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绵离岸》云端Cloud

7、裂

　　“给。”黎岸递给晓绵一根冰棍。
　　回家路上黎岸总爱给晓绵买些小零嘴，晓绵刚开始拒绝，后来也不拒绝了。
　　但她会将他每天给的记在小本本上。好似欠条，又或是某种记录。但不用于对程艺。她觉得自己对黎岸没有亏欠。因为就算他不对她这么好，她心里其实也愿意主动对他好。但她还是没敢剥开自己的心。这个秘密得藏着。连她自己也得藏。

　　“你是不是谈恋爱了。”
　　面对父亲的质疑，她不假思索地否认了。
　　“我没有。”
　　男人眯了眯眼。叹了口气。“晓绵。爸爸希望你现在以学业为重。”
　　晓绵猜父亲也许知道了什么，因为黎岸总是送她回家。她自己摸不清黎岸在自己心里的位置有多重。但她清楚父亲在自己心里的位置。
　　她是父亲的希望。
　　她不想让他失望。
　　那天晚上她抱着手机失眠了。那个能让她安安稳稳入睡的手机。
　　她想了整整一夜。

　　晓绵最近爱回避他 ，黎岸注意到了。
　　他知道这不是她的错。
　　那天，他其实看到了窗台上男人深邃的目光。
　　他明白这是她刻在骨子里的一部分。
　　她不懂反抗。
　　一但有个稍有威严的人告诉她，她这么做不对。她就会乖乖听从。
　　他心疼她。
　　但他同样心痛自己。

　　“黎岸，你以后放学别再来找我了。”她低着头。
　　“陈晓绵。”黎岸的声音冷冷的。
　　晓绵抬头看他。
　　“能问问为什么吗？”她以为他会很生气。
　　他知道他这是在自欺欺人，他其实只是想要一个自欺欺人的答案，以此来安慰自己。
　　“要高考了。最近很忙。”
　　“好。”他低声说。
　　晓绵注意到他低低的情绪，她张了张口，有些话就要呼之欲出，却最终还是没有勇气。
　　黎岸走开了。只留给晓绵一个背影。晓绵自己感觉好像有什么东西划走了。它溜的很快，她没抓住。
　　她知道她一定是丢了什么东西。
　　晓绵摸了摸眼角，那里不知不觉就湿了。她蹲下身来，低低地抽泣。

　　高考前几个月，有个女人忽然出现了。她没见过她。但她觉得她跟一个人很像。
　　哦。原来是黎岸的妈妈。
　　她要跟她说什么。路上晓绵想。

　　她曾经是一个乡村来的小姑娘，她在酒吧打工被人迷晕了。大着肚子回了老家，怀胎十月生下了黎岸。黎岸自小听了周围人的话，一直觉得她是个很恶心的母亲。也怪她。她没想到她在外拼搏的那些年，让一些人趁虚而入。彻底毁了他跟她的关系。她是不幸的那一个。却被人说是最坏的那一个。
　　后来她嫁人了。黎岸觉得她更恶心。她想跟他说明白。可一些话好像就是这样，不早早开口，就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了。快高考了，不知道是不是他最近的压力，她觉得他们的关系越来越恶劣了。所以她找到了晓绵。那个每天放学黎岸陪着回家的女孩。
　　晓绵低着头，眨了眨眼睛。
　　原来这个女人有过那样的经历。原来黎岸叛逆是因为那些原因。
　　她握紧手中的奶茶。偷偷看向对面那个女人。
　　尽管经历了不幸，她依然。
　　自信。从容。
　　冷静。客观。
　　是她羡慕的样子。
　　也是她期望的她母亲的样子。
　　比起他母亲的不幸。
　　她觉得黎岸是幸运的。
　　她明白他们之间唯一的隔阂，也许就是一次敞开心扉的谈话。
　　其实她没有她以为的那么有能力。
　　也许，她只是在抓一根救命稻草。
　　她太着急了。
　　导致她根本就不知道她这根稻草一点用也没有。

　　她去找黎岸了。受某种驱使。
　　他似乎在跟谁较着劲，她凑近他的时候，他就闪躲开。
　　她看到了了他眼睛里的血丝，这段时间，他很用功。她有时候故意路过他们班，就看到他坐在桌前写题。
　　“你妈妈……”
　　“用不着你管。”他早就知道她去找她了。
　　晓绵愣了愣。心里说，我很自私。我没想管。我只是。只是想找你。
　　“哦。好。”
　　黎岸盯着晓绵的背影，一拳捶在墙上。手很疼，但可以麻痹心里疼。

　　就这样浑浑噩噩，她的高中生涯就这样度过了。高考完后，大家聚了一次，她安安静静地坐在角落，看着他们抱着头痛哭，也忍不住跟着哭。
　　气氛到了，人人都红着眼眶，却没人知道她哭的真正缘由。
　　聚会结束后几天，她在房间收拾屋子。
　　一张单子就那样飘在了她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