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物科乱舞》光勇

1、回忆

　　姓名：阮中秋 性别：女（红线箭头——性别不明） 学历：本科（红线箭头——伪IQ）

　　身体状况：健康（红线箭头——亚健康） 政治面貌：共青团员（红色箭头——装嫩呢）

　　特长：（红字——吃喝拉撒睡） ……

　　“科长！！！！！干嘛又拿走我的简历！”

　　“哦，月饼啊。一周前我就叫你把用红笔圈出来的地方照改然后再交过来存档，你怎么老忘记呢？”

　　“……科长。恕难从命！”撕碎被涂改的乱七八糟的简历，狠狠砸进垃圾桶。

　　“哟哟，生气了呀中中。丫头片子个儿不大，脾气倒不小。”

　　“明明是你——”

　　“秋秋我们一起去领墨盒吧。”温柔可人的怜雅姐挽起我就往外拖，可恶的是科长居然事不关己腿还翘桌上悠闲的看杂志。

　　“呵呵，秋秋真是认真的好孩子呢。放轻松啦，不然九条命都不够拿给你去气的。”

　　“哎，科长的性格实在够恶劣，我快被她气死了。她从前就这样吗？”

　　“啊呀，谁知道呢。她是顽皮了些，秋秋老计较的话会长老人斑哦。”

　　“这个月第四次了啊！她每个星期都翻出来说一次，受不了！”

　　“啊呀，习惯成自然，呵呵。”

　　“话说爱生气应该是容易长皱纹吧，会长老人斑吗？”

　　“这个嘛，你计较一次，科长她私底下会诅咒一次。”

　　“额……假的吧。”

　　“谁知道呢。”

　　怜雅姐停下脚步，侧身极其神秘的竖起润玉般食指放置在红唇中间，眉眼依旧笑如春风，十足的大美人。我却想冒冷汗，大概是在那个奇怪科室呆太久的缘故吧，我也快非正常了。

　　“秋秋别害怕啦，走吧。”

　　被白皙柔嫩的小手一把拉过，“欢欢快快”向2楼蹦跶去。

　　“秋秋还没告诉我你是怎么面试进来的。”

　　是啊，一般大中型企业招聘员工几乎是先笔试后面试，华苦科技集团股份有限公司分公司在国内算得上是有傲人名次的大企业，当初满怀雄心壮志打算开始精英白领的职业生涯。只是，在其他人拿出十几二十几本各种证书、研究生、硕士生、甚至博士面前，我渐渐龟缩，渺小到变成灰尘蜷缩角落，确定一定以及肯定自己过不了笔试，干脆放弃傻到出奇的好高骛远的心思。刚出校园便被打击的不成人形的社会小雏鸟，可怜即可悲的我。

　　“发什么呆呢？”怜雅姐连用手肘撞我两下。

　　“哦，没什么。”

　　“快说说，那些天人家卧病在床，没迎接到你的第一天呢。有没有发生好玩的事？”

　　为了配合怜雅姐的猎奇心，我苦笑几声，实在不想回忆被玩弄的面试经过。

　　“当时的情况是这样的……”

　　退出人潮拥挤的招聘现场，回过头看看头顶的“华苦科技集团股份有限公司分公司期待精英的加入”横幅及立于旁边张贴着所招职位的看板，本科本科本科研究生研究生博士博士等等等等。唉声连连地一级一级迈下阶梯，10楼。来时还幻想着一同乘电梯上楼的人里说不定以后会有成为同事的，现在只觉得要是再坐电梯与那些人下去，我会变成一只掉队蚂蚁，自惭形秽。周围就没见几个是本科文凭的，现在的人啊，能读书的挺多。凭我不入流二本文凭，哎，早知如此悔归来啊，真该……

