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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故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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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暮城内,来来往往稀疏人影皆为陌客。
大多身披黑袍,兜帽遮脸,只露出一双冰冷锐利的眼睛,
城里建筑最高只有三层,木制房屋,瓦石砖砾为顶。长街是凹凸起伏的土路,户户房门紧闭,灰蒙蒙的雾气覆盖苍穹。
凛艳宽松黑袍做工精美,刺绣在边角的血莲透出一种神秘的吸引力。
银发男子走入城内 ,闲散逍遥,信手阔步。
他的步伐缓慢有序,偏生那张脸,只一眼三魂便让人去了七魄。那是一张美到极其惊心动魄的容颜,风情一瞥,令万般粉黛皆失色。
但朝暮城不该有这样的人,风姿绰约,容貌无双。来往匆忙皆为客,来往匆匆为利来。
故大多为杀人夺宝者,冷情冷心者,麻木不仁者,贪婪而绝望,亦如抬头看到的那片天。
在朝暮城,太美丽的事物总会引起多余的关注。
掠夺,杀戮,占有……
所以,当隐匿在罪恶下的捕猎者撕开他伪装的漠然,凶残的猎手贪婪的望着面前衣装精美的路人。
他们细细观察对方身上的有多少储物袋,计算对方的实力和一击必杀的可能性,暗自蓄力尾随其后。
目睹黑袍美人被尾随,本地百姓不忍而麻木的看着这一切,朝暮城就是这样的城。
无道德法度,唯秩序混乱…
无善恶有报,唯草芥人命…
人间多磨难,地府空荡荡…
尾随至一处狭窄巷陌,迫不及待的猎手对美丽脆弱的猎物发出致命一击,却没有注意到‘猎物’脸上至始至终都是毫不在意的慵懒。
五指成爪迅疾的扑向男子不设防的后心,暴虐的魔气有如实质的利刃,切开脚下的荒地,裂缝蔓延至男子脚下时,诡异的停住了。
一个白衣兜帽的瘦削身影不知何时挡在他面前,薄而劲瘦的手掌握在偷袭者腕上,另一只手抬起在对方右肩处轻轻一点。
哐当——
是短刀落地的声音,青铜色刀身隐隐泛黑,显然是涂抹过剧毒。
那名猎手反应极快,虽没预料到会有人搅局,却在刀落地的那一刻反扭左肩,生生卸掉了自己肩胛骨,趁着白衣男子愣神之际旋身疾退。
这还不算,他一抬右手,落地的短刀猛的飞起,白衣男子侧身躲过,暴虐的气息从另一侧袭来,危机感迫使他向身后挥了一掌。
可惜,挥空了,完全没有实质性。
那一瞬间,危机感侵入身体每个关节。
地面上投射出身后靠近的影子,近在咫尺。可这咫尺间的距离也是生死永隔。
黑衣人冰冷锋锐的眼眸中还倒映着即将得手的,猎物的弱点,却再也刺不下去。
浑身上下传来难以忍受的剧痛,不过因为太过迅速,反而没能叫出声音。
视线朦胧间,他听到骨骼断裂的声响,溅开的血花向他涌来。口腔里满是温热的腥味,那是他最为熟悉也最为陌生的味道
死亡的味道
作为猎手的黑衣人至死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更不明白自己不过是猎捕一个‘娇弱’富有的猎物,怎么会落到这般下场。
“妖魔。”声音和煦,偏生语气冷淡的很,吹了人一脸的冰渣子。
黑衣人不知道自己怎么死的,但他看的分明:
那银发男子只是随意的一眼,水眸闪烁摄人紫光,充满危险与骇然杀机,近他身前的黑衣人身体立刻炸开,化作血雾诡异的消散。
他因为躲开的及时,又有护体真元在身,血没污了他半片衣角。而此刻,他望着面色懒散完全不像取人性命的黑袍银发男子,兜帽下那双眼深邃而幽暗,古板无波。
银发美人睨了他一眼,嘲讽般发出轻轻嗤笑。
如画眉眼上挑,勾勒出来的是难以言明的诱惑,说不出妖冶,道不尽的美魅。
雪肤黑袍,银发粉唇,艳糜慵懒,浮光照人。
“呵—”
淡粉薄唇微启,皓齿微微显现。
“要你管。”
真的是相当的不讲理了。不过美人嘛~尤其是看上去香软可口的美人,就连博人面子时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是那么吸引人。
虽然这个美人性别不对,脾气极差,但也是个美人啊!还是个长的令世间女子都会汗颜羞愧的美人!
