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似水漾涟漪》夜落繁华

21、反对人鬼恋

　　莲华失神地缩在沙发中。
　　女鬼小柯则靠坐在她旁边。“他说，同居？”小柯笑得花枝乱颤。“同居？”
　　莲华听出问号，目光呆滞地回了一声，算是答案。
　　“你答应了吗？”
　　“没有！”莲华跳起来。
　　小柯在一边冷哼。“看你现在心神乱荡的样子，怎么可能不答应？”
　　莲华横扫她一眼。
　　小柯死了六十年。六十年前的小柯与与男人相约殉情，结果女的挂了，男人活得好好的。轮回之门拒绝小柯转生。小柯只好徘徊在阴界与阳间，看着她的男人恋爱、结婚、生子……无可奈何。
　　纵然如此，当整个世界都开始呼喊“爱情与年龄无关”时，小柯已经先行一步，在追随者的支持下，把口号改成了“爱情与种族无关”——整个阴界都被她的口号给雷到傻样，彻底分裂成两派。一派坚决拥护她为爱情教教主，一派坚决反对超越种族的恋爱。
　　“与妖魔恋爱，那是千万分之一的概率。毕竟妖魔不怎么谈感情。”说这话的阴界上层怀着十二万分邪恶的心思叵测歹笑，“如果跑去阳间与狗啊猫啊的恋爱……”
　　有人插嘴：“怎么不和人恋爱？”
　　人鬼恋？！
　　反对派顿时人仰马翻，鬼哭狼嚎。阴界上层连夜制定计划，立专案组，派遣鬼差二十四小时盯梢小柯。至于盯着她做什么，无鬼知晓。
　　莲华有点好奇。“你从哪得知我与人同居的消息？”
　　小柯轻哼，百无聊赖地数着自己的手指。十指丹寇，如血凝脂。“你当阴界大名鼎鼎臭名昭著之八卦狗血跑江湖的狗仔队不存在吗？”
　　莲华垂下视线。“简单称呼狗仔队，不行吗？”
　　“不行。”小柯断然拒绝。“狗仔队要如雷贯耳！我可是队长。当然要第一个把队伍的名字吼得响亮亮！不错吧？”
　　莲华但笑不语。
　　“说真格的。与人类同居？”小柯闷咳一声。
　　“还没有同居。”
　　“也快了吧？”小柯环视一周。王威家宽敞、明亮的环境并不是阴魂喜爱的居所。不过，看莲华一动不动窝在沙发里的架势，应该是认定此家乃吾家了。
　　莲华压抑手指伸缩的冲动。她的认知与小柯的恰恰相反。不仅没考虑同居的问题，更想做的就是逃跑。
　　王威一整晚都笑得轻描淡写，眼睛偶尔闪出星光。莲华知道他的期盼有多大，正因如此，她更不敢随口应承。
　　应该拒绝。
　　莲华明白。只是她刚打定主意说“不”，抬头挺胸对上王威闪烁的眼睛……再坚强的意志也抱头鼠窜去了。
　　莲华的久久不能言语被王威误以为是激动，他自己感动个半死。连哄带骗地搂莲华入怀，缠绵整夜。阴魂体寒，激情之后慢慢明显。王威什么都不说，宁愿自己受寒也要把她搂得更紧。
　　丫的，本来不感动；现在也感动了。
　　悄悄地，莲华的手指还是缩紧成拳，隐于水袖之下。
　　小柯微微叹气。“莲华，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相遇？”
　　莲华眨眨眼，从昨晚的回忆里抽出自己的意识。
　　“你是指附在老人身后不停地念‘你不得好死’？”说着，两人同时轻笑起来。
　　小柯死后常常附在前男友身后，每天从早到晚地念：“你不得好死”。可是她的男友不但生龙活虎地活着，还在她眼皮底下结了婚、生了个大胖小子。
　　莲华一觉醒来，见河堤上花红柳绿。老人们成群结队的晨练，个个都喜笑颜开。再定睛，发现一抹飘渺的幽魂混杂其中，身姿妖饶地附在老人身后，贴在他脸边呢喃轻语：“你不得好死！你不得好死！”
　　她忍不住笑，被回头的小柯狠狠瞪住。
　　“你烦不烦？说多少遍‘不得好死’就会不得好死吗？你骂了多少年？他死了吗？看他面色红润、身体健康的样子，起码还要活个二十年吧？”
　　“想开点吧。你在等他，可是他早把你忘了。小阴魂，快去投胎吧。”