　　咦！？门怎么是锁住的。天啊，没必要这样折磨我吧。算了，从负1楼钻出去。

　　磨磨蹭蹭又下了一层楼，刚打开门，便看见一长串队伍从前头小屋延伸至我面前，十分巧合地正好剩一个人的位子，我上前一小步填满。想穿过队伍，抬手准备请前面的人让让，手里却莫名其妙的塞进一张表——个人简历。

　　“我不是来应聘的，麻烦让我过去下。”

　　工作人员头也不回的进了小屋。

　　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轻敲前面人的肩膀简单询问一番，才了解到这个粗糙简陋的招聘竟也是华苦公司举办的。而且还不限学历，年满18周岁即可。

　　原来如此，大叔大妈级别的也在队列中。

　　还是试试吧，说不准董事长总经理别出心裁，为选拔出品德兼优的优秀人才而策划出来的呢。

　　怀揣侥幸跟异想天开，立马动手唰唰唰地填写资料。

　　竟然有人哭着出来。面试官是有多毒舌啊。每次进去三个人，一起进一起出，而且出来的没一个脸色好看。更甚的是，气得脸色涨红的大叔爆粗口，骂街似的气冲冲离开。

　　好一会儿轮到我了，马上就能结束了，安慰自己道。我本也是最后一个。

　　“你们四个一起进去。省得麻烦。”

　　男工作人员（也就是之后的同事毒舌二号——钟峰）明显不耐烦地吩咐。

　　四个女孩子见了先前奇特的阵仗，都有些哆嗦地挨个进去。

　　三把普通折叠式座椅，对面就是一条长桌和后面的三个面试官：面试官一：缺席，面试官二：科长，面试官三：中风。男工作人员很不留情面地用力撕下牌子上的贴纸，露出正确名字。

　　“谁是最后一个？”

　　我缓缓举起手。

　　“嗯，其他三个坐下。你站着就行。”

　　“……嗯？”对面试官二的话有点没反应过来。

　　“没椅子给你坐，我也不想搬，总不能让中风的去，死了付不起责任。”

　　“科长某一内脏器官过度透支，虚弱严重，不方便做大动作。反正很快就面完，站一会儿没关系的。”

　　俩面试官之间的唇枪舌战，火花四溅，倒也缓和了我们四个的紧张感，还有人窃窃笑出声。

　　名为科长的面试官停止暗斗，傲娇地站起身，走出长桌。一身凸显S性感身材的连衣黑色职业无袖装，裙摆短到令人害羞的程度，脚踩黑皮制、8厘米高的细跟鞋，嗒，嗒，嗒，越走越近。

　　“起立！”

　　“是！”坐着的三个整齐地弹起立正，标准军姿。

　　“首先，我是这里最大的，相信大家已经知道我是科长了。其次，中风是这里最贱的”，“哪敢跟科长比。”“然后，请听题。”

　　“我要你们三个从鸟类里选择一个来形容自己，靠直觉来选，明白？”

　　“是……明白了。”

　　三人手足无措的扭捏，东张西望，像是绞尽脑汁努力的在记忆里搜寻。

　　“科长自称女王，瞧她现在不伦不类的模样，你们心里应该也有数，所以你们别怕，尽管说。”钟峰面试官淡定的抛出一句。

　　“想好了就说。”女王双手抱胸，臀部倚靠桌沿。

　　“那个，我想好了。”矮胖女生腼腆地回答：“孔雀。”

　　“自作多情。”女王不屑的讽刺。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能把应聘者惹恼，先给颗糖然后扇耳光。好想快点离开这是非之地啊。

　　那女孩默不作声埋下头，想必她早已羞愧的恨不得钻地洞。

　　瘦高且面容姣好的女孩子深吸口气：“凤凰。”

　　“白日梦。”女王掩鼻讥笑。

　　最后一个女孩诺诺答道：“麻…麻雀。”

