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蛋集》T-egg

1、缬生

　　齐明帝周缟者，齐惠帝嫡子也。年十六，得长子名缬也，乃张后所出。越明年，诸张用事擅权，横行朝野，族灭。帝独怜长子甚幼，圄之，不使人见，教养习作，皆如深闺稚子。

　　帝性劣，动辄戏缬，见哭，每每得趣。缬反亲帝。甚自得，旁谓之曰父子天性。

　　缬年十五，常避御前。语之，茫茫然若神游。责之，惶惶然无以对。帝怒，大饮，醉梦一绝代佳人含情凝睇，竟不能持。然醒见交缠者缬也，狂怒，叱其牲畜，愤而逐之，绝父子之情。

　　一经数年，逢宣城大疫。昌州有青年医者名练，独骑入宣城，悬壶济世，不论贫贱。宣城贫者患而不殁者大半，悉经其手。帝在宫中闻此事，拊掌而赞，宣而欲赏。

　　及至金銮，方知练即缬也，大惊。请为太医令，许之。缬阴行孝道，侍奉汤药，无不秉力亲为，帝默然。

　　其时，缬貌清雅绝伦，光风霁月。独专医事，孤来独往。每得俸则义医于市，赠药于贫，由是伶仃清苦。然众少女慕之。皆拒。帝怜之，欲使结亲于权贵之门，亦拒。尝赐娇女娈童数人侍之，不日返。诘之，对曰：“无以养。”帝莫可奈何。

　　时新妓柳梦眉名动京华，帝欲一亲芳泽，要缬往。思忖良久，乃应。入见，眉果丽质天成，非饰铅华，词工善唱，书画双绝。帝喜，遂行云雨之事。

　　是夜，帝醉而沉睡。缬暗入，谓眉曰其夜不喜人近。眉稍奇，见缬庄重温雅，信之乃去。

　　缬俯视帝容，神色晦明，终覆其上。帝已过而立之年，然雅望非常，身修体健，肤色莹然，美男子也。哔——悠然醒来，已复宫中，方知缔随军去，抗匈奴于千里之外。帝怒而怅，晦明难寐。

　　隔三年，王师大胜，及归。久候不至，始询之，方知缬帐遭袭，凶多吉少矣。

　　帝愕然，久立无语。

　　隔月，徘徊于缬旧庐前，忽见一佝偻乞者，蓬面身残，气息奄奄，悄入缬屋。暗随之，细察体貌，盖缬也。大恸，拥之，入手寸骨，亲侍浴喂食，语之，缬不答。

　　是夜，二人共宿一室。缬忽起，眉目盈盈，泫然欲泣，问：“君父怜我甚于他人，然终非相思之情，是耶？”
　　帝不语。
　　又凄然问：“若吾非汝子，可允否？”
　　帝不答。
　　缬不涕反笑，倏尔歉然，曰：“吾大过也，非千万死无以赎，今只死一途，君父切莫感怀。”语罢，瞳光散去，气息渐绝，俄而逝也。

　　无关联番外：

　　某年，缬复其职，纵腿残，众女感其操行高洁而慕之。尝掷果于前，中帝额，帝怒曰：“汝若貌毁，辄事止”。缬操刀欲落，帝惊而阻，潸然泪下，更知缬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