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顾》七兮客

4、程琅初识顾晚晴 叶无双情急言心声

　　“三王爷也来了？”晚晴暗想，难道就在她们隔壁？
　　这时就见众人乱做一团，有刀剑碰撞声，顾然风和晚晴被侍卫护在了里面，看不真切。
　　不多时，就听得外面金脚齐鸣，马蹄震天，一众将士策马而来，身后还跟着数位兵卫，皆是头戴凤翅盔，身穿铁甲。顾然风对晚晴小声道：“好了，金吾卫到了。”
　　只见那带头的人紫衣翻飞，从马上一跃而下，下令道：“众将士听令！有人行刺皇子，关门，彻查，一个不得溜走！”
　　金吾卫肃穆而迅速的占据戏院。
　　晚晴问道：“这人是谁？”
　　顾然风道：“他就是大名鼎鼎的八殿下程琅。西北战事结束刚回京都，才回来皇上就让他统管金吾卫。”
　　只见程琅赶至三皇子前，道：“三哥如何？”
　　晚晴才看清那着玄色长袍的就是三皇子程玮。
　　程玮说道：“无妨，皮外伤，抓住刺客要紧。”
　　程琅问道：“三哥可看出刺客面貌？“
　　程玮摇头道：“那刺客离得远，又蒙着面，倒是未看到面目，不过周广方才和他交手，应该认得。”
　　周广是程玮贴身侍卫，上前抱拳拜倒：“属下失职，让王爷受惊，属下与刺客交手时将他左臂刺伤，伤口不浅。“
　　程琅转头来，下令：“所有闲杂人等，一律不准放，一个个带过来面审！”
　　顾晚晴这是才看清他的面容，一双眼如星月，明亮至极。剑眉入鬓，气宇轩昂的很。
　　顾然风笑眯眯上前作揖：“参见三殿下，八殿下。”
　　程玮点头，道：“顾大学士也在这里，受惊了。”
　　程琅和顾然风十分相熟，道：“然风，家中随行人等可还安好？”
　　顾然风本不欲把男扮女装的顾晚晴暴露出来，然而话说到这儿，也藏不住了，只得道：“今儿出来的只有在下和......表弟，均安好，王爷放心。”
　　顾晚晴连忙行礼：“魏敏之拜见三王爷，八王爷。”
　　程琅一时茫然地看着眼前这青衣少年，眼睛如烟如雾，一展颜，仿佛这夜间迷蒙星光都灿烂起来。通身如朗朗清风，又似春日繁花，两种气质竟然存在于一人身上。
　　“小小少年男子，长得如此惊魂夺魄。“程琅心想，心中莫名一股烦躁和恼怒。
　　见对面八皇子莫名黑着脸，顾晚晴只当是他焦虑这刺客未曾抓获。这是只听一金吾卫上前道：“已将刺客抓获，请王爷过目。”
　　一黑衣男子带了过来，果真肩臂有伤。
　　“着人带回大理寺好好审！为何行刺本王。”三皇子程玮冷冷道，起身摆驾回府。
　　程琅反身令道：“谢飞！”
　　谢飞道：“末将在！”
　　“你带一支金吾卫护送三皇子回府，还有这戏楼所有梨园班子一并带来，一个都不能漏网！”
　　今晚在这戏楼的梨园班子总共就一个，金吾卫押来约二十余人。
　　梨园班子老板约莫年轻是也是个唱青衣的，即使年老依稀能看出当年的华彩，只是这时身体抖得像个筛子，头如捣蒜，哆哆嗦嗦道：“回八王爷，小人真的不知啊，今儿唱的好好的，哪里知道刺客混在其中，小人真的不知啊。“
　　程琅也不理他，淡淡一眼扫过去，眼光停留在叶无双身上。
　　叶无双脸色极白，犹自镇定。
　　程琅指了指他，道：“你可有什么话说？“
　　叶无双道：“小人不知原委，事情发生时，小人正在后台歇息。“
　　程琅眼光一冷，道：“听闻叶无双是这梨园的台柱子，竟然不在台上唱戏，反而跑到后台歇息，嗯？“
　　但见叶无双不慌不忙说道：“王爷说的正是，今日戏楼客满，的确应是小人在台上，之前也确实是，只是因小人今日在戏台上被伤了头，头晕目眩，故至后台歇息，今儿肯定是登台不了了。”
　　“头伤？倒不知如何伤了头？”
　　叶无双道：“小人在台上被人用果子砸中了头，想是不得紧，但着实头昏，王爷若不信，可以问那位公子。”说着，便朝顾晚晴一指。
　　程琅一眼看去，心头那莫名其妙感觉又起来。眼光随即看向别处，道：“你看戏如何砸这台上之人。”
　　顾晚晴方要回话，顾然风暗里拉住她，抢着说：“我表弟昨日刚来京都，今日被我带来听戏，没想到他竟是个戏痴，又是第一次来京都，听得入迷，投得果子扔过去。。。许是误伤了也未可知。”
　　程琅默了片刻，道：“果真如此，就罢了。”说完便朝外走。
　　走至数尺，忽然反身跨步至叶无双面前，出手紧捏住他臂膀，如漆的眼睛死死盯住叶无双。
　　叶无双颦眉，轻道：“王爷。。。”
　　半晌，程琅才道：“叶公子好臂力。”说完，大步离去。

