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兼职阴差》六余

3、第三章

　　所以，再次入水这事儿还是交给大爷们处理吧，毕竟现在公认的大部分年轻人身体素质不如大部分老年人来着。

　　沈檐一边说，一边拧了一把衣摆上的水。

　　而刚才还义愤填膺的老大爷们听到“尸骸”俩字，就呆了，反应过来之后，几个看起来精神抖擞的老大爷一把抓住沈檐，扭头就朝自己旁边的老伙伴喊，“快去叫镇长！”

　　他们这地儿是新开发出来的，游人没几个，若是来了陌生人，镇上的人不到一个小时就能知道。这年轻人一看就不是他们镇子的不说，还一来就往水里钻，咋看都不对劲儿！

　　沈檐一点都不反抗，任由他们抓着，这副做派倒是让如临大敌的大爷们放松了一些，见他这会儿还和和气气的笑模样，没忍住问了，“小伙子怎么知道水下有尸骸的？”

　　“天热，下水凉快发现的呗。”沈檐瞄了一眼已经开始刺目的日头，叹气，一派疑惑不解，“哎你们当地人下水的时候就没发现里面有东西吗？”

　　老大爷们被问得一默，一时间不知道如何作答。从他们记事起，镇上就没有人溺过水，谁也就没往这方面想……

　　再一个，多少年多少人搁水里玩的时候也没有发现有这东西啊！

　　沈檐龇牙，“我看这桥很是有些年头了，你们就没下去找找什么好东西顺便发现这事儿吗？像我，小时候就爱往古建筑古道附近溜达！”

　　沈檐是真狗，那尸骸是他用红线当探测器从厚厚的淤泥里拽出来的，当地人谁会下水凉快的时候吭吭哧哧往三四米深的淤泥里钻？就为了找那万分之一的不可能？

　　怕不是抽风了！

　　老大爷终于找到了切入点，不再沉默，“你们这一代人啊，总是想那些不切实际的事儿！像我们，都是脚踏实地过来的，想当年……”

　　成功被带偏的老大爷开始了滔滔不绝的忆苦思甜模式，加上沈檐偶尔兴趣盎然地问上几句，案发现场竟然有几分莫名的热闹。

　　等镇长气喘吁吁地赶到，就是一懵，还没懵完，派出所的人也赶到了现场。

　　一阵询问之后，这边就被封锁起来，沈檐作为当事人，就和镇长，还有这片区的派出所人员一起等上面派专业人员过来。

　　他相当配合，除了被当代人认为封建迷信的部分，问什么说什么，所以《归园田居》摄制组导演过来的时候，他还被当地人和派出所的几位同志夸奖了几句。

　　导演跟年轻人一觉到中午的作息习惯不一样，他起得早，听说了这事儿就赶了过来，知道不是近几年发生的事情，对节目影响不大之后，才放下心来。

　　“要不要给你爸妈打个电话？”导演问沈檐，语气透着熟稔。

　　沈檐大感好奇：“您认识我爸？”

　　他爸以前也就给人当个顾问，这两年才转型，转得还不咋地，竟然跟做什么节目什么节目火的导演认识？

　　“以前合作过几次。”导演笑道，“你爸还给我看过你的照片。”

　　两人私交不错，准确来说，那不是看照片，是炫耀儿子。

　　沈檐笑着喊了一声“叔叔”，才回答他之前的话，“就不用跟我爸妈打电话了，我就是一目击者，应该很快完事儿。”

　　他说得轻巧随意，导演也确实忙，留下自己的私人电话就回去了。

　　回到租住的民宿，导演就发现林顾俨正呆呆看着天空，不知道在想什么。

　　院子里静悄悄的，显然其他人还没醒。导演放轻了脚步，却还是发出了一些声音，林顾俨扭头看过去，见是导演，激动地低头叫导演看他脑袋有没有肿起来。

　　导演莫名其妙，却还是扒拉了他头发几下，“怎么了？没啥不一样啊。”

　　林顾俨确定导演不是说谎，眯眼立在原地，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感觉脑袋顶上有点不一样。

　　“你是不是晚上睡觉脑袋抵着墙，受凉了？”导演给出一个可能，然后道，“你喊下其他几个，我们十点走。”

　　话是这样说，可联想到昨天六个人一致说见鬼，今天那潭里就发现尸骸的事情，导演还是有些毛。

　　这地儿说不定真有点邪乎……

　　《归园田居》摄制组浩浩荡荡地来，匆匆忙忙地走，却没有一个人有异议。

　　走到半道儿，还跟上面派来处理尸骸事件的警车走了个照面，两车交错而行，拥有共同经历的嘉宾惊恐地对视一眼，熟练地扑向了林顾俨。

　　这条道是直通昀潭镇的！

　　所以，他们昨天的经历是不是……是不是并不是错觉？

　　这样一想，几个人瞬间汗毛倒竖，冷汗就掉下来了。

　　“那什么，不如中午一起去吃个素斋吧？”六个人里面稍微年长一些的，在沉默中开了口，“昨天那镇长说，这边有个比较灵验的寺庙，素斋也不错。”

