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宰相妻》赵撄宁

67、安抚

　　白捡一个郡主封号的顾倾这会儿正在思考怎么去找姜润，向姜润说明自己的猜想，再去验证猜想的真伪，传旨的柳安倒是跑得快，带着中书舍人刚刚写就的圣旨就到了昭仁殿。

　　“圣人有旨，请颖川县主接旨。”

　　柳安的声音在昭仁殿里响起，坐在姜太后身边的顾倾眨了眨眼，方才不慌不忙地起了身，跪地，拱手。

　　“颖川县主系出名门，族茂冠冕，庆成礼训，贞顺自然，言容有则，今特册为颖川郡主，赐食邑千户，奴婢三十，钦此。”

　　柳安吊长了声音，顾倾将手举过头顶，接过了柳安手里的圣旨，叩首，谢恩：“臣女谢圣人恩典。”

　　赵国长公主下意识地看向了姜太后，眼底的不忿几乎要藏不住了，姜太后眼带警告之意地瞥了赵国长公主一眼，旋即就恢复了温柔和蔼的神情。

　　“今日乃是阿倾的好日子，各位道长来得巧，我便将给各位道长备下的礼加厚两成吧。”

　　“谢太后。”

　　白云观一众道长行礼谢恩。

　　叶皇后无奈地看着面无表情的赵国长公主，她们都在听到旨意的第一时间就明白了，这个郡主的封号就是泰和帝给顾倾、给公主府、给顾氏，甚至是给姜氏的交代和补偿。溪山遇刺的事，到此为止，不论是哪一家的谁，都不要再有异议——这便是泰和帝所希望的。

　　“圣人还让奴婢给长公主和郡主带句话，驸马和郎君们都很挂念您二位，圣人也就不再多留长公主和郡主了。”

　　圣人果真是圣人，说不让人走就一定要把人留下来，现在不想留人了，又明晃晃地下逐客令。赵国长公主怒极反笑，刚要说话，却感觉自己的手被姜太后握住了。

　　姜太后握着赵国长公主的手稍微紧了紧，示意赵国长公主收一收脾气。

　　赵国长公主深吸了口气，刚要说话，又被下方抱着圣旨的顾倾打断了，顾倾笑盈盈地看着柳安，面色极是温和可亲，说出口的话却极不客气，但又带着小娘子特有的娇蛮之气，教人生不出讨厌之意，“阿舅这是要赶我们走不成？”

　　柳安一怔，倒是没想到会在顾倾这里吃到软钉子。随即满脸堆笑道：“郡主这可就误会了，圣人一向是最疼长公主和您的，您二位若是原意久住在宫里，圣人高兴还来不及呢。”

　　“好了，阿倾，你不是先前还念叨着阿爹和哥哥们吗？这会儿倒是耍起小孩子脾气来了，快上来，别耽误柳公公回建章殿。”姜太后朝着顾倾招了招手，言辞间虽带着责怪，眼睛里却尽是宠溺。

　　“是。”顾倾拖长了声音回应了姜太后，懒洋洋的模样里满是娇嗔感。

　　柳安是一定会把顾倾的话带给泰和帝的，赵国长公主目光闪烁，把现在的状况理清楚了。

　　顾倾作为溪山遇刺一事的真正苦主，才是泰和帝的怜爱、愧疚的最佳接收者，也是向泰和帝表达不满的唯一人选。

　　京都府的权贵们都知道，颖川县主顾倾性子娇气又直率单纯，泰和帝当然也清楚自家外甥女是什么样的人，是以不论顾倾有什么反应，在泰和帝看来都可以是情理之中，也是可以被宽容的。因为顾倾确确实实是受了委屈，而泰和帝也是的的确确地没有对幕后黑手做出处置。

　　再者就是，按照顾倾以往的脾性，她必然沉不住气，就算不会闹着要立刻惩治始作俑者，也会对泰和帝这样平淡的和稀泥冷处理感到十分不满，倘若顾倾此时什么都不说，才会令泰和帝觉得奇怪。

　　尽管所有人都心知肚明，这件事不可能就这样过去了，但让泰和帝悬心记挂，进而争取利益最大化，才是如今最应该做的事情。

　　赵国长公主没有想过来做这件事的人会是顾倾，赵国长公主一直都知晓女儿在成长，但这是她第一次这样直观地面对女儿的成长——顾倾以极快的速度，在极短的时间里，找出了当前状况的最优解。

　　赵国长公主眼底的不忿渐渐淡去，转而换上了清清浅浅的笑意。

　　叶皇后眼看着赵国长公主换了副表情，心中安定了下来。

　　“奴婢告退。”柳安抬手用袖子擦了擦额角的细汗，刚刚隐隐从顾倾身上散发出来的压迫感让他倍感压力。

　　殿上的许德妃脸上依旧挂着恰到好处的微笑，同她身侧面容憔悴、神情恍惚的孟贤妃形成了鲜明对比。

　　叶皇后将许德妃和孟贤妃的表现都尽收眼底，哪怕已经看到过许多次诸如现在的场景，叶皇后依旧忍不住为萧钰叹了口气。

　　姜太后自然知晓叶皇后为什么叹气，但笑不语。

　　柳安先是在建章殿偏殿跟萧钰和姜润通传了他们可以回府了的口谕，随后又去昭仁殿传了顾倾被封为郡主的圣旨，最后才回到建章殿泰和帝处复命。

　　“郡主接到旨意可欢喜？”泰和帝头也不抬地问柳安，手里握着笔继续批着奏折。

　　“回圣人的话，郡主自是欢喜的，可……”柳安停住了。

　　泰和帝批奏折的手一顿，略抬了下眼看了柳安一眼，沉声道：“怎么？”

　　“郡主说您这是在赶她和长公主走。”柳安飞快地说完了这句话，紧接着，死死地低下了头。

　　“赶她们走？”泰和帝笑得颇为无奈，他深知自家外甥女是个什么脾性，也不跟顾倾计较这话说得是否漂亮，只吩咐柳安道：“去库里把那盒鸽子血找出来给郡主送过去，再让尚宫局派些匠人去给郡主打首饰，派些绣娘去给郡主裁衣裳。”

　　柳安明白，这是泰和帝在哄外甥女。

　　“是，奴婢这就去安排。”

　　昭仁殿里的顾倾这会儿还不知道，她在白捡一个郡主封号之后，还会再白捡一盒红宝石和几身衣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