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花似锦》紫雨凌夕

8、第八章

　　她已经一天没有来了.总裁也是一天不在.刚刚到总裁办公室递文件却得到这样的消息.昨天他们就在一起,难道?他的心猛得一阵抽搐,手放都裤袋里却碰到一个小小的硬物.他掏出来,原来是枚指环.回忆忽然铺天盖地袭来.他竟然在原地动弹不得.他的眼前好像只能看见帮她带上戒指时,她如花般的笑脸.近的好像是昨天,她带上那个他为她做的指环,尽管不是很精致,也谈不上什么贵重,她却说那是她见过最美的戒指,而他也没告诉她她的笑脸是他见过最璀璨的宝石.他清楚的记得她的手被他牵住,指环有些咯人的感觉,那时候都觉得是甜的.他无意识地握拳,指甲在掌心留下深深的印痕.
　　“这…应该还给你吧!”他看见她褪下戒指的地方有一圈青白的痕迹,空荡荡的让他觉得很难受.“不用了,你留下吧.”
　　“难道在女朋友面前,还要和我有这样的瓜葛吗?”她的脸在雨气里有些遥远,好像只是能看见她那样哀怨的一双眼睛,固执而倔强,泪水像细碎的星星夹杂在她浓密的睫毛里.他的心突然没有一点儿力气,别过头不去看她的眼睛,伸手接过了那枚小小的戒指,她的手冰冷,可他却没有勇气再为她取暖,不管怎样的她身边都不再会是他.从他放手的一刻起,她的个性是不可能再回来.
　　那些痛苦的回忆现在还可以感觉到彻骨地寒,那戒指闪着黯哑的光泽,终究不是什么太好的材质,过久了终会慢慢氧化掉.他的眼前一黑,靠着墙滑了下去,掉入无尽的黑暗之中.

　　眼前的灯光有些苍白,凌翊缓缓睁开眼,才慢慢看见眼前熟悉的一切,淡灰色的窗帘,干净整洁的桌子,他稍稍抬起头,却看见一个让他窒息的背影,他差一点失口喊到:
　　“小…静,是你吗?”他的声音陡然低落下来,无力地跌回床上.那白衣女子听见他声音,回过头来,拿着刚拧好的毛巾向他走来,带着一种不能渲染的喜悦却也掩饰不住急切地关心.
　　“你怎么在办公室晕了呢?不是林冉打电话给我,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才知道.最近怎么了,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你最近好像都不太好.”云静小心翼翼地把毛巾搭到他的头上,突来的冰凉让他清醒不少.他微微偏了一下头,苦笑了一下:“没什么,小静,谢谢你.不过我过一会儿就好了.你先回去吧,可能最近公司的事比较多吧.”他的眼睛闭着所以并没有看见云静渐渐冷却得眼神,像冰一样.良久,周围很安静,他也没有听见她离开的声音,睁开眼,发现她还在原地,那样的眼神,看的他心头一紧,这是他熟悉的眼神,仿佛又看见了那个雨雾中的那双眼,里面似乎有泪,但更多的是倔强,看得叫人无力.“你一定要这样吗?凌翊,我喜欢你,从小就喜欢,你知道的.而你不喜欢我,我也知道,不管是以前你没有和我再一起,还是现在的关系,你永远都是对我那样冷淡.你现在连骗骗我都不想了吗?你不要以为我是真的不知道,你为什么会这样.是她吧?你心里还记着她,爱着她是不是?那我算什么啊?你告诉我啊.”到最后似乎是用完所有力气,带有轻微啜泣的声音.他只觉得头痛愈裂,太阳穴突突直跳.“对不起,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说什么,我们都好好静静吧!”“你……凌翊! 我..算我傻,呜,只有我才会这样傻,一直自欺欺人的让自己待在你身边,最后还是被你一脚揣开.这个戒指是你给她的吧,带着它走远点吧.我发誓你也会体会这种痛苦的!”她扬手把那枚小小地指环往地上一掷,那指环在空中划出一道弧,在地上落下,弹起.他忽然坐起来,难以置信地看着她:“你…!你给我滚,不要在出现在我面前,你快点给我滚!”他几乎是用了所有的力气来嘶吼.云静的眼神突然变的可怕起来,“原来我在你心里我连这个戒指都不如!你会后悔的,你会后悔这样对我的.”她本是那样一个温顺的女孩,现在却看起来有些摄人的感觉.这就是爱情吧,让人失去理智,是这样恨过,也是那样爱过.她猛地捂住嘴巴,冲出了房间,却撞上听到声响来看看的林冉,差点跌坐在地上,可她还是摇摇晃晃地冲了出去,门关上发出巨大的声响在房间里发出回声.
