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记厨娘苟命记》梅堂翩

34、第 34 章

　　屋内暖和极了，宛芳记着赵嬷嬷的话不敢张望，只跟在赵嬷嬷身后走进内室。
　　入了内室，赵嬷嬷见三太太坐在上首，赶紧屈膝行礼，宛芳也模仿赵嬷嬷的动作弯下去。
　　“起来吧。”宛芳猜说话的就是三太太。
　　宛芳刚站直就听到：“赵嬷嬷，她就是那个做的一手好汤水的丫头？”
　　宛芳有些紧张，不知三太太找自己所为何事？难道是自己开铺子的事情被发现了？！
　　想到这里宛芳浑身僵硬，有些害怕。自己只是个膳房的丫鬟，平日里绝不会被主子层面的人使唤，那今天叫自己来出来这个还能为什么？
　　奴隶私置产业会如何处置？打死？报官？还是贱卖？
　　卖哪里？会不会被......宛芳腿有些发软，身体微微颤抖起来。
　　正当宛芳胡乱猜想时，三太太也在细细打量宛芳。
　　看身形年岁应当不大，又见宛芳一直低着头看不清脸，便问道：“叫什么名？几岁了？”
　　宛芳听三太太语气温和并不像要和自己算账的样子，心中稍安，低头道：“回三太太，奴婢名叫宛芳，今年十三了。”
　　三太太又问道：“家里有些什么人？”
　　“回太太的话，家里并无他人只奴婢一人”宛芳虽然奇怪却也回话了。
　　十三岁又孤身一人，三太太微微点头，这样年岁小些的丫头放在公子身边，倒是更容易养出忠心。
　　三太太定下心道：“既然你有一手好厨艺，为人又细心稳当，以后就去贺公子屋里伺候吧。”
　　说罢就吩咐禾香去取宛芳的卖身契，并叮嘱赵嬷嬷今后宛芳的月例按一等丫鬟的份例发。
　　什么意思？去贺公子房里伺候？伺候谁？
　　正当她脑袋嗡嗡的时候，门口小丫头进来通报，说是贺公子来了。
　　贺公子来了？
　　卧槽！贺公子来了！
　　贺璋缓步走进内室，前些日子他卧病在床，让姨母着急万分，如今彻底好了他便立刻来姨母处请安。
　　宛芳感受到一人从自己身边缓缓掠过，视线扫过那人长衫下摆处绣着的几片墨色的竹叶。
　　她死命低着头，心中草泥马奔腾不息。
　　妈惹！掉马来得太快！快哭了！
　　原想着有青柏帮衬着，自己能悄无声息的苟完一年又一年，哪知道掉马来的猝不及防！
　　“抬起头让我瞧瞧吧”恍惚间似乎听见三太太说话了。
　　三太太瞧见那丫头低着头一动不动，心想：倒是个老实稳当的，但是不是太老实了？怎么还愣着不动？
　　一旁的赵嬷嬷悄悄的往宛芳身边凑了一步，伸出手指狠掐了宛芳手臂一下。
　　宛芳瞬间被手臂上的疼痛拉回神来。
　　三太太耐着性子又说了一句：“抬起头，我瞧瞧。”
　　宛芳心知这是赖不过去了，干脆猛的抬头，和三太太来了个直视。
　　这个直视当真是不掺水，宛芳的目光直勾勾的看着三太太的眼睛，绝不往左右移动半点儿。
　　“……”三太太被这个猛然的直视看的有点愣，还来不及发作。
　　便看见宛芳身边的赵嬷嬷一把按下宛芳直愣愣竖着的脑袋，立向三太太道：“这丫头是个老实头，从没见过主子。这是第一次见到您这般的贵人，您别怪罪。”
　　说完拉着宛芳就要跪下。
　　三太太见状挥了挥手道：“算了，看着是个老实的丫头。”
　　嬷嬷松了口气，宛芳表无表情的杵着，不看都能感受到侧上首那道锐利的目光
　　在宛芳抬头时，贺璋一眼瞧出这个丫鬟就是外头陈记膳坊的女掌柜。
　　赵府丫鬟、陈记掌柜……这其中到底有些什么事情？
　　贺璋心思转了几转，他要弄清楚这件事。
　　忽听闻姨母说的话，他瞥了宛芳一眼，她这也叫老实？
　　三太太瞧侄子看了宛芳一眼，心想：侄儿是个读书人，身边有个老实稳重的丫头伺候，总比那些妖媚轻浮的丫头要好。
　　三太太下定主张后，便让赵嬷嬷和宛芳先退下。
　　待赵嬷嬷和宛芳离开后，三太太转身对贺璋道：“璋哥儿，明年你就能下考场了。如今正是紧要关头，万不可为俗物耽搁了自己。我看那丫头厨艺好又老实，放她在屋里伺候着，收不收房全随你心意。你此番受了波折，平日里让那丫头好汤好水的做些吃食补身体，姨母也能放心。”
　　贺璋低头想了想同意了，留着在身边才能弄清楚那陈记膳坊是怎么回事。

