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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憨王爷情动焦急 愚兄妹祠堂受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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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琅次日大早便排查这魏敏之底细,在他看来,所有麻烦的存在,都是因为对情报的不掌握,要解决麻烦,唯有知己知彼,自己这儿没问题,有问题定是这个少年了。
其实他也可以直接去问顾然风,但他如何开口,说“你那表弟怎么回事,怎么不男不女?”或是说“孤不确定是否心中倾慕男子?”
他几乎可以想象顾然风笑抽过去的样子。
于是他分别安排副将谢飞和管家陈玉去打听,这是他军事生涯带来的习惯:凡事必有双重核查,才可信服。
谢飞先回府,他将顾然风的表弟魏敏之的底摸了个透彻:“魏敏之,年十七,是顾大人的外甥,金陵制造魏桓和顾蔷之长子,平时酷好读书,暂时还未入仕。”想了想,又道:“也未娶亲。”
陈玉带回来的消息也差不多,但有一点特别有价值的就是,魏敏之这次并未入京都。
魏敏之未入京都,那天顾然风身边的人是谁?
程琅决定还是直接问顾然风好了,既然他没说实话,也不必替他藏着掖着,直接去翰林院找他。随即跨上马直奔翰林院。
程琅是最不耐和翰林院那帮文士费牙的,直接开门见山道:“顾然风,顾学士今儿在么?”翰林院中一众人等见不知什么风把八皇子吹来了,一个个跪下行礼道:“顾学士身体有恙,今日请假了。”
“请假?”程琅眼睛一冷。
翰林院抖了三抖。
一个山羊胡子的老翰林颤颤巍巍道:“顾学士只请了今一天假,想必明天就来的。殿下若有急事,小人可快马加鞭着人将他请过来。”
程琅看看老翰林颤颤巍巍的腿,说道:“不是什么急事,不必。”说完便大步转身出去。留下一堆翰林学士面面相觑,什么风把这大菩萨请来了。来的快去得快,简直是龙卷风啊。
陈玉跟在程琅身后,心里猜度到大约主子着急见顾大人估计是为他表弟的事,便道:“其实也不用非要见到顾大人,左右顾大人在家,迟早也会遇到。这个月十五宫中游园会,各皇亲大臣在京亲眷都是要去的,殿下若不着急,到时再问也好。何况这翰林院人多眼杂,明儿若再来这帮老学究不知道会编排出什么话来。”
程琅正欲说话,抬头看到太子程琮一行人走过来。
程琮道:“没参朝会,你来翰林院做什么。”
程琅没有作答。
程琮道:“昨日百乐馆之事我听说了,今日朝会父皇大大赞赏了三王,说他护弟有功,以身试险,一举擒获夜郎国余寇。”
他说到这里,脚步一顿,负手面向宫楼,缓缓说道:“程玮秉性刁滑,以后行事还是要三思,这宫中不比战场打仗,勇猛精进,更要小心谨慎。”
程琅低声应了句:“是。”
程琮在心里琢磨,老三和老九是一条线上的,这夜郎余寇按理说应该移交大理寺来审的,怎么会让刑部老九的人来审,这老三狡猾,老九却是看着柔善,实则阴狠,心思缜密,不是个省油的灯。
这皇子个个窥觑这东宫之位,只有这一手带大的嫡亲弟弟,沉迷于大漠边疆,以一当百,以百当万,确实是个将帅奇才,但性情单纯,又至情至义,这深宫争斗,朝堂谋算,根本不是老三老九的对手。
前路不好走,势必要策划周详才是。
思忖间已至东宫,还未到正殿,一宫装女子已经迎了出来,她杏眼桃腮,倾城之姿,和昨日那青衣少年十分相似,正是太子妃顾溪月。
顾溪月笑道:“刚说曹操曹操就到。”在看一眼程琮身后的程琅,问到:“昨日有贼人在百乐馆,八弟可有伤着?”
程琅摇了摇头到:“皇嫂放心,我没事。”
顾溪月对程琮道:“刚刚说到,正是为这本月十五的家宴,因宫中游园会,宫中历来是要晚宴的。这家宴就改至本月十六,你看如何。”
程琮点头道:“也好,就按你的意思办。”又对程琅道:“ 这游园会父皇历来要公主皇子大臣吟诗作兴的,你最好提前准备准备。”想了想又轻声对顾溪月说:“让小妹晴儿也准备准备。”
顾溪月点头。
“小妹,晴儿?”程琅心里一震,想到了什么。
程琮道:“你皇嫂的嫡亲妹妹,之前在江南,刚来京都几日,你们没见过?”