　　林冉显然还没有回过神来,又把眼神转向凌翊,但他却丝毫没有为周围所动,只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他看起来有些狼狈,却像疯了似的在找东西.林冉低头看脚边有些微弱的光闪,弯下身子拾起一个小小的指环.
　　“哥,你在找这个吗?”
　　凌翊循声抬头,看到她手上,眼睛一亮,急忙站起来夺了过去,起来地太猛险些摔在地上.“哥,你到底是怎么了?你原来不是这样的.你既然那么爱她,当初就不该答应妈妈,我真的是越来越不懂你了.”“我难道还有选择的权利吗?”他的眼里竟看不出情感.林冉的心一惊,“哥…你什么意思?”
　　“还要我说明吗?那个时候我为什么会和她分开,你该早就受够了我,而我也只不过是为了妈妈才会和你们住在一起.现在不是很好,大家都解脱了.”林冉的脸色一变,却渐渐趋于平静.“也许我爸对你是不公平,可是从小我对你是怎么样的,你都不了解吗?”
　　他听到这句话,头猛地抬起来看着她,她的眼睛看不清,她的脸也慢慢模糊那是张怯生生地脸,他只有四岁,而她还要小,他瞪着眼,狠狠看她,总觉得她的出现会夺走属于他的天地,妈妈的宠爱.而那个所谓的爸爸也不会给他带来多少关爱.实际上他确实猜对了一半,那个所谓的爸爸从他进入他家的那天起,就没有少打过他.关黑屋子,有时出去做事了,便得饿上一天,他虽然很小,却不是一般的倔强,不管那个人怎么对他,他都不肯流一滴泪.但是他却误会了她,小小的她总是看着他挨打的时候,会想办法去拉开她爸爸,走的时候会回头让他快走.而那小小的黑屋子外面,她总是在等着,偷偷去拿吃的给他,陪他说话.一开始,他总是警觉,不愿意理她,而她还是一如既往.再后来,他也习惯她在黑屋子外面听她讲话.他还记得他第一次回答她话的时候,她声音里的欣喜.他没有说他其实是把她当妹妹的.然而,那一次,他却没有办法原谅她.“小冉,你过来.告诉妈妈,你哥哥是不是交了个女朋友,你知不知道她人怎样?”“恩,我…哎,不知道.”她的背影在门缝里看起来很狭长,那样高,不知不觉已经那样大了.他并没有唐突地进去,只是在门外守着,心里却有种说不清地不祥的预感.“小冉,不要紧.来告诉妈妈.你不要你哥哥以后过的幸福吗?”
　　林冉听到这句话,头猛地扬起,背僵着.他只可以看见她走到妈妈的耳边,却什么也没听见.但他却看见妈妈的脸色却开始下沉.他的心也开始坠如深渊.他没有想到她居然会这样,小时候以为她会来夺走他的幸福,那么以前的一切只不过是掩饰吗?“砰”房子里有巨大地声响把他震醒,他回眼一看,妈妈已经倒在地上,他忽然心一慌,冲进房里,林冉还束手无策地站着,一脸恐慌.他突然觉得恨恨地,跑过去地时候把她撞倒了,也只觉得解恨,恼怒地看了她一眼,还没等她回应,就抱着妈妈去了医院. 黑夜里的医院更觉得静谧地可怕,只有仪器发出地微弱声响,不大却只叫人觉得心烦,硬生生地扎在心里.他知道林冉一直在病房口站着,他没有回头看她，想要说什么却发现好像没有什么可以说的，索性就沉默了，当作没有看见。妈妈的脸在夜色中显得更加惨白，没有一点生机，他突然听见小声地啜泣，“哥，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不知道。”“够了，快走!别让我说出什么来，我不想在妈妈面前吵。”凌翊没有看她,伸手冷冷指着门外,月光下指甲泛着青白的光泽,只觉得惨淡.