　　最后一句话，居然惹得小柯大声嚎哭。压抑了数十载的哭音形成声波扫遍整个城市，躲在角落里的孤魂野鬼全都骂骂咧咧，恨不能丢个臭鸡蛋。
　　“他起码还要再活二十年。”小柯学着莲华当时的语气，哧哧轻笑。往事不堪回首，一回首便心酸莫名。
　　小柯收整了自己的心情，再度笑眯眯的看着莲华。“知道吗？阴界在大豪赌。”
　　“豪赌？”
　　“对啊。半数赌你会同居。还有半数赌你该会沉眠。”
　　“不同居。”
　　莲华笑得肩头耸动。
　　小柯失望地瞅着她。“啊呀，你真的准备回河底睡大头觉？”
　　不愧是阴界有名的睡神，睡一觉的最长记录是三百年。其他的时间也是说睡就可睡。小柯摇头叹气，她下注三百冥币赌莲华同居。看来是血本无归了。
　　“我睡不着啊。”莲华叹气，好笑地看着小柯的眼睛又亮起来。“能睡的话，早睡了。一躺在河底就被召唤，我能睡么？”现在最好的补眠地点反而是王威的小窝。
　　小柯感动地抓起莲华的双手放在胸前，两眼贼亮贼亮地闪。“你千万别睡啊。莲华，我是支持你同居的。你就甭管什么人鬼殊途之类的屁话了，爱情无疆界、爱情是老大。你想怎么爱就怎么爱，我坚决地支持你。”最重要的是，现在赌局是一比百的赔率。莲华要真睡了，那她就亏大了。
　　莲华正欲张嘴笑诘，身后传来阴郁的问语。“什么爱情无疆界？”
　　莲华仰首，正对上潘安式美颜贼贼嘻笑。“小莲莲……”
　　一切都在电光火石之中——莲华迅捷抽手，反手扇出——“啪、啪”
　　两声脆响之后，阎青的潘安之面又红又肿。一双桃花美目象是要掐出一汪湖水。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我和你这么久没见，就象是隔了几十秋一般。小莲莲……我日日夜夜思念着你，好不容易从阴界飞奔过来，却被你两巴掌扇得一个头两个大!”
　　说罢，闭目做享受超脱状。“好痛快！”
　　小柯瞠目。她对阴界阎王爷他弟的恶行恶状早有耳闻，却没料到庐山真面目远比传闻要来得可怕。
　　阎青斜眼一睨，赫然发现另一个阴魂的存在。
　　“这是什么东西？”他皱眉瞅着小柯的神色，宛如从饭碗里夹出一截老鼠尾巴。
　　小柯站起，盈盈下拜。“小柯拜过小王爷……”
　　阎青一脸吞了苦莲似的表情。“小王爷？”他怪叫，在莲华的冷漠注视下又讷讷收声。“就叫小爷……别叫小王爷。”任何与“王爷”有关的字眼都会让他想起正殿宝座上的木脸老大，光是想想老大如冰似箭般的眼神，阎青就一个哆嗦。虽说是自己的哥哥，不苟言笑的程度照样让亲兄弟受不了。
　　阎青突然一拍脑门。“小莲莲……”
　　“我叫月莲华。”莲华冷声。
　　“讨厌，人家和你这么熟，干嘛还要连名带姓……”
　　又是两声干净俐落的巴掌响。
　　阎青苦着一张脸，撇嘴。“莲华，阴界风闻你和人同居。这事是不是真滴？如果是真滴，你要和谁同居？要是你想和小男人同居，就算了吧？我那窝正好缺个女主人，你来顶着吧？你要S还是M？我都行，完全配合；不过我个人更喜欢当M……”他可怜得象小破孩。
　　再次扇过巴掌。
　　阎青热泪盈眶。
　　小柯彻底呆住了，看着阎青陶醉的神色，默然不语。
　　唉，这年头做神难；做个有隐疾的神仙更难。
　　莲华垂眸，她脑中回转的是阴界交待的任务。现在一晃眼又过去大半年，她不仅没有下手的意思，甚至还想着该怎么保住王威……
　　阎青转眸瞅到她的沉思，咧嘴阴沉一笑。“无事不登三宝殿，莲华。这次我又来，你明白其中的原因么？”
　　莲华的眉毛微皱，很快又抚平。
　　阎青照往常的习惯，悍然地蹲在她面前。
　　莲华往后面微缩。
　　阎青把她细微的动作看在眼底，表面上不动声色。他双臂摆在膝上，露出痞子般的微笑正眼看着莲华。一改伪装的嬉皮笑脸，阎青周身散发出一种凶神魄力。
　　“快点把任务做了吧。”他阴郁轻喃。“大家都等得不耐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