顾溪月笑着对程琮道:“你真是贵人多忘事,三年前我们大婚时,晴儿还小,八弟当时在西北没来得及赶回来,应该是没有见过面的。”
程琮道:“那果真是没有见过。”对程琅道:“这两天好好准备几首诗,应景的,赏月赏花的多准备点,你知道父皇诗兴发了,随时会命题,有备无患。”
顾府,祠堂。
顾然风已经在这里面对列祖列宗以及母亲的牌位跪了一个时辰。
下人们都知道,顾家和别家不一样,顾有曾没有三妻四妾,顾府也人丁单薄简单,不管是老爷还是几个小主子都是不难伺候的,顾老爷对待子女、对下人也不严苛,但自有他的红线。
比如这次,顾家兄妹就触了他们爹的逆鳞。
顾有曾对子女发火也不似其他府中老爷那样,家法伺候,或棒打,或棍锤。而是沉默,难堪而冗长的沉默后,一句“你自己琢磨琢磨。”
别以为真的琢磨琢磨就可以了,顾然风是在祠堂跪三个时辰在列祖列宗面前琢磨,这叫“面对祖宗而自省”,顾晚晴是要抄一百遍《孟子》时琢磨,这叫“面对圣贤而自省”。
顾然风现在双腿麻木,心情十分不好,更令他不好的事,那罪魁祸首坐在旁边花梨木椅子上漫不经心地拿着小刀削树枝。这就好像肚子饿时,旁边有个人吃着红烧肉,还吧唧嘴。
“顾晚晴,要不这样吧,我来抄书,你来跪,可好。”顾然风道。
“我不。”顾晚晴一口拒绝,看顾然风脸色十分不好看,便道,“其实我觉得还是你划算些,毕竟三个时辰一会儿就过去了,这一百遍《孟子》是不花个三五天抄不完的。”
顾然风道:“这划算买卖给你好了,你先跪着,我去抄《孟子》。”
“我不。”
顾晚晴慢悠悠道:“你要稍安勿躁,心烦意乱三个时辰,心平气和也是三个时辰。我为了陪你,特特地赶过来边削铅笔边和你说话,就是陪你打发着难捱的时光。”
顾然风皱眉道:“你在削什么?”
晚晴道:“铅笔啊,我用这树枝中间抽去树心嫩条,装入木炭,就叫铅笔。父亲说抄一百遍,也没说用什么笔抄啊,那毛笔不是我的强项。”
晚晴又自顾自的说道:“采薇找的着树枝真不错,我将树皮削去,还多出来几节,我准备改造成几支牙刷。”
顾然风道:“什么?”
“牙刷。”顾晚晴笑眯眯地说,她今早已经想清楚了,既然穿越到这冷酷无情的年代,那就尽自己所能,把日子过的好一些,开心一些,不枉此行才对。
晚晴道:“哥哥,你不觉得每天用手指蘸盐刷牙不太好么,我将这树枝磨平,一边用锥子锥了孔,装上不硬不软的马鬃,就完成啦。用的时候沾点水,再蘸上青盐,比手指方便干净多了。”
说完,她递给顾然风一只短短的玩意,道:“这是铅笔,您试试?”
顾然风才不要什么铅笔牙刷,他的腿酸胀无比,没心思,随时将这小木棍丢在一边。
晚晴毫不介意,继续说道:“这样不需要砚台磨墨也可以随时书写,且方便携带,和这牙刷一起是居家旅行必备选择。”
顾然风甚是无言看着妹妹,他现在有点觉得,这从马上摔下来的后遗症估计还是有的。便反唇相讥道:“妹妹还是好好想想游园会的作诗吧,为兄今日腿疼,想必这几日是无法动脑吟诗了,晴儿在抄《孟子》是不定有灵感想起来是最好。”
顾晚晴道:“好说,您就放心吧。”一面又自言自语道:“还需要一些软软的马鬃来。”
说完拿起她改造好的一对小木棍离开了祠堂。
顾然风料定她妹妹是做不了诗的,这样说本来就是暗示晚晴:你对我好些,游园会上的诗你得靠我呢。没想到这顾晚晴毫不为意,叫他放心,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胸有成竹?顾然风笑笑,希望如此吧,到时候别贻笑大方才好。想着拿起丢在一边的“铅笔”划拉起来,还是帮她准备两首吧。
别说,这铅笔还真挺好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