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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第二十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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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母这边眼瞧着晏鸿她爹晏家明要提前赶回来过年了，心里寻思着要给自家男人做两件新衣裳，于是今天吃完了中饭便早早往裁缝铺子里赶，希望过两天能把成衣做出来，好让男人回来就能穿得整整齐齐的。
她找了个弄堂里的老裁缝，结果后脚还没迈进门，刚刚只来得及寒暄了两句，就听见大门口一阵“嗡嗡”的发动机声。
小汽车？她疑惑地探头出去。这个时候，小汽车还算是个稀罕物件，没有升官发财的寻常人家压根都用不上。她上次见到小汽车，还是上面的领导干部来大院里来巡查，车壳子都崭新得反光，就连开车的司机也带着绸缎做的白手套。
她刚准备出门凑个热闹，结果就看见自家女儿晏鸿，那个好几天没有回家的白眼狼，从车上走了下来，前面还有个衣着光鲜亮丽的高大男人带路。
她只瞧了一眼，就感觉火“呼呼”地往胸口里烧，气得她心肝儿疼。
难怪小丫头片子一天到晚在宿舍里住着不回家，原来是搭上了开小轿车的大腕，转眼就忘了爹娘了。她还寻思着这就快过上春节了，准备把晏鸿接回来住两天，一家人好歹和和气气地坐在一起吃一顿饭呢！这样一看，人家小日子过得滋润得很，倒是她自己咸吃萝卜淡操心。
她又仔细端详了半晌，忽地依稀记得这男人她好像见过，好像是在刘教练的...办公室里？
对，就是在刘教练的办公室里！她一拍脑门，想起来当初她去国家队找刘教练商谈补贴金的时候，站在刘教练身后一声不吭的人可不就是他吗！
那这么说的话...这人的身份，还是个国家队的领导？晏母狐疑地眯了眯眼睛，心里早已把晏鸿和这人骂了个遍。她上辈子到底是造了什么孽才生出晏鸿这么个扫把星？害得她既丢工作又丢人，现在的钱都是一分一分抠着花；还有这国家队的领导也是，别人的家务事他怎么也乱插手？非要帮着不懂事小崽子闹得家破人亡才好了？
晏母越想越气，最后还是忍不住开口喊了一句：“晏鸿！”
晏鸿刚走进巷子口就听见了晏母的大嗓门，她想转身撒腿就跑，却无奈陈教练还在前面招着手等她，只能硬着头皮向裁缝铺门口走去。
她一边走一边给自己做心里安慰——她不能总是用逃避的态度来面对女主的家庭，她也不可能一辈子都不去见晏母和晏殊，她不能每次都用一句“我还没准备好”来打发自己。
她迟早要面对这一天的，而陈艾的出现，只是让这一天提前到来了而已。
更何况，陈艾在自己身边呢，她有底气，怕什么。
于是她定了定心神，心平气和地喊了一句“妈”。
晏母没有料到晏鸿的态度竟然如此淡然，一时间张开了嘴都不知道说什么好，心里想好的一大堆陈词滥调都被堵在嘴边上吐不出来。陈艾也有些意外，他直接俯下身去询问晏鸿：“这是你的母亲？”
“是的陈教练，这是我的母亲，谢春娟同志。”晏鸿尽力克制自己的语调不带有太大的起伏。
“谢春娟同志你好，我是晏鸿国家队的教练，陈艾。”陈艾向晏鸿颔首表示了解，紧接着对着晏母彬彬有礼地介绍了自己。他的样貌虽然英俊但却显得有些不近人情，举止礼貌中带有一丝疏离，旁人看在眼里却是挑不出什么差错来。