　　没过多久，宛芳贴身伺候贺公子的事情就传出来了。
　　按说世家公子屋里收放着一两个丫头也是平常事。
　　赵府里的几位公子中，大爷赵子宣早就是满院子的莺莺燕燕，二爷卓哥儿房里也有二太太给的两个丫头。只三爷和贺公子屋里素来清净，直到上个月，三太太才做主给三爷赵子靖屋里放了个丫头。
　　一是三老爷看中两孩子的科举路，因此三太太对两位哥儿屋子里素来看的紧，二是两位公子对于这些风月事也并不上心。
　　现下贺公子屋里收了丫头，府中人自然问上两句。再得知那丫头原是膳房的都颇为惊讶。
　　赵府中谁不知道三房的三太太对自己这个侄子多看重，谁知挑来挑去，最后尽挑了个厨房烧火的丫头去贺公子身边，这实在让人发笑。
　　这事被有心人故意挑拨，不免有人传出猜忌之声。一来二去便也传到了三太太的耳中。
　　三太太怎不知这话是有人故意传进她耳里惹她生气的？
　　不过三太太却没闹腾，因为靖哥儿和璋哥儿两孩子开春便要下场，这可是大事！
　　她哪有闲工夫和那些个小人打交道？遂气过之后也不放在心上。
　　三太太不将这些话放心上，但有些人听了后，心火焚身。
　　这人就是菊青。
　　去年菊青和马掌事的儿子成亲。
　　菊青自是不满意，无奈她娘苦劝，且这桩婚事是三太太开口，她就是万般不愿也只能哭着嫁过去了。
　　马掌事的儿子，马琨是个壮实本份的汉子，菊青性子泼辣，两下倒也互补。长久相处之下，菊青慢慢的也能接受下来。两人在马家的小院子里日子过的也还算和睦。
　　今日菊青原本在院门口坐着，一边做些针线活一边交好的姊妹唠叨家常。
　　远远的看见大奶奶身边的瑚儿在她院子外头晃悠。
　　见菊青看过来，瑚儿忙走到她面前，笑着和她闲话几句。那瑚儿扯着话绕了几句后，悄悄对菊青道：“菊青姐姐，你可知贺公子屋里收人了。”
　　菊青听这话了，脸上的笑顿时挂不住了。她没成亲时就盼着被贺公子收房，赵府下人之间也传过不少闲话。
　　瑚儿却像是没看到她变脸，继续乐呵呵的道：“姐姐猜猜看，收的是谁？”
　　不等菊青开口，瑚儿又道：“这人和菊青姐姐你是老相识呢。”
　　“是哪个？”菊青急忙道
　　“就是宛芳呀”瑚儿笑得意味深长，看了菊青一眼又道：“菊青姐姐，你和宛芳姐姐一块儿去过外宅，现在宛芳姐姐有了好事，你当为她贺喜呀”
　　后头的话，菊青已经听不到了，她此刻满脑子都是宛芳被贺公子收房的事情。
　　宛芳！是宛芳！！！
　　她指甲死死地扣住手心，尖锐的疼痛也舒缓不了她此刻的嫉恨！
　　在外宅里两人就不对付，明明就是最下等的灶头丫头，却处处不把自己放在眼里！她是个什么玩意儿，也配去伺候贺公子！
　　苦恨和嫉妒交织在菊青心里，这样的情绪像是一把火烧的她心肺欲裂。
　　直到晚间去服侍公婆那，她也是带着满腹的心酸怒气。瞧着婆婆刻薄样只觉得她不配得自己服侍。
　　要知菊青道婆婆也是赵的管事嬷嬷，自然不是个软性子的。
　　菊青被呛几句，哭着跑回了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