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似水漾涟漪》夜落繁华

29、你喜欢我吗？——前代

　　幽林密行之后，两人浴血而归。
　　归途尽头，照例是楚人一片欢呼之声。
　　这些人……独孤玄懵懵懂懂的被人簇拥着，附合了大家，露出懵懵懂懂的傻笑。
　　他们知道巫女做了什么？
　　他被人簇拥，茫然地用视线搜索着。
　　直到目光锁定远处的血衣之影。
　　心念微转的霎那，被更多人所簇拥的她突然回首，看他、笑眸如璀璨晨星。
　　独孤玄迷茫地望着熟稔笑颜，却不知她为何而笑。
　　一场与妖魔的残死决斗——
　　瞬间即分胜负的决斗。
　　如雨般淋漓的妖血……
　　纷杂扰人神智的念头化成怪兽，在黑暗的心底睁开眼睛：挣扎、蜷缩、扭曲、抗拒、被拉伸……最后无奈仰头凝视——
　　星空灿烂。
　　篝火晚会中的火光映红半边天。
　　楚地人圈成大圆，围着大火堆、手挽手地跳起舞蹈。
　　被欢乐的气氛所影响，独孤玄坐在场边露出傻傻的笑容。
　　心绪辗转，却不停地忆起：弓步、扬刀、宽大的水袖如舞蹈般飘荡，然后刀锋向下……
　　他——叫我的名字。
　　她——不答。
　　斩妖，回头。笑如晨曦。
　　“这样的莲华，你也要？”她字字轻柔，却如弃履。于是，他呆住。也不知是被妖魔的阴影所笼罩，还是被她的笑靥所震住……
　　“独孤公子！”一声轻呼，撕裂了阻隔的气膜。
　　独孤玄眨眨眼，耳边的轰鸣声瞬间消失。
　　莲华拿了一串竹枝烤肉，浅笑盈然地站在他眼前。明明笑得有礼，却给人一种疏离感。
　　“谢谢公子今日伴我入林，累吧？”她说着，递过串烧烤肉。“这是我们楚地的佳肴。请公子笑纳。”
　　独孤玄张了嘴，想说些什么；最终无法发声。
　　莲华踏前一步，目光如水漾。“将竹枝削尖，再串上新烧的野猪肉。在大火上猛烈烘烤，直至油渍尽出，香味四溢……味道不错的，公子应该会喜欢。”
　　独孤玄看也不看烤肉，只是盯着莲华。她身上篝火正旺，楚人欢腾雀跃；与她一身安宁静谧的气质形成鲜明的对比。
　　他说不出有哪处透着诡异，只是凭着本能觉得不痛快。
　　“独孤公子？”见他怔愣，莲华轻巧提示：“我是楚地巫女呀，公子。”
　　她笑。
　　独孤玄倏然瞪她，僵硬地接过烤肉。
　　莲华转身欲走，被人从后面拉扯衣袖。
　　她皱眉，差点甩袖。
　　“莲华！”
　　她一震，所有的动作凝住。
　　“莲华……”独孤玄轻轻地，又叫了一次名字。“不管你做过什么，都不会影响我和你，莲华……”
　　莲华突然咬紧牙根。可恶……可恶……可恶……
　　楚人都在篝火旁欢腾。她是楚地巫女，断然不能扫兴。
　　于是她缓缓转身，仍然笑着；火光留在她的眼里，簇簇闪跃。
　　“在下认为，公子还是称呼巫女来得方便。”她压低音量，一字一顿。
　　独孤玄痴痴看她笑脸半晌，舒展眉毛。“原来莲华生气，眼神特别亮。”
　　她在笑！莲华咬牙，这男人凭什么知道她在生气？
　　“公子，在下并没打算与您深交。”
　　独孤玄点头，心情愉快地咬下半块野猪肉。“嗯！味道不错。”
　　“不要岔开……”莲华低吼了一半，陡然深呼吸，继续微笑。“请别岔开话题。”
　　一句话说得这么有特色，惹得独孤玄轻笑不已。“莲华，你没发现吗？如果你想和人拉开距离，就会用敬语。”
　　莲华撇嘴，不置可否。
　　楚地皮鼓“咚、咚”阵响，沉重有力；楚人的舞蹈时而沉稳、时而欢快。
　　快了……莲华听着鼓声和人们喧哗的声音暗暗思忖：快到今晚的重头戏了。
　　独孤玄拉着莲华的袖子，在喧闹的边沿静谧，或站或坐。
　　他拍着身边的木椅问：“你不坐？”
　　“我有位子。”她轻哼，斜睨着火堆另一边。
　　也对，巫女的位子搭在高台上，显目而独立。独孤玄了然地点头，心底有些失望。这么热闹的晚上，他其实是想与莲华并肩而坐地分享快乐。
　　脑中电光火石地一闪。他忽然仰首，瞪视莲华。