晏母被两人这一唱一和梗了一下，虽然乍一听上去，这两句不过是寻常的客套话，可仔细一寻味，就会发现有些不对劲——这哪里是做娘的和自家闺女之间的对话啊？知道的人知道她们两个是母女，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个家里来了不熟悉的客人，在门口套客气呢！
晏母真是觉得自己这个女儿算是白生了，还没出去住几天，在外人看来就和自己生分成这样，这不是盼着人家说她这个做娘的没把孩子带好，等着人家来戳自己的脊梁骨吗？
她顿时气得浑身发抖，连话都不想再和这个丫头说，也没和陈艾打招呼，提着自己的篮子急冲冲地就朝着大门口冲去，末了气昏了头还在门外扔下一句：“晏鸿，你有本事就在国家队给我住到猴年马月！别回家过年！”
晏鸿正愁着自己该怎么避免和这家人见面呢，这样一来倒是顺遂了她的心意了，于是规规矩矩地没有作声。门外的晏母等不到晏鸿该有的“道歉”，站在门外越想越气，发泄般地跺了跺脚后，头也不回地直接走了。
目睹全程的陈艾，感觉自己好像在短短的几分钟之内，走马观花般看完了一整部家庭伦理小说。
“解决了？”他试探着问道，“不需要我插手？”
“解决了。”晏鸿深吸一口气，“我自己能力范围之内的事，自然是我自己来解决。”
“你能这样想，能自己做出独立判断，我很为你高兴。”陈艾太过于年轻，又需要在众多孩子面前维持自己的威严，因此很少在队员面前笑。然而，他现在的的确确是在笑，甚至露出了一口洁白的牙齿，“小同志，你真的每天都会给我带来不一样的...惊喜。”
晏鸿差点被陈艾这一笑晃了神——陈艾的五官本来就深邃立体，在冷脸的时候真的就像是一件没有生命力的雕塑。但是一旦笑起来的时候，他整个人都变得生动鲜活起来了，由内而外散发出的“生人勿近”的气息，也变成了温柔的疏离感。
像是...北方冬日里肉眼可见，却很难感受到实质温度的细碎的阳光。
“能自己解决就别发愣了，进去量个尺寸，我去交订金。”陈艾很快就收敛了自己的笑容，向晏鸿指明了一个方向，“速战速决，下午我们还有针对性的训练。”
“嗯，好的。”晏鸿知道最近的队里的训练因为比赛都安排得很紧促，所以也不打算浪费过多的时间在这方面，“陈教练，面料的事情已经麻烦您费心了，要不...定金还是我来交吧？”
“连萝卜炖排骨都吃不起的小同志，还想交订金？”陈艾只是微微扫过晏鸿一眼，晏鸿就知道这件事没得商量了，“钱，我先帮你垫着，你有能力再还。你自己那几个钱，还是留着吃点好吃的吧。”
晏鸿转念一想，也是，如果自己将来能取得相当大的成就，倒时候再还钱也不迟。如果现在她因为几个钱的问题，把自己的身体搞垮了，那才是真的得不偿失。这样想着，晏鸿心底最后一丝念头也就烟消云散。
裁缝铺子里的当家人是个上了年纪、头发花白的老头子，然而眼神依然精明着，手脚也是惊人的麻溜，三下五除二就测完了晏鸿的尺寸，随后便摆端正了架子，和交完定金前来等待的陈艾聊上了。
“哪里来的？看样子瞧着不像是中国人。”裁缝的声音苍老却不失劲道。他坐在原木包浆的凳子上，垫了个讲究的绣花坐垫，后背挺得笔直。
“您眼力见好，美国人。”陈艾对于这种德高望重的老前辈都是毕恭毕敬。
“美国回来的，就连中国话都不会讲了？”裁缝像是很不满意陈艾讲中文时带有的生涩口音，颇有些挑刺的意味，“要不是这小姑娘一眼看上去就是大院里长出来的水灵孩子，你这单我还真不会收。”
“那多谢师傅收了我们这单，料子的话，我明天会差遣人送过来，还望师傅海涵。”陈艾低头致谢，转而扭头朝向晏鸿，“晏鸿，你在这里多呆一会，我先出去发车。”
语毕，陈艾又向裁缝道了别，这才走出大门去发车。
晏鸿一个人坐在暖烘烘的屋里边，看见老裁缝一个人对着台缝纫机忙活了半天，也没和她搭话的意思，顿生无聊，于是靠在角落里自顾自地压腿，想着回去后可以直接开始训练，也省得热身。
