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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第 24 章 ...

  •   月澄在这边感动,李三娘未必就不敢动了,她挥挥手,府中仆从不再走动,树影不再摇晃,一切景象都瞬间静止下来,宛若被按了暂停键的恐怖片一般,而她是试图爬出电视机的贞子,骑着肥头大耳、张口吐舌的黄姓地主,缓缓走出迷雾。

      那黄姓地主此刻匍匐在地,稳稳地驮着李三娘往西厢房走,他哼哧哼哧地喘着粗气,手掌和膝盖磨破了也丝毫未觉,乖顺得好像一条狗。

      西厢房的门无风自开,李三娘来了。

      她面带嫌恶地将这条“狗”栓在了院中槐树下,这才扭腰摆臀地走了进来。

      她身着凤冠霞帔,却不复初嫁时纯真懵懂,笑容妩媚,眼神阴狠:“口口声声说要解奴家的心结,但却连奴家的遭遇都不敢看一眼,如何解我心结呢?”

      李三娘又一脸暧昧地看向景行周和展南风:“不如两位公子留下陪我,时日久了,也许心结就解了呢。”

      她自知打不过这二人,但是藏锋宗的任务摆在那里,量二人也不敢把她怎么样,这才出言挑衅。

      蝼蚁的发言自然是不被景行周放在眼里的,他只轻轻一抬手,院中的“狗”便如扬尘般灰飞烟灭。

      这是李三娘将仇人吓死后,好容易炼成的傀儡,就这么被毁了,心中自然是愤恨的,她刚要破口大骂,展南风赶紧出来唱红脸:“李三娘,我们并不是不敢看,只是不忍看而已。”

      月澄也睁眼说瞎话地安慰道:“师兄也是好意,日日看着他,便日日都陷在痛苦的噩梦里,三娘何必如此折磨自己呢?”

      “噩梦?”李三娘轻轻抚着自己指上的蔻丹:“我的整个人生便是一场噩梦,你让我忘记噩梦,是要我也忘记我的整个人生吗?”

      她语气幽冷,听来十分瘆人。李梦宜微微地依着展南风,似乎这样才有勇气开口:“三娘的人生里,莫非就没有一点美好的回忆了吗?比如……比如那个男修?又或者你和他的孩子?”

      李梦宜这句话可算是点着了李三娘的炸药桶,顷刻间狂风大作,紧闭的门窗被拍得砰砰作响,房中的烛火也明明灭灭,像是黑暗中飘渺无依的一点希望。

      待烛火亮到她能看清楚李梦宜的神情时,李三娘忽然又平静了下来:“怪不得敢对我说这种话,不过是仗着自己和他长得有几分相似。但也希望你们知道,我只是不想杀人,并不是不能杀人或不敢杀人。”

      她这句话说得在座的几个人摸不着头脑,月澄也偷偷地看了一眼李梦宜,她没见过那男修画像,倒是觉得李梦宜的眉眼和李三娘有些相似,两人又都姓李,莫非是亲戚不成?

      在原著里,李梦宜并不知道自己父母是谁,她从小生活在一个庄子上,衣食无忧,还定期有一个神秘人来调养她的身体,直到月澄弃文,也并未揭开此处谜题。

      李梦宜惯会惹人怜惜,此刻也是一脸孺慕地看着李三娘:“那三娘不若就将我当成自己的孩子,可曾有什么心愿,我们能够帮忙实现的呢?”

      很多度化厉鬼的例子,便是从完成厉鬼的心愿开始的。月澄和展南风暗暗地盯住了李三娘,不放过她脸上的任何一个表情。

      李三娘嗤笑一声:“我的心愿?你们不妨帮我安排了便是。若你们是我,被人侮辱、背叛、抛弃,你们觉得我还有什么心愿?”她又露出一个很奇怪的微笑:“哦,我还有一个心愿,你们若是能找到李回那个负心汉,再帮我将之挫骨扬灰,我就瞑目了。”

      原来那男修叫李回,只可惜再也没有回来。

      但这个要求却不是他们能够答应的,展南风欲言又止,其他三人也未说话,场面一时僵持不下。

      房间里安静得月澄忍不住走神了,她想起一个笑话,说的是深夜老公未归,女儿心急给母亲打电话:“妈!他还没回来,一定有别的女人了!”妈妈则安慰道:“傻孩子,乖,别净往坏处想,兴许是出车祸了呢。”

      这虽然是个笑话,月澄心中却有了自己的疑问:“三娘为何那么肯定李回是弃你而走,万一是遭遇了意外呢?”

