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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驻足(三) ...

  •   终于来了。

      “您好。”我走了上去。

      那人斜了我一眼,“你谁啊?干啥的?”

      “我是来补办身份证的。”

      那人刚把钥匙插进门锁,听到这里停止了手上的动作,转了过来:“东西拿了吗?”

      “给,户口本,您看一下。”我赶紧递了过去。

      那人手都没伸,“就一个户口本?这能干啥?谁知道户口本是不是你的。”

      “那,您看我还需要准备什么?”

      “去村里开个证明,盖上章子。”那人不耐烦的说道。

      “开什么证明?”我很疑惑,为什么户口本还证明不了我?

      “哎呀,就是证明你是村里的,是个好人,你走吧,手续不全办不了。”那人随即打开门,进去之后随手将门关上。

      “啪”的一声,大门将我拒之门外。

      无奈,我只能又返回村子,去找村干部。

      到了村委会,几年时间我也不知道现在谁负责,看见门口坐了一位大姐,就向他打听:“大姐,您好,村领导在吗?”

      大姐打量了我一会,“找他有事吗?”

      “我想开个证明?”

      “啥证明那?”

      “我身份证丢了,去补办的时候,人让我来村里开个证明。”

      “以前没听说啊,人不在,你改天再来吧。”

      “那大概什么时候能来?”

      “那我咋知道,你过几天再来吧。”

      我只好紧紧着攥着户口本回家。

      “办好了么?”我妈见我回来之后问道。

      “没有,还要在村里开张明,妈,村支书家在哪呢?”

      “哎哟,他啊,回家之后就不管事了,谁找他都不好使,办事只能在村委会去。”

      “这么麻烦。”

      就静静地等了一天,第二天中午,我又去了。

      门口换人了,我不知道他们是干什么的,坐在村委会门口。

      “您好,村领导在吗?”

      “不在,不在,改天再来吧。”说完闭上了眼睛,将报纸遮在脸上。

      “那您知道他电话号码吗?”我不得不再次打扰他。
      “你这孩子咋没点眼力劲呢?没看我晒太阳吗?再说,电话能随便给你说吗?过几天再来吧。”说完,吹起了口哨。

      我只能又回去。等了两天之后,人终于来了。

      门口依旧有人,只不过又是一个陌生的面孔。

      “您好,我找一下村支书。”

      “他现在在忙。”这是门口的人第一次用温和的语气跟我讲话。

      “您能帮我通报一下吗?”我尽量用平和的语气。

      “好,我进去帮你问问。”那人起身向里面走去。

      “谢谢您。”

      过了一会,那人出来了,“书记正在忙,你先等一会。”

      话刚说完,里面就传来“白板,糊了,阿哈哈哈哈。”

      那人摇头看了我一眼,又坐到椅子上。

      我也只能找个阴影处,房间依旧时不时传来,“碰”,“糊了”,“哈哈哈”和搓麻将的声音。

      天气已经变得很热了,那人也搬着椅子进去了,临走的时候让我再安心的等待一会。

      温度越来越高,口渴肚子也饿,这时候,门打开了,走出来一人,嘴里叼着烟,身上披着衬衣,扣子没扣,露出大肚子,脸上油光满面的,看了我一会,“你找我?”

      “您好,领导,我找你开个证明。”

      “啥证明?”

      “我身份证丢了,去补办的时候,人要我来村里开个证明,证明我是村里的人。”

      “你户口本也丢了?”

      “没有啊。”

      “户口本直接就办了,要什么证明啊?就没听说过这件事,这样,你去之后,就跟他们说,就说我们书记说了,有户口本就行,就没听说还要开什么证明的。”

      “领导,这样不行吧?”

      “这孩子咋这么犟呢?就按原话说,你去吧。”

      还没等我说花,他就转身走进去了,“啪”的一下,门又关了。

      我又赶紧去派出所,这时户籍室的门开着,我走了进去。

      “您好,我来补办身份证。”

      “把资料拿来。”那人头都没抬,埋头看着报纸。

      我递了过去,放在他旁边。

      许久之后,他才撇了一眼,“资料不全,没有证明,开好了再来。”说完,又低下头去。

      “我们领导说了,以前没开过证明……”我刚想解释。

      “你们村上领导是开身份证的吗?很厉害吗?回去开证明,空口无凭的,谁知道真的假的,他咋这么能耐呢?他咋不给你办呢?”他带着蔑视的眼神和鄙夷的神情。

      我拿起资料,头也不回的迈出了户籍室。

      又到了村委会,刚好碰到书记出来。

      ”领导,您好。”

      “你咋又来了?”

      “领导,人说不行,必须要有证明。”

      “你这解释了没有啊?这证明就没开过,为你破个例啊?”村领导有点无奈。

      “领导,不好意思,那边必须要。”

      “行吧,行吧,麻烦事,你明天来,我给你开,现在下班了,我要回家了。”村领导摆了摆手,哼着歌走了。

      “又没办?”我妈看见我之后,放下手里的锄头。

      “明天就差不多了。”我随口说道。

      明明几分钟就可以解决的事情,非得踢皮球,官僚主义,绝对的官僚主义,身在职位不办事,一个个趾高气扬的。

      第二天,吃完早饭我又去了,等了几个小时,村领导才晃晃悠悠而来。

      “领导好。”我赶忙问好。

      “嗯”他随口应打。

      随机打开门走了进去,我在后面跟了进去。

      终于进来了,里面弥漫着怪味,像是烟味,又像是汗味,还夹杂着酒味,摆了一张桌子,上面摆着麻将,桌子底下摆满了啤酒瓶,地上也到处是瓜子皮。

      书记找了半天,找到一张白纸,随手拿起笔准备写,结果笔好像坏了,他又开始拉这个抽屉,翻那个柜子,终于找到一支笔。

      “你叫什么?”

