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暮记》旧殊

3、流浪狗

　　我倚在窗前，透过被雨水打得模糊的窗户，看着被大雨浇透了的世界。
　　正当我想得出神时，却听一声巨响震耳，摩擦声参杂，紧接一声刺耳的刹车声又挑起我的神经。我下意识地就转身朝声源望去。
　　行人拄着伞在雨中快步行走，也忙停下脚步看看发生了什么。
　　原来是一电动车车主连带电动车撞倒在地，倒地半响忽然在众人惊惶的眼神下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又缓缓爬起来。
　　“他刚才撞到狗了。”
　　“是啊。”
　　“那狗怎样啊？”
　　行人议论纷纷，我才发现他旁边还有一只骨瘦如柴的黑狗蜷缩着身体在不断地狂吠，声声带着恶意，仿佛要穿透四周，我隔着玻璃都听到了，匆匆跑下楼去。流浪狗已经被大雨浇透，但那位电动车车主却丝毫不理会这声声犬吠，收拾好他四处散乱的物品，扶起，跨上电动车就想要离去。

　　“这只是流浪狗吧？”
　　“哎呦呦，这人真没有良心。”
　　“这个怎么办呢？”
　　“刚才这狗好像还被他拖着走呢？”
　　“啊，是吗？”
　　“真是没有责任心，这狗不是他撞了吗？”
　　流浪狗跌踉两步勉强站起，但双腿还是不停的发抖，黝黑的狗毛上沾着斑驳的猩红。那猩红刺入我的眼帘，更刺入我的心。大雨的冲刷更令它难以站稳。众人纷纷上前围观这一幕，形成一层又一层的人墙，在人墙之下，流浪狗简直太渺小了，行人俯视着他，随意地做出各种评价。

　　许多声音灌入我的耳中，有谴责的声音，有怜悯的声音，有看热闹的声音……却始终没有一个人阻止这电动车车主离开，也没有人去看看这只流浪狗怎么样了。这街上的行人都只是看着，无形中成了这件事的旁观者。
　　我想自己应该做些什么，却发现自己其实什么都做不了。我不懂得如何去救这只被撞伤的流浪狗。我想去让那个肇事者留下，却发现自己面前隔了一道深渊，在我和这位肇事者之间，裂开了一道深不见底的深渊，无法跨越，似乎也没有勇气去跨越。

　　我不禁自问，何时起我也同他们被划到了旁观者的人群中？
　　雨依然下着，马路上的车辆行驶着，溅起水花与街上这一幕擦肩而过。
　　终于，有一位路过的也是骑电动车车主看到这一幕，拉住正要离开的那位肇事者，瞪着肇事者，厉声指责道：“你别走啊，这狗是你撞了，你怎么不负责任？”

　　街上有些人看到有人挺身而出，更多的人停下伸长脖子围观这场意外，有人摆手笑了笑转身离去，对一旁的同伴说：“有人管了，走了，不关我们的事。”
　　“你放开！”肇事者投以一个鄙夷的眼神，“是它自己撞上来的关我什么事。”肇事者低声咒骂几句，甩开那位女车主的手，飞快地骑着电动车消失在路口拐弯处。
　　女车主愣在原地，无可奈何地看了流浪狗一眼，叹息一声，也走了。
　　雨是冰凉的，落入我的手心，温暖的手心也经不起雨水的冰凉，我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心中也是无可奈何。
　　那位肇事的电动车车主早已走了。而这才一会儿，那只被撞伤的流浪狗早已没了刚才那般狂吠，奄奄一息地躺在电线杆旁任大雨浇盖。它身上还泛着浅红色的血迹，顺着雨水一缕缕向四周扩散。路过的人们像瘟神一般避着它，生怕它给自己带来什么霉运。而这一切究竟是谁的责任？

　　大雨下的更猛了，天上乌云聚得更加密集。雨滴落下，飞入水坑中，溅起水花，争相扩散起一圈圈时隐时现的涟漪。天空闪过一道白光，随即一声巨响入耳。天雷勾动翻滚，似乎也是在抱怨这条流浪狗的生命怎么这么轻易就逝去了。
　　愧疚？就算有愧疚在场那么多人，这点愧疚分散在每一个人身上，就那么零星半点。可就是那么一点愧疚，却深深地责问着我的良心。

　　流浪狗已经断气，凑热闹的人一哄而散，还有一些留下的少数人，不知因何缘故留下，看着早已死去的流浪狗任雨水冲刷着。
　　责任二字原本是多么熟悉的两个字，在人群散后。我呆滞在原地，越是回忆刚才的那发生的种种，越觉得责任离我们很近，而我们却忽视了它，任它划过。
　　那名肇事者甩掉了那份责任，旁观者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或者不敢管这件事。流浪狗被电动车撞以后，或许真的救不回来，但是在它被撞以后，却是肇事者跑了，路人只是看着，让他被大雨浇盖。就算伤得不重，那也因为冷漠，让它在大雨中，无声地死去。

　　我目睹了这件事，以一个旁观者的姿态。

　　在流浪狗死后一会儿，有人过来给它盖了一件雨衣，让环卫工人带走了它。

作者有话说

　　很久以前的一篇作文，根据作者的亲眼目睹所改编，有夸大的成分，最后这只流浪狗也没有人给他盖雨衣，在那里好久，才被环卫工人清理走，血液还留在街上，那时作者还不算大，不知道这只流浪狗遗体是否得到了好的归处，也不知道那个肇事者后来有没有受到应有的惩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