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 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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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谢先生？”
顾岭一瞬间有点慌。
但很快的，他反应过来——是替身，谢云麓一定是错认了他。
他僵硬着、反手回抱对方，手臂环绕，手掌轻轻抚在他的后背。然后马上迎来更为用力的禁锢，简直要把他揉碎了镶嵌进去，不分彼此。
这力道太大，以至于顾岭不得不尽可能放松自己的身体，好让疼痛不那么剧烈。
一分钟，或者更久。
隐约是消毒水的味道、极浅近乎消散的血腥气、淡淡的男士香水、顾岭自己的清洁皂香，在并非密闭的空间内融为一体，交缠混杂，直到顾岭也无法分辨那到底是什么。
“顾先生，有谢先生的电话……”
房门被推开了，保镖先生愣住了，高大壮汉秒变小结巴：“抱、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顾岭腾得脸红了。
当替身是一回事，被人看到是另一回事。
他手忙脚乱试图挣脱，谢云麓却抱得更紧，他只得低声提醒他：“谢先生，您得接电话。”
谢先生？
谢云麓眉心拧了下，缓缓松开他。
顾岭松了口气，试探说道：“您想吃点什么？我让张伯早上带过来。”
医院的病号饭肯定不如谢宅专门的厨师和营养师精心，顾岭回想了一下——谢云麓好像喜欢吃虾？
但是伤口没好，海鲜先PASS掉，还是煮点粥吧，松茸鸡丝粥应该是个不错的选择。
谢云麓没有回答，只是定定地看着他。
顶着他过分灼热的视线，顾岭努力表现得自然点，他若无其事摸出手机，假装出去打电话，但下一秒，谢云麓又抓住了他的手。
微凉的手，方才他帮忙清理干净血污的部分。
“谢先生。”
顾岭终于有点无奈了，“我不会离开的，我只是出去打个电话。”
是因为车祸吧？才会这么的……
顾岭觉得他能理解。
谢云麓放开了他，为免造成更多误会，顾岭只站在门外，谢云麓一抬头就能看到的位置。他冲门口的保镖大哥点点头，后者会意，重新拿着手机走了进去，房门没有关，顾岭低头看了看时间，是早上六点多。
他顺便给家里打了个电话，顾爸爸顾妈妈起床都很早，和他们解释了个理由，说是朋友出了车祸——当替身这种事当然不能和家里讲，所以他说的很简略。
几个电话完毕，时间才过去十分钟。病房里似乎也结束了，顾岭走回去，发觉谢云麓又不看他了。
顾岭：……
谢云麓大概是回过神来了，他手里还握着手机，脊背挺得笔直，恢复了一贯的状态，只是身上的浅蓝色病号服多少还有些违和。他眉目冷肃，锋锐眉骨不动声色，便有种拒人千里之外的气质。
不久前的拥抱好似昙花一现，一切正常，他重新变成那个冷漠、不近人情、高高在上的谢云麓。
电话那边不知说了什么，谢云麓的回应都非常简短。不算漫长的几分钟后，谢云麓挂断通讯，刚要把手机递还给保镖，忽然扫过锁屏处白色的时间显示。
2021年6月9日，星期三。
2021年6月9日。
2021年。
“喀哒！”
手机掉在地上。
“谢先生！”
顾岭距离最近，立刻箭步上前，抓住谢云麓的手：“您没事吧？”
是车祸后遗症吗？怎么会手机都拿不住？
谢云麓整个身体都僵住了。
他毫无所动，手臂就那样顿在半空，良久，他机械似得扭头，死死盯住顾岭。
古怪的、毛骨悚然的、可怕的目光。
……顾岭不知道又发生了什么。
他本能地感到这不对劲。
一秒。
两秒。
三秒。
保持着这样的目光，谢云麓冷冷吐出三个字——
“都出去。”
***
谢云麓竟然失忆了。
……太荒谬了。
这一切都太荒谬了。
顾岭孤零零坐在病房外的长椅上，只觉得自己像在做梦。
一群又一群医生鱼贯而入，整个病房现在看起来像高端医学研讨会，老管家此时充分发挥了他的协调调度能力，不到五小时，全世界最顶尖的脑科医生都接到了急诊问询，并且可以随时派私人飞机去接人。
当然，谢云麓的身份是绝对保密的。
还好谢云麓已经转到幕后，又已经很低调，对事业影响不大，否则的话，一旦那些人——竞争对手、仇敌，发现谢云麓如今的状况，恐怕就要发生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了。
他没事，手术很成功，没有缺胳膊、没有少腿，没有任何永久性创伤，不会留疤痕，但是……
但是……
顾岭简直说不出口。
他狠狠掐了把自己的大腿，以确认自己是不是穿越了——不不不，那就比眼前这件事还离奇，还不可能。