　　顾晚晴和顾然风骑马回府，今日太多事情，得好好捋捋。
　　顾晚晴对顾然风道：“我总觉得今日之事不对劲。”
　　顾然风道：“你以为如何？把所有人关到大理寺一个个盘问？”
　　顾晚晴道：“我不晓得，总感觉这里面所有的人都不对劲。。。这刺客功夫了得，如何就被轻易抓获？金吾卫到达时，他有足够时间或逃走，或更换衣服，为何束手就擒？这叶无双明明自己砸的不重，却到后台休息？”这八王爷也是古古怪怪，看自己像是欠了钱似的。还有就是刚刚临走时，眼光扫到叶无双，他绛色宽大的戏服穿的也是古怪。。。等等，绛色？之前他穿的戏服是青色，既然头昏在后台歇息，他也说今晚不再登台，怎么还要换戏服呢。
　　晚晴脑中忽然一个电光火石，也不管顾然风了，猛然勒住马掉头往戏院奔去。
　　顾然风无奈，也骑马追了上去。

　　顾晚晴赶至百乐馆，京兆尹的人才姗姗来迟，一行人将戏楼里里外外堵了个水泄不通。那梨园班子悉数被绳子捆住，反手或被扣在门柱，或被扣在堂屋，只是不见叶无双。
　　那京兆尹名叫秦彰，两撇八字胡，看尚书令家的两位公子去而又返，道：“二位公子，怎的又回来了——百乐馆封馆，现下官正一一过审这些人等。”
　　顾然风行礼道：“秦大人好，家弟遗忘了物件，故回头来取。”回头对晚晴道：“你要拿什么赶紧去取，不要耽误秦大人办案。“
　　顾晚晴应了一声是，便入堂屋搜寻。
　　单间顾晚晴不一会便下楼来，对顾然风道：“没找到，许是丢路上了，也未可知。”当下二人拜别了秦彰，和顾然风打道回府。
　　一路无话。
　　到了顾府，顾然风见四下无人，便说道：“晴儿，你之前是再混为兄也不说你，但这次是皇家之事，涉及皇子，我劝你不要涉及其中。”
　　顾晚晴见他难得正色，便道：“我知道。”
　　顾然风道：“你果真知道？”
　　晚晴点头：“嗯，果真知道”
　　顾然风冷笑道：“果真知道，那刚在百乐馆，叶无双偷偷儿在你皂靴里塞了什么？”
　　晚晴心中一凛，这顾然风果真什么都瞧在眼里，什么都瞒不过他。不过口里道：“什么叶无双，你看错了，别赖我。”
　　“那你敢不敢靴子里东西拿出来，现在回房，当着我面脱鞋取出来。”顾然风道。
　　顾晚晴见他笃定，干脆也不回房了，在门厅回廊处将一只鞋一脱，接着又把另一支脚一抖，另一只也脱了下来，“你看去吧。”自己光着双脚坐在回廊边，抱臂看着顾然风。
　　顾然风见她这幅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颇是无言。长福仔仔细细将靴子里看过，对顾然风说：“回爷，这靴子里确实什么都没有。”
　　“罢了。”顾然风默然。
　　“所以我现在可以走了？”顾晚晴笑吟吟地看着她哥哥。之前都是看到他嬉皮笑脸的模样，难得如此严肃，实在有趣。也不拿鞋了，光着脚就回房去。
　　“晴儿，”晚晴听得后面顾然风的冷冷声音，“你回府第一天便和爹说，我们顾家要低调，即使朝堂政局瞬息万变，顾家也要设法独善其身，你现在的做法又是如何？你以为那叶无双偷偷塞物件于你我能看见，别人就看不见？你知道这戏楼里有多少暗卫？光我看，今晚上百乐馆至少三波人手势力！你这自作聪明的小动作，可曾想到后果。”
　　顾然风又道：“那姓叶的背景不简单，我劝你莫要淌这浑水。”
　　顾晚晴回头看他，顾然风早已收起平日吊儿郎当的模样，一双桃花眼在夜色里忽明忽暗，晚晴一时间不知道哪个才是真正的他。
　　“多谢哥哥提醒，哥哥刚才一番话提醒了我，晴儿自有分寸，哥哥勿要担心。”晚晴深深说道。说罢匆匆离去。
　　顾然风看看光着脚儿跑回房的背影，忽然感到似乎今晚带她出去是个错误。又想到找个机会得跟她说说在男子面前露脚，实在是不太妥当。
　　顾晚晴回到房里，梳洗过，屏去采薇惜莲，将门掩好，来到灯下急急打开叶无双塞给她的物件。
　　当时她回馆时心中十有八九料得真凶就是叶无双，只是苦无证据。在二楼寻了一圈正准备离开时，黑暗中的脚底被人拉住，一低头竟是叶无双，两只血肉模糊的手几乎看到森森白骨，晚晴心里一惊，这做戏子的，一双玉手纤纤毁了前程就没了。
　　他抬起那张煞白却依然美得惊心动魄的脸，悄声道：“姑娘莫怕，无双此次必定在劫难逃了。”
　　晚晴愣住，半晌才道：“他们怎么对你私自用刑？”这还没审就动刑，在古代也说不过去吧。
　　叶无双默然道：“叶某今天就没想着要活着出去，若不是姑娘无意之举，叶某刚才就已经没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