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子的囚笼》竹溪明

1、我是谁

　　你做过梦吗？
　　周围一片黑暗无所依，从太空中俯视地球感觉灵魂被撕扯着坠入地球。
　　不安，惊恐，抗拒，难以醒来，好似溺入海里。冰冷，窒息，黑暗，触手可及一片空荡。然后，就此溺毙。
　　吱呀——
　　推门而入的是一男一女，男的面目俊郎，衣着单调，看上去不过30出头。女的清纯文雅特有的温和，悲天悯人。
　　“姜莱，你亲属来看你了。”
　　医生望着坐在病床上对着窗户只留给他们背影的少年，又对身旁二人点了点头，女人走向病床，距离三尺的范围内停下。
　　少年留给他们的依旧是背影，甚至连姿势都没有变换过。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看上去像个自闭患者。女人眼中像有泪水，神情恍惚。
　　这两人谁都没有开口，男人沉默的走过去，“小莱。”
　　他口中唤着少年的名字，面前的少年过了一会儿才有了反应，他放下曲起的双腿，侧过头打量这两个‘亲属’。他的皮肤有种病态的白，衬的那张清隽的面容更显冰冷。
　　少年的目光顿了顿，停留在医生身上。因为被男人挡着，他只能看到对方洁白的衣角，像无边冰冷的雪。脑海中快速闪过一丝画面，难以捕捉，依旧是一片空白，无论是面前的人还是他自己。
　　姜莱漠然地收回目光，继续望着窗外，窗子正对着医院的小花园，有很多病人和家属在下面走动。
　　“你想出去走走吗？”
　　男人顺着他的视线看到下面的花园，勉强露出一些笑来，也不知道是因为不常做这个表情，还是其他原因，看上去别扭极了。
　　姜莱转头看向他，黑色的眼眸如无机质的机器，仿佛一片空洞，却出乎意料的开口了。
　　“郁川”姜莱像在组织语言般停顿了一下，“我想出院。”
　　没有前因或者多余的后缀，他干巴巴的语气宛若在下一个通知。
　　女人似乎停顿了下，但她没有看向郁川，而是强忍着哭腔，努力扬起一个温柔的笑容。
　　“小莱是想家了吗？”
　　没有，姜莱没有把这句话说出来，他还是什么的想不起来，大脑一片空白，唯一清晰的只有那个伴随他苏醒后的梦，那种感觉想是要把他溺毙。
　　他的眼神明晃晃表达出了这个意思，女人脸上的笑容有垮下来的预兆，姜莱有些不忍又不知道说什么。
　　而且，这种亲昵的称呼应该是很亲近的人才会叫的吧，什么都想不起来...
　　不经意间，他乱转的目光被另一道视线所吸引，不需要回头，他知道那是谁。
　　“没事，他会想起来的。”
　　郁川半抱着女人，细心的用手帕把她眼角的泪擦干。
　　不知道是哪种牌子的化妆品，防水性能还蛮不错的，姜莱漫不经心的想。
　　他又在想那个梦，荒诞淋漓，斑斓炫目，让人忍不住想吐出来的梦。
　　并非太过恶心，而是像某种不可名状的东西，宛若克苏鲁神话体系里的旧日支配者或者别的什么。
　　话说，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为什么没有忘记呢？
　　“原本还是想着先观察几天，既然小莱不想住在医院，那就回家吧，回去也能好好修养。”
　　郁川的声音打断姜莱的思绪，他努力集中注意力，把目光聚集到男人脸上。
　　“……”
　　并不是不想住院，只是他想找回记忆而已，找到自己确实是生活在这个世界上的痕迹。
　　现在这个样子，总感觉自己像个鸠夺鹊巢的怪物，或者说是寄宿在别人躯壳里的闯入者。
　　虽然医院里的人都说那是他们是他的家人，但知道和感受是两码子事。
　　大概是见他不说话，女人主动挑起话题。
　　“回家也好，到时候我多做些好吃的给你补补身子。”
　　‘今天吃什么…青椒炒……不可以挑食哦’
　　一段话突然闯入脑海里，姜莱神情空白了一瞬。
　　突然想起的记忆并没有多少内容，只是那种像是被什么东西灌在脑子里的感觉不大好受。
　　和被压在实验室做实验的小白鼠有什么区别吗？！他讨厌那种感觉。
　　“好。”
　　姜莱放空大脑，郁川出去和主治医生商量出院的事情，现在只剩下他和女人了。
　　对方没有说话，只是安静的看着他。
　　姜莱装作要睡觉的样子抖了抖被子，女人见他要休息，留下句关照的话打算离开。
　　“你，是谁？”
　　“奚诃，我叫奚诃。”
　　许久，直到门关上的声音传来，姜莱把脑袋探出被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