冷冽白衣与浮艳黑袍,警惕肃穆与慵懒轻浮,无情无欲的修者与暗魅多情的魔修。
截然不同,全然相反的两人,对立而视,针锋相对间又生出几分莫名的温情来。
打破死寂的是一声欣悦的啼鸣。
暮生像往常一样,把主子酿好的酒埋在地下冰窖里。
朝暮城无四季,荒冷如冬。四时景物皆为灰色,灰蒙蒙的天雾蒙蒙的街道。
唯有他主子,闲来无事之际往自己院子外种那些养不活的花木,还花了大价钱买了聚灵阵覆盖至院子及方圆百里的荒土。
简直是暴殄天物!
默默想起主子花出去的上万块灵石,暮生趴在桌子上愤愤的咬着小手绢,有钱人什么的真的太讨厌了!
突然,底下椅子有重力袭来,一个没坐稳就摔地上的暮生:
“谁!哪个孙子暗算小爷!”
抬头看到双手环胸的红衣美人,当即噤了声,嗫嚅着嘴唇,“馆主……”
来人容貌昳丽,如热烈华贵的牡丹花,肌肤白皙如上好的羊脂白玉,长发如墨,单用一只金色蝴蝶簪束起,美得惊心动魄。
“本馆主是少了你饭吃还是少了你觉睡!至于摆着这么一副要死不死的样子!”
人虽美,但脾性极差。
朝暮城谁人不知月上馆馆主艳娘美若天仙,人比花艳,酿的一手香醇烈性的美酒,就连元婴期修士喝了也会醉倒,不知今夕何夕。
相对的,众人还知这位馆主脾气火爆,长得有多好看性格就是变本加厉的差。中陆人皆叹:世间十分美色,他独占七分。
国色天香,娇美若花,几乎艳冠整个中陆北原,也是无数修士的梦中情人。
有位鼎鼎大名的外来修士,嗜酒,闻月上馆有美酒,前而往之。初至朝暮城,寻得去处,本欲取酒,一见馆主,神色恍惚,问所曰:“娘子可有道侣。”
美娘子娇美(狰狞)一笑,凭空取出长三丈宽一寸多的沉重大刀,一刀把正春心萌动来不及反应的元婴道君劈了出去。
真的是劈出去的!月上馆门前至今还有几十米长的沟壑!
美人举刀将彪形大汉砍出门并将其打到口吐白沫,晕厥重伤什么的,画面简直不要太好看!
思及此处,暮生连忙立正站好,没骨头般驮着的背挺直如竹。
“是…是小的错了!小的不该丧着脸影响馆主心情,小的这就滚去给您老的宝贝梨树浇水!”
说完,蹦跶着小腿就想跑,没跑几步就被人摁住。
抬头,是一只枫红色金线刺花纹的长袖,柔软修长的雪白柔夷正抵在他额间。
暮生顿时脸色爆红,那枫红的颜色衬得那雪白手掌更加吸人眼球,多出几分若有若无的‘引诱’来,可惜只是遐想。
美人随意瞥向他,他感觉自己一颗心都有飞走了。然后———
“本馆主有那么凶神恶煞,你干嘛那么躲着?”
说吧,随手拿出一面小镜子,细细打量了会儿,确定自己依旧貌美如花艳压群芳无人可敌之后,又把镜子揣回怀里,放心的笑了。
那一笑可真是不得了,暮生捂着胸口,小心脏碰碰乱跳:
我感觉我要死了~
“不是要去浇水吗?还站这儿干什么!”
艳娘不解的看着面前伙计,见他双脸通红反应慢(傻呆呆)的样子不由得皱眉,难不成是病了?
美人蹙眉,风情万种。
暮生终于反应过来,说了句“我走了!”就匆忙跑开,活像被烧了尾巴的猴子,一蹦三尺高。
“脑子有病,迟早药丸。”
美人撇了撇嘴,说出一句没人能听懂的话。
突然,艳娘神情一变,像是不可置信,心湖里微妙的情绪波动像是预示着什么。
红唇启笑,美色更甚几分。
“旧友至,未远迎,还望见谅。”
不过三息,风起,毫无预兆。
艳娘走出月上楼,步履轻盈,端方华贵。
楼外,天空黑压压一片,似有雷霆之声。
狂风呼啸,雾尘飞扬。
天色倏地暗下,仿佛有巨物笼罩整个朝暮城上空,灰蒙蒙的云层后透出毁天灭地的可怕威势。
“馆主!”
暮生蹬蹬蹬的跑出来,被风逼得连眼睛都睁不开,艳娘没有理他。
天色愈发暗沉,巨物也愈发靠近,九天之上遮天的身影却逐渐缩小,往下方降来。
那是一只青色的异兽,背负双翼,爪如铁钩,漂亮的尾羽溢出五彩斑斓的光点。
昳丽张扬,肤若凝玉,一身枫红绣金线花纹袍随风飘扬,发间精致的蝴蝶金簪也跟着跃动。
自天边传来一声清脆的啼鸣,还有男子奢靡勾人心痒的语调。
“美酒拿来就见谅!”
凛艳黑袍,雪肤银发,男子悦耳的嗓音略带沙哑之意,撩人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