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蝉之身分情如一》Incomparable

15、第十四章 坦诚 （二）

　　屋内没有开灯，但借着窗外打进来的月光，我依然能够看清她的脸，满是疑惑。

　　她靠在床头，我坐在床边。就这样的姿势，我们已经维持了半个钟头。可能我们都在思考该如何打破这个僵局。

　　“叶冲”

　　“何樱”

　　几乎是一时间，我们两个人同时开口，紧接着尴尬随之而来。

　　“何樱，你有没有兴趣听一个故事？”说这话的时候我并没有看她的眼睛。

　　“我一直在等着你开口。”

　　“故事可能会有点无聊。”

　　“没关系，再无聊我都有兴趣听。”

　　我起身站起来，走到窗前，抬头望着天上的月亮。

　　“十几年前，在我还很小的时候，我和父母住在上海。那时候爸爸总是不在家，只有我和妈妈。我经常问妈妈，爸爸什么时候回来。她总是会告诉我说，爸爸在做很重要的事情，做完了就会回来找我们。有一天，我像往常一样在门外玩，忽然来了一个陌生男人，他戴着一顶帽子，径直走进屋里。我疑惑，趴在门外看。紧接着，我听见一声枪响，我看见妈妈倒在那个男人的怀里。”当年的一幕幕像放电影一样，年幼时的恐惧和孤寂一下子席卷而来，连窗外的月光都显得愈加清冷。

　　“那后来呢？”

　　“后来，那个男人把我抱走，去了一个很远的地方。一走就是十几年。”

　　“他带你去了哪儿？”

　　“日本。”

　　“他带你去日本干什么？”

　　“这个男人就是个日本人，还是个高级将领。他把我收为义子，教我各种技能，甚至安排我跟天皇一同上课。可以说，我能做上今天的位子都是他的一手栽培。”我暗暗的攥紧了拳头。

　　“那你怎么又回到中国？”

　　“在我18岁那年，他让我回国，到上海，接手秘密任务。那也是十几年来我第一次回到中国。也是那年，我结识了影响我一生的人。”

　　“什么人？”

　　“我第一次见到他，总是有一种似曾相识的熟悉感。总觉得他的背影特别像我的爸爸。三番几次的接触，我才明白他接近我的用意。”

　　“他为什么接近你？”

　　“他是一名中共地下党员，他很了解我的身世背景，希望我能够加入他们的组织。那个时候日本开始全面入侵中国，肆意妄为，民不聊生。虽然我从小在日本长大，但我没有一刻是开心的。我始终记得妈妈对我说过的话。她说无论走到哪里，都要时刻记住自己是一个中国人，要像爸爸一样，做对得起自己国家的事。家仇、国恨让我并未有半刻犹豫。那年我正式加入了中国共产党。利用我在日军的身份，开始了潜伏的生涯。一转眼就是两年。”

　　我沉浸在自己的过往。檀香的死，和那些甚至不知道姓名的同志，都一一浮现在我的眼前。

　　不知道什么时候，何樱走到了我的身后。我感到她缓缓的靠在我的背上，双手环住我的腰。

　　我的身体一僵，下意识的想转过身来。

　　“别动。”我只好转过身去。

　　“叶冲，我只是想抱抱那个在日本寄人篱下的你。”

　　有时候人真的很奇怪，自己明明经历了那么多也都咬牙挺过来了。但单单只是她这一句轻轻的话，我却忽然感到鼻子发酸、眼眶发热。

　　“叶冲？你想哭就哭吧，我不会笑你的。”

　　虽然泪从脸上滑落，但这次我并不觉得苦涩。

　　我转过身来，面对着她。

　　第一次，我在除了檀香以外的人面前不再遮着一层面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