      此话一出,月澄立刻感受到自己受到了大家的注视,仿佛在夸奖自己很有想法。

      李三娘的眼神怨毒不已:“那时他修为已近金丹,附近没有敌手。我生下女儿时他还在我身边,转眼就不见了踪影,不是他自己要带女儿走,难道还有人逼迫不成?”

      月澄眼皮一跳,莫名就心虚了半分:“可、可能他也有说不出的苦衷呢。”

      “能有什么苦衷,在他眼里,我就是个生育孩子的木偶,利用完我之后就狠心抛弃!我就是要让他死!”

      李三娘双目猩红,歇斯底里起来,成功地吓到了在场的两个女孩子。

      月澄的心更是怦怦直跳,她深感这话并不光像是李三娘对李回说的,怎么有点像景行周对自己说的。她似乎能看到,自己的所作所为要是被景行周发现,自己就是这么个下场。

      她结结巴巴地试图替李回开脱:“三、三娘,你冷静一点,我听说李回修士容貌清俊,天赋和修为都很不错,这样的一个人要寻找道侣为自己生儿育女并不难,修士和凡人生出来的血脉总归不如修士和修士生出来的血脉,他若不是真心爱你,何必与你生儿育女呢?”

      她的心绪也很混乱,固然知道带着景行周孕育的崽崽偷偷跑掉这种行为不太好,但若是坦白,可能就两尸两命了,自己还得再从长计议。

      月澄说的是实话,一个鼎炉,是绝对没有生育的资格的。李三娘的眼睛又恢复了清明,慢慢开口:“那你们把他抓来,我要和他当场对峙。”至于四个未筑基弟子如何抓一个心动期修士,那就不是三娘考虑的范围了。

      月澄忍不住看了景行周一眼,她从不怀疑魔尊的实力,只是她这番话也是说给他听的,妖修与妖修所生的孩子血脉更加强大,若不是有不得以的巧合,她何必去麻烦他呢,只是不知道他听进去没有。

      景行周深邃神秘的眼睛里没有半分情绪,明显没有听进去。他对这些恩怨情仇全然无感,心里只有任务。

      他拿出一面四四方方的铜镜,递给月澄:“此镜名为‘溯缘’,将他人的头发或者血液投入其中,便可寻到他的踪迹。”

      这是要自己开始干活的意思了,月澄接过“溯缘”,问李三娘道:“三娘可有李回修士的头发?”

      李三娘一愣,似乎想起了什么事情,慢慢地从怀里掏出一个荷包,从中拿出绑成了同心结的两缕头发,递给了月澄。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移,却只叹事与愿违,最后落到如此田地。

      她小心翼翼地抽出同心结左边的一根头发投入铜镜中,又注入灵力,铜镜中渐渐显出黄府的影子。

      这是什么意思?

      大家不约而同地看向景行周,想要寻求解释,李三娘却没好气地道:“那是我的,我死在府里,快换另一边的。”

      三娘嘴上不说,到底心里还是在乎的,月澄赶紧又抽出同心结右边的一根头发投入铜镜,这次镜中景象更加清晰明显,不仅是在黄府之中,更是精确到了黄府院中的一棵大槐树,这槐树长得极好,苍翠挺拔,枝叶如盖,为庭院洒下一片阴凉。

      李三娘的声音也颤抖起来:“这、这是什么意思?”

      “死了,被埋在树下。”景行周这次倒是主动开了口,语气平淡得如同讨论那棵树是什么品种。

      李三娘好像一下子被抽光了力气,连退好几步,才扶住身边的木几站稳身形:“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为什么…他会在这里。”

      她似乎很轻易就接受了这样的结果,也许这正是她想要的结果。

      “十几年前吧,具体的要开棺验尸才知道。至于为什么会在这里,许是早已算到你也会在这里吧,让你们生同裘,死同穴,也算是缘分了。”景行周看着李三娘,意味深长道。

      展南风也开启了悲天悯人的脑补:“许是生产那一日便被仇家寻上了门,他有了软肋,这才死于敌手。”

      李三娘笑了,眼中有隐隐泪光。她也不问是谁做的,为什么要杀了他,她的人生里,很早就没有“为什么”这三个字了,心中只余庆幸,原来她的人生里确实有一段美好的记忆。

      她的身形在阴影里逐渐变得模糊不清,声音也轻柔:“确实挺好的,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我们的女儿……还好吗?”

      这是放下执念的前兆了,众人心中一振,只是这个问题他们也没做准备,没有答案啊。

      长时间的沉默下,李三娘的身影又凝实起来,她在等这个问题的答案。

      就在众人以为煮熟的鸭子要飞了的时候,景行周开口道:“她很好,她就在你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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