不料，她刚刚摆好了架势，还没来得及做准备动作，裁缝就又开口了：“小姑娘做什么的？我看你年纪还小，读书了没有？”
“我是中国国家体操队的，专门练体操，没上过学。”晏鸿也没多想，把自己的情况如实告诉了裁缝，反正自己也不是什么重要人物，泄露些个人信息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国家体操队的娃娃？难怪找我做体操服，这套衣服样式可不常见。”说着，他好像想起来什么似的，“诶，那你怎么和一个美国汉奸混在一起？”
“老先生，他是我的教练，是中国国家队的总教练。他是美国人，但是他不是汉奸。”晏鸿本来没想过能把老人家脑子里根深蒂固的刻板印象矫正过来，就是有些为陈艾鸣不平，“要是他是汉奸的话，那他回来做什么？他继续待在美国，不就已经能让国家承受损失了吗？”
“这么说，我给您举个例子吧！”晏鸿干脆把腿放了下来，正襟危坐地给裁缝打比方，“您想啊，我们教练这属于身在曹营心在汉呐！他虽然明面上看着是美国人，但是他有一颗中国心。他这就是当代徐庶，可歌可泣啊！”
“他在美国偷学了那么多有用的知识，进行了那么艰苦的训练，为的是啥啊？为的是有朝一日报效汉朝...啊呸，报效祖国啊！您瞧他多伟大啊！”晏鸿实在是没有这般吹彩虹屁的经验，业务尚且不熟练，差点咬着了自己的舌头。
裁缝有些将信将疑：“你不是说你没读过书吗？怎的《三国演义》说的这般顺溜？”
晏鸿仗着陈艾不在，使劲瞎编：“我们体操队都是文化人，每天都要把《三国演义》读一遍之后再睡觉，要不然觉都睡不着的！”
“晏鸿，出来。”晏鸿正使劲忽悠人呢，冷不丁耳边传来了陈艾的声音，顿时吓了一个激灵。
“老先生您慢慢想啊，我先走了？”晏鸿朝着门外的方向指了指，向他道了别之后方才起身离开。
坐在陈艾的车上回体育馆的途中，晏鸿不禁有些心虚，也不知道她刚刚一时兴起地胡编乱造，陈艾听进去了多少。于是她试探着问道：“陈教练，你刚刚...什么时候发完车过来的，怎么也不喊我一声？”
“也没来多久，就是你说体操队不读《三国演义》睡不着觉的之前过来的。看来以后队员们的任务又要加重了，不仅要训练，还要熟读《三国演义》。”陈艾淡淡地回答，“小同志，你还真是会想方设法地给我制造惊喜。”
差不多的同一句话，用同一张嘴讲出来，前者让晏鸿如沐春风，后者晏鸿如坠冰窖。
“说我是徐庶，嗯？”陈艾看上去心绪不佳的样子，“小同志，给我个理由吧。随随便便‘忠君爱国’的帽子就往我脑袋上扣，你怎么回事？”
“我可是个美国人，虽然嘴上说得好听，是来为祖国发展做贡献的，是来振兴国家队的...怎么，我说你就信啊？”陈艾不知道为什么，在涉及这个话题后变得格外烦躁，“我现在连中文都说不利索，连一个世锦赛的名额都要你自己去争、去抢，你就这么相信我是来帮你的，不是来害你的？”
“可是...不是你说的，你是为我来的吗？”晏鸿搞不清现在的状况是什么，她只是觉得陈艾陷入了一种错误的情绪之中，她想把他拉回来。
“是你陪我过完了所有的体操动作，是你为了给我一个世锦赛名额绞尽脑汁，是你在我被赶出来的时候接我回家，是你看不惯我天天吃馍馍给我改善伙食，是你推掉工作来陪我做体操服啊...是你做的啊，又不是别人。”
“我把你和体操队当做我的后盾，你们在的时候，我的底气都是足的，我的腰杆都是直的。你在我旁边，我连我妈都不怕了。”
“你要我怎么相信你是专门从美国飞回来害我的呢，教练？”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