病房门是虚掩着的，能看到里面的景象。谢云麓保持着之前的姿势，坐在床上，周围都是人，他们七嘴八舌、热火朝天的议论着，但还没有人得出任何确切的结论。喧闹人群的中间，谢云麓苍白、冰冷，像一尊冰天雪地中伶仃的雕塑。
顾岭下意识走近，隔着一层透明玻璃，看着他。
像是有所感应，谢云麓忽然微微侧目，与他对视。
一眼。
老管家悄无声息走过来，挡住了他的视线。
“顾先生。”
似乎也没有料到如今的状况，他语气有几分掩饰不住的疲惫，“您该回去休息了。”
“我……”
顾岭还是担心谢云麓，他尝试争取：“我不累的，我可以留下来。”
“您需要休息。”
老管家嗓音轻柔，但不容置疑。他甚至没有再看顾岭，而是直接吩咐旁边的保镖。
两个高壮保镖对视一眼，彷佛有些为难。但只一秒钟后，他们选择听从老管家的吩咐。其中一个客客气气伸出手来：“顾先生，我送您回去。”
“……好吧。”
顾岭心说这是你们让我走的。
毕竟他只是个替身，现在谢云麓明显状况不好，还需要保密。他这个外人确实该离开了。
顾岭拿起外套和背包，重新看了眼快完蛋的手机电量，塞进口袋里，和老管家告别，然后往外走。走出医院大门后，他想了想，对保镖说道：“王哥，我还有点事想办，你能送我过去吗？”
保镖大哥耸耸肩：“你想去哪儿都行。”
……于是半小时后，顾岭走进他新签约不久的经纪公司，敲了敲经纪人办公室的门。
门很快打开了，李成华果然在，看到顾岭有瞬间惊讶，又飞快转为笑容：“顾岭？”
“你怎么过来了？不是让你等电话嘛。我刚进公司呢，正打算去商务部那边转转。”
商务部。
那是只负责商业代言的部门，和顾岭想要的通告不沾边。
顾岭抿了抿唇，委婉开口：“李哥，你知道我想拍戏的。”
“拍戏？哦是，拍戏，那个……”
李成华愣了下，接过话头来：“我知道你想拍戏。但是顾岭啊……”
他话题一转，颇为直白说道：“你好几年没拍戏了，你确定你只想拍戏？”
“……我确定。”
顾岭毫不犹豫回答道：“我是个演员，我入这行快二十年了。李哥，签约的时候我也说的很明白，我希望能尽快复出。”
“二十年。”
李成华重复了这三个字，脸上闪过一丝不以为然，“我知道你的情况。可是吧，顾岭，你也知道，娱乐圈是什么地方。别说二十年，入行三四十年的老戏骨，还不是说遗忘就被遗忘了？顾岭啊，要不你先听听我的建议？”
顾岭没说话。
李成华干咳一声，继续说道：“是这样的，我和公司那边也研究过了。按照你目前的情况，可以考虑先定个计划——你好歹也是童星嘛，还是有一定的国民度的。另外你之前是……那个时候未成年是吧？”
“所以呢，我们打算给你个新包装、新形象，或者现在叫新人设。”
“先发几篇通稿，让粉丝们回忆回忆从前；然后小范围买点水军，争取混几个热搜；然后再接洽几个剧组看看……你觉得怎么样？”
顾岭大概听明白了。
通稿、水军、热搜，全是低成本的炒作。
也就是说，李成华根本没帮他找资源，只是想看看能不能利用他从前的热度白得好处。
倘若反响还不错，李成华才肯继续；倘若毫无水花，那他就会沉下去，再不见天日。
顾岭的心，此时也沉了下去。
他咬咬牙，艰难说道：“李哥，这和合同上说好的不一样……”
“那你按照合同走吧。”
李成华不耐烦道：“三年合同，咱们谁也别耽误谁。”
这是威胁要撒手不管了。
顾岭陷入沉默。
李成华却退了一步：“要不这样，你回去考虑考虑？要是你有什么合适的想法，也可以和我沟通嘛。”
“咱们也是新组合，得磨合磨合。”
他这么说了，顾岭也只有心事重重告别，走出公司大门，他发现保镖大哥居然没走，靠在车门边，瞧见他出来，赶紧招呼道：“顾先生！”
“医院那边说让您回去，挺急的。”
顾岭摸出手机一看，果然没电了。
他坐车回到医院里，病房内的医生们像来时那样又呼啦啦地不见了，谢云麓已经起身了，独自坐在沙发上，看几份文件。
这个时候……还看文件吗？
顾岭有些担心他的身体，走了过去，余光落在茶几上的白纸黑字。可他还没看清，谢云麓就让人收起来。
而后，病房里再次只剩下他们两个。
顾岭注意到，谢云麓的目光很冷。
不是他以前那种单纯的冷漠，而是……极致的冷。
好像顾岭不是一个与他认识没几天的陌生人，而是耻辱、伤疤，和需要隔离的一把刀。
……可就在不久之前，他还紧紧地拥抱着他，抓着他的手不想松开。
看来失忆是真的。
只有这样，才能解释谢云麓的前后反常。
顶着这样的目光，顾岭有些无措。
最后，他只是站在谢云麓面前，温和问道：“谢先生，您想起什么了吗？”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第 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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