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拂晓》黎三荀

2、胃疼

　　“虞万柯，虞万柯！虞美人？？”彭越一只手在虞万柯面前晃着，试图拉他回来。
　　虞万柯看着一桌的菜发着呆，目光呆滞，彭越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这虞美人的魂可能已经飞到那帅哥那去了。
　　两家人正围着桌子唠着嗑，餐桌上飘香四溢，时不时从包厢外送进来新的菜式。两家家长聊得热火朝天，似是当两孩子不存在一样，回忆着从前，瞻望着未来。
　　“我们家彭越以后就拜托小柯多照顾照顾了！”彭越妈妈拉着虞母的手，满面笑容，没有一丝生疏，跟好姐妹似的。也是，女人可以因为一些小事就成为好姐妹。
　　“哪里哪里，分明是彭越照顾我们小柯，就那孩子，到现在还跟个小屁孩一样，一点都不成熟！”虞母谦虚地推拖着。坐在一旁的俩当事人一言不发，专心于手机游戏。
　　“草，什么玩意，这打野玩什么呢？！”彭越手机屏幕一暗，几十秒后，手指重又在屏幕上滑动。
　　虞万柯倒是淡定很多，心想着：小场面小场面，坑队友见怪不怪了。

　　夏季的太阳总是不舍下山，落日的余光洒进窗内，温柔又耀眼。窗户开了大半，有一丝夏季专属的闷热飘进室内，床上的男孩躺在背光处，在暗光里，显得格格不入。
　　陈晞一手臂遮住半张脸，一手置于腹部，腿微微弓起，懒散的躺着。
　　躺了一会，不耐烦的睁开了眼，闷热又没有空调的傍晚，总让人抓狂。
　　陈晞艰难地坐起身来，一手仍捂着腹部，抓起旁边的手机，碰触的那一刻终于感受到一丝丝凉快，刚解锁密码，就跳出来几条消息，有老妈发来的，有新舍友发来的。
　　舍友的消息大致就是问了他想吃什么，外附了一张菜单的图。陈晞因为胃疼，所以放弃了第一次宿舍聚餐，一般的胃疼他绝对不会缺席，但这次偏偏给他疼的动不了。失去了这么一个联系感情的机会，有点小可惜。
　　他快速的回了几条消息：
　　“我都可以的，清淡点就行。谢啦，回头我请客！”
　　刚回复没几秒，就又发来一张不客气的表情包。然后才点开老妈的对话框。
　　基本就是一些嘘寒问暖的话，什么妈妈实在是忙，没办法一起去，让你姐姐陪你去。陈晞沉默了一会，习惯的回复了嗯。
　　一个字总显得些许落寞，总感觉有点小生气的样子，于是补发了一张狗子的表情包。
　　窗外的光线又暗了一些，整个宿舍内的光线也随之暗下来。
　　胃疼的感觉也稍微缓和了一点，陈晞坐累了，又睡了下去，这回贴墙侧躺着，很快就入梦了。

　　餐馆离学校很近，从餐馆出来之后，虞万柯和彭越分别告别了自己的父母，便回了学校。
　　路上彭越疯狂吐槽：“啊啊啊！为啥不送一下他们可爱的儿子！就这么向往二人世界吗！”彭越说着说着又作出假哭的表情，五官皱在一起，可怜的撅了撅嘴，皮肤的每一个细胞都在透露着沙雕的气息。
　　“得了吧你，熟悉一下周围的路也没什么不好。”虞万柯无奈地笑笑“不过他们可能真的向往二人世界。”又毫不留情面地补了一刀。
　　“我草你大爷！虞美人，你嘴怎么就这么浅欠呢！！”嘴上骂着，还不忘上手一顿打。
　　两人走过落日直射的地方，走进被建筑遮住的阴影中。
　　闷热的风，阻挡不了少年的意气风发，两个男生嬉笑打闹，是青春一道美丽的风景线。

　　回到宿舍两人正准备进宿舍，虞万柯望对面宿舍看了一眼，宿舍并没锁上，而且还大敞着。此时外面的天空虽然还亮着，但还是有点阻碍视线，好歹灯也该亮着吧。虞万柯想去确认一下是不是人都走了忘关门了。
　　他走到门口，顿了两秒，敲了敲门“没有人在吗？”
　　没人回应他，宿舍里安静地不像话。正当他想转身关门回宿舍时，听到一阵翻身声。他又地定住脚步，听到上铺懒散地传来一句“谁啊”
　　“啊，我隔壁宿舍的，我以为宿舍里没人，宿舍门没关，就”
　　话没说完，就看到床上那人直起身子，“啊，我忘记关了，帮我开下灯，谢谢了。”
　　虞万柯手在墙上一顿乱摸，按到了开关，灯没有防备照亮了整个宿舍。上铺那人低哼了一声，大概是光亮来的太突然。
　　“啊，是你啊，帮我铺床的同学。”陈晞声音很轻，很明显能感觉到这兄弟状态不佳。
　　虞万柯当然知道他是谁，那张床是他铺的，那床的主人自然就只有陈晞了。
　　“你不舒服吗？”
　　“有点胃疼。”
　　“你等我一下。”转身跑回了宿舍。刚打开门，就直冲向彭越的柜子。
　　“老彭，你药箱呢？”
　　彭越放下手机，拖拉着拖鞋慢慢悠悠地飘过来。手往柜子里一阵捣，翻出来一个小药箱。
　　“喏，怎么了，谁身体不舒服啊？”彭越不会问是不是虞万柯不舒服，因为这虞美人倔的很，打死也不吃药的那种。
　　想来之前他发烧，为了不吃药，硬生生拖着彭越在外面游荡了一天，假装自己玩得太热了，回家洗了个澡，就跟虞母说，玩累了，就直接睡了。虞母也是心大，没起疑。这么一觉过去，烧也退地差不多了，第二天跟个没事人一样去上学，就为了不吃药。
　　“啊，就对面的那同学，胃疼，我看他脸色有点不太好。”在药箱里翻到了胃药，把药箱往彭越怀里一扔，匆匆跑去对面宿舍。
　　进门，看到了陈晞闭着眼趴在上铺的护栏上，脸色依旧不太好。
　　“那个，我给你拿了药。”他把药递给陈晞，看了看桌子，又看了看柜子上，没找到饮用水。
　　“你这没水吗？”
　　“我到宿舍之后就没出去，没买东西。”声音依旧有气无力，活像一小孩。
　　“合着没吃饭啊，难怪。”话语中似乎带着一丝责备，像是在教育自家孩子。转身离开宿舍。
　　陈晞依旧闭着眼，突然没人说话了，他睁开眼发现宿舍里除了他空无一人。看了看手里来自同学的胃药，长叹了一口气，艰难地爬起来，准备下床。
　　“哎！你怎么下床了？”陈晞一条腿悬在梯子上，转过头看到虞万柯又回来了。
　　他手里...水杯？
　　“嗯？怎么了，以为我丢下病号不管了？”虞万柯笑了笑，把水丢上陈晞床上，“好好待在床上吧，别乱跑了。”
　　陈晞沉默不语，脸上看不出表情。半晌才憋出一句：“嗯，谢谢啊。”
　　陈晞坐在床上没动，看着水杯发呆。看得出神了，也没听见虞万柯在叫他。
　　“陈...陈啥来着？”

