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魂轮回》一夜星城

4、抉择

　　白在牌位前盘坐下来，低头沉默着，空气仿佛静止了一般，祠堂静得几乎连尘埃碰撞的声音都听得见。“白帝！”我被这突如其来的呼唤吓得从白的肩膀上跌落了下来，白忽然开口了：“白帝，我知道你们恨我，我也恨我自己，我现在每晚都做恶梦，梦见你们回来向我索命，尤其是当我的亲人受到伤害，我会觉得更加恐惧，我害怕这些报应会报到无辜的人身上，但是我又不敢拒绝这份工作，倒也不是我有多喜欢钱，只是我拒绝会有千千万万个我前赴后继，他们甚至比我更残暴，我不放心把你们交给那些人。”说完，又是一阵沉默。“白帝，我不祈求你们的原谅，惟愿你们下辈子投胎千万别做人，尤其是我们这种人，成功了自然是千好万好，失败了便一文不值。如今我成功了，他们都开始以新的目光审视我，故意夸大我的神乎其神，其实，我真想他们能够想得到哪怕一点点你们所作的贡献，可是一个都没有，一个都没有……”是啊！要不是白提出了这茬，我都忘了我们死了多少兄弟姐妹、亲人朋友了，咋就没人往这上面提呢？我又一次刷新了对人类的认识。我开始有点儿愤愤不平了。不过，至少，至少有一个人想到了，那就是白。“你们不用担心，我很快就会来陪你们了，我希望自己下到十八层地狱，受尽各种轮回之苦，来偿还对你们的伤害，渡你们成仙。我真的累了，我不想无休止地接一个又一个的项目！一次又一次地忍受这种痛苦！我决定走了，离开这个嘈杂的地方。”白自言自语。这些话是什么意思？来陪我们？难不成……我不敢多想，我拼命地想要阻止他，我声嘶力竭地喊着“不要！不要！”可他仿佛就像下定了决心一样，他向牌位深深地鞠了一躬，然后决然地走开了，我发现我无力阻止他，只能陪他走好这最后一程。白回到了房间，妻子由于要照顾生病的女儿暂时和女儿同住一个房间。白坐下来，从抽屉里拿出信纸和笔，认认真真地写了起来，我趴在他肩膀上，有种抑制不住的伤感，我撇开头不去看书写的内容，那一定很糟心。也不知道写了多久，白终于停了笔，将写好的东西放在一个信封里，在信封上写上“白千回绝笔”，然后从床头柜上拿起一瓶不知什么东西一口吞下，我试图阻止，发现完全无济于事。白安详地躺在床上，神情无比放松，或许对他来说这才是最幸福的时刻，我又何必阻止。想到自己也该走了，但是得先去和那几个难兄难弟告下别，幸亏他们的配合，才有今日的成就。我在白身边待了很久，陪伴他走过了生命的最后一程。我抚平了一下心绪，重新审视我所遇见的人和物，我渐渐感觉到那些我曾经所憎恨的人，或许他们也是受害者。我闭上眼，默念要去的地方，转瞬间，我来到了兄弟姐妹们的住所，有些面孔是注定再也见不着了，剩下的也在苟延残喘，基本奄奄一息。粮食和水也基本用完了，也没见人来添，它们的小窝很脏很脏，毛发都被染成棕黄。看来，自从白不在就没有人来管过它们了。它们的现状让我想到了生不如死这个词，我忽然觉得自己反而是幸运的，不知怎的，心里某个地方酸得一塌糊涂，我感觉有点喘不过气，我不理解人为什么要这么残忍。门开了，进来两个小生，他们戴着密封的口罩，显然很嫌弃这里的环境，从他俩的谈话中我了解到兄妹们的大限快到了，因为他们的价值已经被利用尽了。也不知怎的，两个小生就吵了起来，内容大概是一个小生想给兄妹们换个好一点的窝，想法和我差不多，而另一个不同意，意思大致是这些老鼠现在已经没什么用了，何必浪费材料，反正这两天就会处理掉。说的也是，我觉得我实在不忍待下去了，我在心中祈祷地狱的无形钩把我带回轮回盘。我蜷缩在三生石后面，我感觉很累，我渐渐地进入了梦乡，梦里，我回到了老猫的怀抱，它的三个宝宝都已长大，各立门户，它现在独自一人安居一方，子女们也时常叼点东西过来孝敬它，生活还算惬意。虽谈不上丰衣足食，但乐得自由自在，这或许就是代价吧。我们生来无忧，却受人限制，世间事真的是很复杂，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我是否会选择自由，我不确定。在地狱，时间仿佛停止了一般，我自轮回盘前徘徊了好久，是选择自由还是原先的生活，我始终拿捏不定。忽然，我脑中灵光一闪，我们的生活之所以无法两全，都是因为人类，那我为什么不选择做一回人呢？我对当前的决定表示很满意，但是我并没有立马付诸行动，因为我在等，等待一个人的到来，可他始终没有来过。我祈求三生石告诉我答案，这才明白白在自杀当晚就被发现了，他的妻子觉得他那天很反常，所以特别留意了一下，再加上白已经是出了名的人物，所以医院拼尽了全力才没让他立马死去。现在的他靠着机器痛苦地延续这生命，不过，他的大限也快到了，他的妻子很懂他，不愿看着他为了人们的私欲而痛苦地被活着。但她还在犹豫，因为那毕竟也是她的私欲，那可是她最爱的人。三生石还告诉我白的灵魂在当晚已经来过这里了，他的轮回选择了我的前世，只是他妻子的牵绊与不舍拌住了他，使他无法进入轮回，其实白是完全可以恢复的，只是他的灵魂不愿苏醒。哀莫过于心死，谁也帮不了他。说完，仿佛三生石也在替他惋惜。我默默地垂下了头，依旧躲在三生石后。我很同情白，我绞尽脑汁地想帮助他，可仍旧一无所获。我抹了我一生的第二滴泪，我决定代替白活下去，让他从无尽的苦海解脱，我乞求三生石帮我圆梦，同时也帮我保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