　　她本是慢慢向他走来，听见他的声音却像被扯断了线的玩偶，脸色忽然变得惨白，眼睛转而看着她也发出惨淡地光芒：“哥，你这样对我，我说你会后悔的，你信吗？”她并没有等他的回答，转身只留下一个苍白的背影，好像一个幻觉，有一瞬间他甚至感觉这里从来没有人来过，倦意突然狠狠袭来，他无力地收回目光，握着妈妈的手趴在了床边。
　　第二天早上，他迷糊中感觉有人把手轻轻抚上他的发顶，微微睁开眼睛看见妈妈已经醒了，他一下子坐起来：“妈，怎么样，有没有什么不舒服，要不要叫医生来？还是要吃些什么?”妈妈只是摇头，盯着他半晌，开口:“告诉妈，你听不听妈的话？”他愣了一下，显然不知道她要说什么，但是还是点了点头，“那好，如果你真的听妈的话，就不要和那个女孩子来往了，你知道妈一直喜欢云静，她很文静……”
　　后面的话其实他并没有听的太清楚，只是看着那苍白得唇瓣虚弱地动着，一时看的他心悸，他说不上来是怎样的感觉，却觉得呼吸都变的沉重起来，耳边似乎可以听见每道气流穿过的声音。是不是人的心跳静止了，听觉才会变得这样敏感？可是为什么心房传来的声音也一下一下撞击着，快让人直不起身子？“妈，你都没有见过那个女孩，怎么知道会不喜欢？”“翊儿，你是不是不听妈的话?妈是没有见过那个女孩，只不过但是那个女孩是单亲我就不能接受，妈的性格你不是不知道，以前我就告诉过你，我不可能接受单亲，你怪妈也好，怨妈也好。妈自己知道这个苦，只是要你找个清清白白，简简单单的女孩子，贤惠的就行。你条件不差，要什么女孩不行？”“妈，你怎么这样说她？是，我一直没有告诉你是因为她家里的一些原因，可是这不是她的错啊，妈，真的她是个好女孩。你认识了就会喜欢的。”“好了，翊儿，我不想讨论这个问题了，我只问你在乎妈不，如果在乎就断了和她的联系。”“妈，别逼我，我在乎你，比谁都在乎你。可是我也爱她，为什么一定要这样？”“翊儿……”他看见妈妈发出短暂地喊声,抬眼看见妈妈又陷入了昏迷,一下子慌了神。
　　“医生！医生！”他焦急之下只有无措地喊着，恍惚看着一堆穿白衣的人冲进来，他脑袋只有空白，他甚至连行走的姿势也忘却了。他站在那堆人群外，面无表情，看着他们正在紧张地忙碌着。“你是患者的亲属？”一番急救做完后，一个有些年纪的医师朝他走来。他机械地点点头。“患者的情况很不好，你们最好顺着她的情绪，不要让她出现什么激动地情绪的波动，你们也要有心理准备才是。”医师说的没有任何情绪地牵扯，或许这样的情况已经习以为常。他的眼睛突然闪出一道寒光，让人不敢直视。医生仿佛也被骇到，用手拍拍他的肩，就走开了。然而那道光亮并没有持续很久，就像蓄积很久能量爆发出来的一道光亮，却只有短暂的生命。他的眸子在燃烧后，化为灰烬。他抬起那双已经失去任何神采的双眼看着病床上那个奄奄一息的身影，蓦地握起了拳，终于扭头走出了病房。