　　场面一度尴尬起来。
　　“陈...陈同学，那水杯新的，我没用过。”就这么站着虞万柯感到尴尬极了，十分想逃离，但又碍于陈晞这反映，他总觉得应该说点什么。
　　陈晞终于回过神来，一手竟激动的直接抓住护栏，身子往前倾，用着病殃殃的语气解释：“我不是这个意思，就是走神了，没有嫌弃啊！”显然他比虞万柯还要尴尬，话说完后，那只抓着护栏的手又不安分地挠了挠头发。
　　“嗯，那你记得吃药，我先回宿舍了。”
　　虞万柯轻轻合上宿舍门，回去了。

　　陈晞看着手里的水杯和药，嘴角扬起淡淡的弧度。麻利地吃了药之后，第一件事，打开虞万柯的聊天框。
　　“谢谢你啊。”附上一只二哈叼着鲜花的图。
　　“没事。”
　　“改天请你吃饭啊？”
　　“可以啊，以后再说。”
　　此时的陈晞给虞万柯贴上一张“好人”的标签。如果有机会，一定会是很好的朋友。

　　没过个十分钟后，陈晞舍友也回来了带着他的晚餐回来了。
　　“兄弟谢啦！”陈晞笑着接过养胃粥，有被舍友小小地感动到。第一次聚会吃的肯定不会是粥，应该专门跑去买的。
　　“对了，一会要去上晚自习。”不知是谁突然说道“七点吧，大概。”
　　陈晞看了一眼时间，卧槽，快六点四十了！！
　　他抓紧了喝粥的速度，但这粥烫嘴啊！加上这该死的天气！
　　陈晞只喝了几口，就把盖子重新盖了回去，匆匆忙忙地跟上大部队，去了教室。
　　走到教学楼前，能看到一边的足球场，只能看到一抹余晖，还被学校范围外的建筑遮了大半，但依旧很吸引人，那种自然的色彩。
　　但这一点也不妨碍他想坐电梯的新，毕竟胃里还在翻江倒海，一下子又爬四楼。看着就这么一点楼梯，爬起来还怪累的。陈晞尽量去平复自己呼吸。
　　“6班…6班...”嘴里念叨着班级，路过一个班看一眼门口的牌。
　　怎么胃疼还带着脑子一起废了？？陈晞手里还拿着虞万柯给的水杯，一个套着纯黑色保护膜的玻璃杯，杯盖上印着一朵花，挺漂亮的，就是陈晞对花不感兴趣，不知道这是什么花。

　　班级里吵吵闹闹，女生都一堆一堆地聚着，这分明的小团体啊。也就剩几个位子了，陈晞挑了个靠窗的位子坐下。已经六点五十了，预备铃也响过一次了。
　　陈晞一手撑着下巴呆呆地望着窗外，不是一片敞亮的天空，对面还有一幢楼，不过不是同一个系的。望远点还能看到一个酒店的牌子。这么看天空实在是太憋屈了。
　　看的出神了，没注意到旁边坐下了一个同学。正式铃响了，陈晞回过神，开始盯着黑板看。余光一瞥。
　　嗯？？虞万柯？
　　虞万柯也盯着黑板发呆，注意到旁边的目光转过头来，看到陈晞正盯着他。双目对视上，不由得尴尬起来，两人同时慌忙地收回目光。庆幸的是，班主任此时正好进来，两人的注意力一同被班主任给收了回来。
　　“不出意外的话，接下来几年我将会任命你们的班主任，我姓林。”讲台下的学生异常配合的一阵鼓掌声。
　　“谢谢同学们，首先，新学校新气象，不管你以前学习怎么样，来到这个学校，一切都可以重新开始，大家主修的课，都是一样的，要从零打基础。不要觉得职高就是混的，有一部分学生这样，但不代表所有。靠自己克制，安排自己。你们将来也可以过得比高中的学生好！”又是一阵掌声，明显比上次的更激烈。
　　林老师声音很柔，但是就是很能吸引人，接下来就是每到一个陌生环境都会做的事情——自我介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