　　“下流。”女王挑眉睨视。

　　不出所料，女王已满足的践踏完女孩们脆弱的自尊心。长桌为分割线，科长跟钟峰一前一后一立一坐地轮番轰炸、剥除三个女孩脸面。瘦高女孩率先一脚踢翻椅子，摔门而去。矮个子肥嘟嘟，蛮可爱的女孩最后离开，临走时还满怀同情的瞅了我一眼，我报以一笑，死就死吧。

　　女王返回自己位置坐定，拿起我的简历仔细看起来。

　　我不敢乱动，更不敢乱看，眼观鼻鼻观心，我仿佛入定般杵在原地，心脏却在高频率跳动。

　　“拿去，按上面的修改后，明天一同带来办入职手续。”

　　“……嗯？！”我傻愣愣的接过简历表。上面一大半用红笔圈出或留字。

　　“抱歉，我觉得我不太适合在这里工作。况且我才毕业，没有任何从业经验，怕是以后会给你们添许多麻烦。所以明天我恐怕不会来。”

　　“不来，是吗？姓名、毕业院校、手机号、住家地址就在刚刚查证了，钟峰，备份，以后大有用处。不得有异议，早上9点，1楼000室准时报到。”

　　“遵、遵命！”

　　如花似锦的我的美丽的可爱的淘气的人生啊，你别越跑越远，离我而去啊。

　　“大概就是以上所言的情况吧。”

　　“好可惜我那天生病哦，错过这么多好戏。”怜雅姐嘟起小嘴懊恼到。

　　“是啊，要是怜雅姐在的话，场面也许不会过于糟糕。”

　　“他们真不够义气，都不录下来给我看。”

　　“额……偏离重点了。他们不怕其他面试者投诉吗？若在网上揭发他们，公司岂不是颜面扫地，声誉受损。”

　　“秋秋果真是爱操心的傻孩子。公司自有对策，不然我们也不能安然地坐办公室工作，对不。除非那些人不看电视，不用电脑，不上网，不洗澡洗衣服，不开车，不要微波炉面包机，也就是任何跟我们公司有关的产品。一旦与生活息息相关，潜移默化的深入下去的话，控制起来可是方便的很。”

　　“挺深奥。”

　　“最好别懂啦，秋秋可是单纯的乖小孩哦，呵呵。”

　　回到办公室，科长突然阴阳怪气的感叹现如今年轻人是一年不如一年，一代不如一代，不仅不谦虚受教，还敢顶撞长辈，真是时代作的孽，命运造的势，砸吧砸吧嘴一直滔滔不绝。

　　“是你为老不尊。”咚的一拳头砸在回车键上。

　　“科长讨厌，答应我的不欺负秋秋。”怜雅姐瞪圆杏仁眼，双手撑桌抗议。

　　“科长才该重新改造，麻烦你穿越到婴儿时期，从头塑造出正确的人格，世界观价值观人生观，抛弃扭曲变质腐烂恶臭惹人烦的现在的你。”

　　“学会回嘴了你。果然没看走眼。”

　　“哼，劳你赐教。”

　　电话很合适宜响起打断科长的毒舌反攻，我朝怜雅姐比个小V，初尝捷战让我心里着实高兴了一把。该说是幸灾乐祸的端起茶杯抿一口，故意放声啦啦啦胡乱编歌唱。转过椅座面朝科长，二郎腿夸张翘起且使人烦躁的上下抖动，能感觉到科长连发眼刀，警告我关小音量。我装聋作哑地东瞅瞅西瞧瞧，怜雅姐在一旁始终保持微笑，惟她独有散发的淑女气质坐姿但全然不顾墙上“轻拿轻放”的标语，帮我助阵顺便惩罚之前科长对她所应诺的出尔反尔，暴力地碰撞任何能发出声响的东西。我唱歌，怜雅姐打节奏，即使瓷杯险些被敲掉耳把，转椅嘎吱嘎吱快散架，碎纸削如暴雪般络绎纷飞在科长周围，我俩仍乐此不彼地配合。