      “任龙。”

      于是,他便开始在纸上书写:

      证明

      兹证明任龙,是团结屯村民。

      团结屯村民委员会

      写完之后,用腰间的钥匙打开了一个抽屉,拿出章子,盖在上面。

      看着那一大串钥匙,我还纳闷,他是怎么一下就找到那个钥匙的?

      “好了,那去吧,这一天天,事事的。”

      “谢谢领导。”

      我赶紧往派出所赶去,到了之后,赶紧将资料递了过去。那人看了看,又将资料推了过来,“格式不对,必须书记签字按手印。去吧。”

      “有章子也不行吗?”

      “行我就给你办了。”

      没办法,我只能返回再次去找书记。

      “啥?还要我签字摁手印?哪有这个规定的,摁手印,没人会摁手印的,你先回去吧,等会我还要开会呢!”

      “啪”我又被拒之门外,那是这次,我却觉得事情好像没有余地了。

      正当我要离开之时,门口一人将我拉到一旁,看着村委会悄声说道:“小伙子,你也跑这么次了,也挺不容易的,这么地,下次来的时候别空手。”

      “哦,原来是这样。”我心想,赶紧道谢“谢谢您,谢谢。”

      “没事,看你也不容易。”

      这次我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去商店买了几盒长白山香烟。

      第二天,村领导按时在十一点多的时候来了,看见之后,我赶紧上去,趁机将两盒烟塞入他的衣兜,村领导打了一个嗝,满嘴都是酒味,身上也散发酒气。

      “村领导,身份证的事还得麻烦您啊。”

      “小伙子,上道,我直接打个电话说一声吧。”

      领导打完电话之后,“好了,你直接去吧,我都说好了。”

      “谢谢领导。”

      我又去了派出所,悄悄地将烟塞给了办事的人,这是我第一次看到他笑,“你们村领导电话里都说了,说你这孩子不错,身份证确实是丢了。我现在就给你办。”

      “谢谢。”我连忙道谢,没想到花费了这么长时间和精力都没办成的事,竟然就被几盒烟解决了。

      安排我照相,之后就让我回去等着。

      就在我走出去门的时候,身后又传来“你这资料不符合,不合适,回去吧。”

      拿到了身份证,也算是解了一大难题,如果不是办理一次身份证,谁能想到竟然几盒烟就可以解决,大千世界无奇不有,或许有些事情听起来匪夷所思,可是溯其根源后发现,其实很简单,很可笑。

      回来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少了动,多了一些静,慢慢的也融入了乡村世界,融入了田园世界,每天帮着父母做点零活,扛着锄头翻翻土地,种种蔬菜,偶尔去地里做做农活,又开始了那种早出晚归、日出而做,日落而息的日子,偶尔间会觉得自己很接地气,走在乡路,劳于田间,睡于土炕。

      有时候干活累了,挺直腰板,手里握着工具,脸贴在手上,看着远方,田地里依然有忙碌的影子,现在看来,他们也挺快乐的,平淡就是福,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节奏,有自己的生活方式,像这样的田间生活也是一种乐趣。

      自己心里向往远方,或许在别人眼里也是一种笑话,关于村里的风言风语我也了解过一些,或许我现在就是他们眼里的笑话,出去几年了,什么都没有改变,自己家依旧那么破旧,毕竟在他们眼里,混的好就是回家盖新房子,现在的我依旧还是村里的饭后笑料,茶后笑柄。

      但这些我已经不在乎了,或许以前会愤怒,会生气,可现在却淡然一笑,心大了事情也就小了,他们有他们的娱乐方式,生活习性,我也有自己的远方去追逐,平行线永远不会相交的。

      天气渐渐变凉,人们的衣着也更加厚重,随着夏天的渐去,秋天的到来,也到了该收割的季节,秋收的人们是忙碌的,但这种忙碌是喜悦的,此时的人们没有了闲言碎语,我也有了片刻的宁静。

      在地里劳作,以往觉得很费力的农活,没想到现在竟然很轻松,以前觉得很遥远的距离,现在却近在咫尺,收割的时候,自己也渐渐的变回了农民,会担心明天的天气,会担心收成问题,担心收割时间问题等等。

      秋收完了,天气逐渐的变冷,现在我才发现原来屋子竟然变得如此弱不禁风,阵阵的寒风时刻冲击着屋子,屋子的人没有感受到屋子实际的作用,或许是吸收了一部分的寒意,或许是身体已经适应了。

      冬天降临了,天地逐渐从黄色变为了白色,白雪成为了天地之间新的介质,再一次的站在房后,在曾经站立的地方向远方眺望,一切似乎都没有变,天是灰的,地是白色的,依然有点点滴滴的绿色坚强着,拴马桩还在,大黑马却早已离去,路还是那条路,偶尔有行人、车辆驶过,消失于路的尽头,驶去远方。

      临近春节了,所有人都沉浸在春节的喜悦中,人们好像没什么变化,依旧去杨电工家凑热闹。

      大舅也从哈尔滨返回这里过年,其实大舅是回来看姥姥的,毕竟她已经是八十几岁的高龄。大舅刚回来的时候,发现大舅好像变了,以前的气质犹存,似乎又增加了一些淡然,或许是生活的经历让他对生活有了更高层次的认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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