒是霜矛、雷戟、风戚三人闻声而来。
今日霜矛不当值,便约了其余二人饮酒作乐,三人正于二层霜矛住所处推杯换盏,听到了声响也不好假作不知,便一同前来。
“君上,不知何事,属下几人可能效力?”风戚开口道。
重光看他们一眼,一时也无他法,挥退不干人等便率先入了天尽殿内。三人自也迈步,倒是链久竟也要跟。重光回身见他身影,便问道:“你不是正要外出会友?”
链久讪笑:“天色已晚,不急于一时。”
殿内五人围圆台落座,各居一方,并无上下之分。这般便不是为公,但若是论私,几人对君上之事更无头绪。重光一时也不知如何开口,顿时静得落针可闻。
链久却是受不得这般沉闷压抑的,便无边际地猜测开来:“君上,你可是与君后争吵,把君后气走了?”
哪知却是一语道破,重光面现困惑之色:“那般如何能算争吵,我不过是劝了她几句。”
重光细细思忆最后与她言语的那日情景,他言语温和,她亦未有过多抗拒。若要说有何不妥,便是他未曾听她将话说完便径直离去。
那话语他确是不想听,她却说得那般轻易。说到底,二人皆心知肚明,除却君后虚名,他们毫无羁绊可言。
其余三人闻言,一时难以置信。雷戟、风戚二人今早还为君后不归之事争执了一番,霜矛亦对此好一番查探安排,竟是如此一回事?
三人皆看向重光,重光却是面色坦然。
“君上,大长老虽则仍无影踪,却已是回天无力,何不借此废后?”雷戟提议道。
重光却是摇头:“成亲至今未有一月,还不到时候。”
彼时成亲,众目睽睽之下又礼数周全,虽则他几人皆知晓内情,族中各人却是不知,反倒是不少人亲眼所见七叶从妖族人中救下重光。这般轻易废后,恐动摇君上威信。是以雷戟闻言亦未再劝,只默然不语。
重光当他仍心存芥蒂,便开口解释:“彼时与各大长老之争,虽则一早做了万全筹谋,我亦无必胜的把握,若非七叶直接除了五长老,亦不知当日还当有何变故。”虽则他从来不贪恋君位,便是为求自保,也不能让他人居之。
“除却这一点,七叶更是救我多次,我现下能这般完好无损,她功不可没。虽则不知她缘何留恋魔庭,到底相助我等已是事实,害人之行却是没有,是以我方对她多有纵容。”
链久用力点头:“我们确是不能做这等过河拆桥之事!”
“君上,属下以为,君后这般年纪轻轻便功法深厚之人,必定天赋异禀,自幼事事称心如意,受不得一点拘束。”风戚道。
“依你之意该当如何?”
“属下旧时久居北地,当地有驯狼之俗,圈禁、鞭挞……无所不用其极。却也不过使狼一时惧怕,假意顺从,日久天长的,一着不慎便被反咬一口之人多如牛毛。其中却是有一个怪人……”风戚并不直言,反倒是将旧时听闻娓娓道来。
“如何奇怪?”重光追问。
“他每日掐算好时辰,便往门前巨石处放置一块生肉,不多不少,恰好够一头成狼果腹一日,日复一日。月余之后,周遭狼群仍对村民敌意深深,却唯独与他为善,甚而愿受他驱使。”
“狼多是成群而居,他只这一块肉,狼群莫在他门前抢得天翻地覆都是好的,如何能有这般奇效?”链久疑惑道。
“链久公子果真见多识广又心细如尘。”风戚夸赞道:“却原来他每日投喂的是先前的狼王,争夺狼王之位落败后被驱逐离群。幸得他每日一块生肉,前狼王不至曝尸荒野,反倒得以休养生息,进而重夺狼王之位。狼王自是对这个怪人心存感激,带领狼群受他驱使。”
这般说辞倒是无懈可击。链久却更是不解,何事少了狼便完不成了吗,驯狼如此耗费精力又隐患重重,如何还能成为习俗?这般想便也这般问出了口:“为何一定要驯狼?”
风戚一顿:“……千金难买心头好。”继而又向重光道:“君上,驯狼当诱之而非禁之。”
霜矛、雷戟、风戚三人重又上了二层,倒是链久随在重光身侧在天尽殿前立了许久,不远处又似有金光闪动,重光未再差人前去查看。
哪知那金光渐近渐明,却是露出一张人面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