　　莲华察觉他的异样，正在端睨，被他突兀出声：“你不叫我的名字！”
　　亏他一口一个莲华，她却无动于衷。他的名字叫玄啊！叫玄！
　　莲华身形微晃，仿佛刚刚有夜风拂过衣裙。这男人是她的克星啊！还在揣测他犹疑的心思时，他象风一样旋身就转成另般模样。
　　独孤玄忍不住笑。“原来莲华也有这样的表情啊。”苦恼、不胜其烦。他一直以为莲华是长着木菩萨脸。毕竟，她一举砍下龙头的时候，都一脸平静无波。
　　“公子……这要求……”
　　“你答应过！”独孤玄用咬肉的动作掩饰自己的不满。
　　“你是说没人……”意识到自己在吼，莲华立即深呼吸。须臾，笑如春风拂面。“独孤公子是说没人的时候，允许在下独唤其名。可现在……”
　　“现在就要！”他蛮横打断，象讨不到糖的孩子。“我都叫这么久的莲华、莲华。你却公子、公子的。”
　　两人互瞪。
　　“现在就叫！”
　　看她毫无动静，他有一种耍赖到底的冲动。“你不叫，我就抱你！”
　　莲华把双手藏在水袖里捏握成拳。
　　她突然很想打人……特别想打人……把他的脸打成菊花一样灿烂……
　　独孤玄与她四目相对，毫不退让……
　　一支利箭划破黑暗，呼啸而来。
　　“哇！”独孤玄惨叫，拉着莲华微避。利箭插在他身侧的木椅中，尾羽还在颤动。
　　“有刺客！”独孤玄护住莲华，惊慌大吼。
　　整个晚会场地轰然大笑。
　　他还带了一丝惊惧，看周围每一个人都笑得欢畅。毫无恶意的、真诚的欢笑；就连怀里的莲华，也笑得颤抖。
　　“没有刺客啊，独孤殿。”几个年轻的姑娘手执小弓，身形俐落地跳出人群。冲着呆愕的独孤玄又连射两三只箭。
　　“不要动！不要动！”有人急忙提醒。
　　独孤玄僵住，小羽箭就偏插在他左右两侧的木椅中。
　　“公子，今晚是咱们楚地的求偶大会。”有人远远地喊。“姑娘们有主动权。您要是中意哪位，就拔出她射的羽箭吧。”
　　“把我们带回去？”俏皮的女音刚落，又飞来几只色彩斑澜的羽箭。
　　独孤玄整个人都傻了。
　　莲华躲在他怀，笑到不行。
　　“这是楚地习俗。未婚的姑娘们可在今夜用羽箭择偶，觅得良婿。若是男方也有意，只需接过姑娘的羽箭便可共度良宵。”
　　独孤玄迅速瞪向怀里的莲华。
　　她兀自勾唇浅笑，纯粹是看好戏的意图。
　　“公子想选哪位姑娘共度春宵？”
　　“楚地俗风开放，一宿良宵美事也是常有发生。公子不必太介意，尽管择其所爱。姑娘们都是很乐意的。”
　　这女人！独孤咬牙。
　　“难道我表达得不明白？”火光照亮独孤的脸，他的眼神灼灼逼人。“我要说什么？要做什么才能让你明白我的心意？”
　　莲华瞬间僵化，呆呆地看着他。
　　“这样的莲华，你也要？”她喃喃自语，却得到他肯定的答复——
　　“要！你给我吗？”
　　迎空又飞来羽箭。这一次不是瞄准独孤的身边，而是直接飞向他的心窝。莲华眼明手快，迅速拦住羽箭。美目横扫一遍，没有察觉人群中藏有杀气。
　　楚地人都为她的俐落而鼓掌。
　　莲华微微展示手中的红羽箭，扬声问道：“这是谁的？”
　　没有人回答。楚人面面相觑。
　　莲华再追问两次，仍然没有答应。
　　“莲华，快回答……”独孤玄抓着她的手，急急追问。
　　“没人要这箭？”莲华不理睬他，将手中的羽箭握紧。“那我要了？”
　　仍然无人答应。
　　莲华笑得心安理得，眼角扫到一抹白衣匆匆消失在黑暗中。傻瓜！她嗤笑。
　　目光流转，见独孤玄仍然用眼神追询着答案。她心一动，拾起他的手摊开——
　　“啊！”围观的人发出一片惊呼，眼睁睁地看着楚地巫女将红毛小箭置入独孤玄的掌心。
　　“良宵美景，最好不要错过。今夜何苦一人独卧？”她轻浅笑问，缓缓吐纳。“能邀你一起，共度良宵么？”
　　独孤玄屏息，细心地感受他掌心里留连不去的温柔。
　　莲华轻微抬眸，睫毛微动。
　　“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