　　吃倒是其次，主要是想拜拜。

　　可那寺庙的素斋需要提前预约，几人的面儿还没那么大，就只能找人脉极广的导演，导演沉吟不语，林顾俨不知道怎么就想起昨天那个到账一分钱的提示音，灵机一动说钱他们来出。

　　钱的事儿解决，那就没有什么不可以解决了。导演把总费用甩进群里，瞬间收到六个红包，于是就去联系了。

　　到了寺庙，导演于情于理是要跟主持打个招呼的，六个人见机会来了，瞬间跟上。

　　那主持白须慈面，看不太出来具体年龄，跟导演笑谈几句，视线就落在了林顾俨身上，朝他颔首笑笑，才将视线移到其他五个人身上。

　　看完，笑了，“有惊无险。接下来两个月，几位小友少走夜路，日头升起的时候活动活动筋骨，也就无事了。”

　　这话一出，一行人心头一阵心惊肉跳，导演也倒抽一口凉气，所以昨晚嘉宾真遇见那啥了？！

　　这一刻，导演甚至怀疑自己看见的沈檐并不是沈檐，而是什么变幻而来。

　　等吃完素斋出了寺庙，导演和嘉宾身上都多了一小撮黄表纸包着的香灰，但这嘉宾里排除了林顾俨。

　　被排除在外的林顾俨一下飞机就给小舅舅打了个电话，确定人所在方位，直奔而去。

　　到了顾家老宅，扔了行李，跟外公打了声招呼，不等回应，就飞冲向茶室，朝着那芝兰玉树的男人扑去。

　　男人微微错身，在林顾俨扑空的瞬间，扯着人后脖领子将人扯了回来。

　　林顾俨差点被勒死，知道理亏，咳了几声，不敢抱怨，规矩站好。

　　“小舅舅。”他叫了顾明忱一声，巴巴看着人，开始叽里呱啦地把昀潭镇遇见的事情和寺庙主持说的话全给倒了出来。

　　完事儿期期艾艾地凑上去，腆着脸笑，“小舅舅，你手表借我戴戴呗。”

　　这都是个惯例了，家里谁要是感觉有啥不对劲儿，找小舅舅要点贴身物品带着，准逢凶化吉。

　　顾明忱瞥他一眼，俊面沉静，无波无澜，微微抬手，摘下腕表抛过去，半句不多问。

　　林顾俨喜滋滋地接住腕表，正想说句谢谢，却被自己的新发现吸引了心神，“诶，舅舅，你手上那红线呢？”

　　红线是小舅舅他们祭祖突遭车祸那段时间出现的，这么多年，他从来没见小舅舅摘下来过。

　　顾明忱修长手指抚上手腕，拧眉，抿唇，就在林顾俨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才听见“没了”两字。

　　那语气直接带起一股低气压，不悦的情绪几乎立刻弥漫。

　　“没了？”林顾俨有些呆，是丢了的意思吗？

　　十二年了都好好呆在小舅舅手腕上，现在没了？他记得那红线一直如新，断掉不可能吧？

　　“没了。”顾明忱转身，坐回茶室的竹椅上，眉头未松，心中躁郁挥之不去。

　　林顾俨觑着小舅舅的神色，小心翼翼地问，“能找回来吗？”

　　要是他丢了十多年的随身的物品，肯定浑身不自在，难受愤懑地想哭。

　　顾明忱抬眼瞥他一下，声音沉了几分，“出去。”

　　音量不高，却让林顾俨感觉到危险，他攥紧手表，拔腿就往外走。

　　在小舅舅面前，跑是不敢跑的，但他能加快脚速！

　　就在他抬脚出茶室的一刹那，顾明忱又喊住了人，抬起长腿走到不敢回身的林顾俨身边，带了几分烦躁地开口，“昀潭镇的事情你再讲一遍。”

　　他腕上红线消失的时间和阿俨接触这件事情之后的时间有一部分重叠……

　　若是这样，或许可以把红线找回来。

　　林顾俨不知道顾明忱所想，但听他这样要求，却松了口气，回身面朝小舅舅，准备照做，就听小舅舅又提了个要求，“时间线说清楚。”

　　时间线？

　　林顾俨眨了下眼，回忆了一下，他为了渲染气氛，是讲了时间的吧？

　　可对上小舅舅沉冷的视线，他忽然又不那么肯定了。

　　在脑子里先快速过了一遍，林顾俨才开口按照时间线讲了一遍，期间因为小舅舅盯死人的目光，他乖顺自觉地删减掉了自己的心理活动。

　　“就这样。”林顾俨干巴巴地讲完，忽然就觉得昀潭镇发生的邪门事情没那么吓人了。

　　顾明忱看着他，沉吟着开了口，“那位叫沈檐的……有没有佩戴什么饰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