　　直至科长放下电话，幼稚的小学生恶作剧才停止。

　　哈，活该了吧。我一溜烟退到自己电脑面前愉悦地继续工作。

　　“有事出去。怜雅记得给我打卡。走之前把工作章程扔垃圾桶。”

　　她倒走得挺潇洒，还是暗藏玄机？

　　“怜雅姐，整理完数据后，还有其他工作吗？”

　　“没有了哦。秋秋可以慢慢做啊，这些都不打紧的。”

　　“今天也是5点准时下班？”

　　“秋秋想加班么？但是科长不会给加班费的。”

　　“不加班当然最好啦。”可心里老是觉得别扭，一个月了，一次加班都没，周末来两人值班，一人半天，基本是用来补眠的。

　　轻轻松松搞定手头工作，剩下一个多小时，我就跟怜雅姐嗑瓜子唠家常。

　　下班后，怜雅姐说她留下锁门，拗不过她我只好先行离开。

　　班是下的挺早，可此时公交站台的下班族不在少数，人群中不乏爷爷奶奶外公外婆背着小书包手牵嘴咬冰棒零嘴的孙儿孙女乘车回家的。老人家一大把年纪了，本该享天伦清福，却还得在炎炎烈日下接送孙子，跟年轻人挤公交占座位。

　　好不容易等来车子，刚霸占住最佳站位，有人打来电话。

　　“喂。请问是哪位。”

　　“你祖宗。”

　　“……明天我会带牌位和香蜡钱纸祭奠科长你。”

　　“现在你马上去把垃圾桶里的工作章程捡出来。”

　　“为什么？”

　　“人手一本，那是你的份。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一阵浪笑尖锐刺耳地挑衅我的忍耐限度。

　　兴许再施加0.0000001牛顿，手机能被捏的稀巴烂。

　　坐了一站，我冲下车狂奔回去。可以不理会疯婆子，她却威胁说会把办公室里在我怠忽职守时拍下的监控录像上报总经理。即使是身陷疯人院陪疯子演猴戏（除了怜雅姐），我得忍，为了已经拖欠二个月的房租。

　　急匆匆跑到办公室，下意识的伸手掏钥匙。天啊！下午是怜雅姐锁的门，我又没备份，怎么办。保安队长肯定有。又忙不迭地跑去保安处借钥匙。

　　折腾半天，保安队长居然说杂物科的钥匙一向由科室内部人员自行保管，备份也只有总经理有。天亡我也！

　　手机再次奏响舒畅乐曲，我四肢无力地瘫在长椅上，看是陌生号码，估计又是疯婆子打来取笑我的吧。

　　“喂？”

　　不打算回应，沉默。

　　“喂喂喂。”

　　无声反抗。

　　“是秋秋吗？”

　　“怜雅姐！”

　　“哎哟，秋秋不出声怪吓人的，我以为打错了呢。”

　　“额，我以为是疯…科长。”

　　“呵呵呵，秋秋心情不好吗？”

　　“也没啥，怜雅姐别担心。倒是怜雅姐有什么事找我吗？”

　　“啊呀，就是那个啦。走的时候忘记告诉你，工作小手册我放进你的包包里了哦。”

　　什么！“真的吗？可我怎么没看见。”迅速打开挎包翻搅起来，“怜雅姐你放哪里了啊，找不到呢？”

　　东西全都抓出来搁在一旁，小到一根发夹。

　　“大概是在有拉链的地方吧，我怕秋秋搞丢了，藏的很好呢。”

　　终于在包里最后一个拉链小包里找到半个手掌大的工作章程手册，谢天谢地啊。

　　“怜雅姐，太谢谢你了，我的女神啊。”

　　“科长跟你开开玩笑罢了，秋秋最好别当真哦。”

　　我打心底里认为科长从不会跟我开玩笑，只会真枪实弹的来，比如之前的电话，她是铁了心玩我。

　　“找到就好了，明天见咯秋秋，拜拜——”

　　“谢谢怜雅姐，明天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