　　外面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下起了小雨，他漫无目的地往外走，全然不觉手掌被自己攥出了血，顺着手指滴落下来，看起来甚是骇人。他忽然看见医院花园的长凳上蜷着一个人，雨水打在那个一动也不动的身影上。他定了一下，晃了一下身子，还是朝那边走去。走近才发现，那个人正轻微地战栗着。“你这是干什么？还嫌不够乱吗？"他有些心烦，可对面的那个人却好像毫无感觉一般，没有任何回应。他心里有些慌乱，伸手把她的身子扳过来，看见她的长发乱乱地粘在脸上，脸上有着不正常地红晕，嘴凌乱地吐出断断续续的词句。他用手碰了碰她的额头，却被那骇人的高温吓了一跳，忙把她打横抱起来，往医院走。她似乎被突如其来地惊动打扰，微微睁开眼，看见是他，又缓缓闭上了双眼，却又往他的臂弯里靠了靠。良久，“一定是我在做梦吧，你怎么会原谅我？我怎么可以喜欢哥哥，怎么可以？可是我，我真的好喜欢哥哥，从小就喜欢，我受不了，受不了你和别的女孩子在一起。对不起，对不起。”她声音低沉，带着病态的嘶哑。神志不清让她的话没有逻辑可言，却让凌翊愣在原地。他低头看看怀里那个共同生活了快20年的人，那张脸什么时候从稚嫩已经到如今渐渐显现出女人的精致，他忽然觉得陌生起来，居然可以感觉到太阳穴突突跳动的声音，甚至忘记自己身在何处。
　　雨开始变得有些大，集结的雨滴顺延而下，突兀的寒意让他清醒过来，把双臂紧紧，长叹一声，朝急症室跑去。
　　既然一切由他开始，那么一切也由他亲手结束吧。

　　“好些了吗？要不要吃什么？”他一直守在林冉旁边，看见她醒过来，忙问。“哥，你？我怎么了，我怎么在这里？”林冉看见他，显然有些惊慌失措，刚想开口又解释什么，却被凌翊拦下，“好了，不要说话了，好好休息。你淋了雨，身子弱，不要多想了。过去的事就不要想了，好不好？”林冉有些疑惑，却看见他没有再开口的意思，微微点了点头。“那你好好休息，我到妈那里去看看。”说完，便轻轻带上门出去了。
　　医院静静得过道，把仪器的声响显得特别唐突，他甚至有些退缩着不去面对，因为他明白这一步一跨出，不管是谁都没有办法再回头。他闭上眼，用手按了按那颗疲倦到不知道去哪里的心，睁开眼他大步向病房走去。“吱~”门并没有关紧，他看见妈妈已经醒来，看到他，把脸侧到一边。“妈，您别生气了，我，听你的，行吗？”他过于平静地陈述完这句话，平静到自己都没有办法接受。是不是痛到麻木，痛到没有办法再缓解的时候，才会这样平静，因为所有的表情，都已忘记？而然这一刻，没有人可以告诉答案，有些痛，怎么说，别人都没有办法明白。
　　“翊儿，你真的不要怪妈，妈真的是为你好。你以后会明白的，妈的身体你不说我也清楚，也不知道还可以照顾你多久……”
　　“妈，您别瞎猜好不好？您没事。我听您的，您只要安心好好养身体就好了。”凌翊的心突然慌乱起来，只想马上堵上那些话，不让它们泄露出来，像个掩耳盗铃的小丑，固执地排斥那些带有些真实的未来。就是那些真实，才把未来显得如此残忍吧！在莫名的痛苦等待中却还残有着一丝未泯灭的希望，在一天天的临近中排斥着，期待着。
　　“哥，你真的决定了吗？我，对不起。要不我现在去和妈说说。”
　　“好了，你也好好休息。这件事早晚也会知道的。你还是帮我联系一下云静吧。”他疲倦地没有一丝力气做多余的解释，灯光打在他脸上却照的惨败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