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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 10 章 ...

  •   炎炎的午后气温相当之高,火热的太阳直射在地面上,石头都因此泛起了白光。学生们挨挨挤挤地缩在教室里,谁也不愿冒着脚底被烫伤的危险,回到同样热浪滚滚的宿舍中去。

      他们虽然感到困乏,精神却又因暑热而亢奋。除了一两个特别无精打采的倚着课桌打盹,剩下的要么在三三两两地聊天,要么在聚成一堆嬉闹着。

      胡贝夹在闲谈的人群中,有一搭没一搭地说几句话,眼睛却一刻不住地往莫德尔的方向看去。莫德尔既没有加入打闹的人群,也没有找人闲聊,更不在打瞌睡的行列中。他站在课桌旁,一手撑着桌子,眯着双眼看向外面那打着细卷的树叶,那万里无云的苍空,以及几乎要因为高热而迸裂的石头台阶。

      胡贝不知道他在看什么,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他思索着,要是自己就这么走过去,装作若无其事地和他攀谈,会不会显得突兀?其他人会不会疑心,为何之前泛泛之交的两人突然变得亲密?更重要的是,莫德尔会不会拂袖而去?

      这些问题胡贝一个都没思考出结果,倒是那些平素里大大咧咧,嘻嘻哈哈,以捉弄人为乐的男生比他行动快一步。大约是过于百无聊赖,他们又开始了那无聊的游戏,在戏弄了几个目标后,他们把目光转移到了正在发呆的,不声不响的莫德尔身上。于是就在胡贝依然痛苦纠结的时候,一个壮实的男生已经蹑手蹑脚地走到莫德尔身后,挺着身子,朝他的屁股口口口口。

      在草原上,不曾察觉到周围的动静简直是猎食者的耻辱,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应该是潜伏的威胁。要不是幼兽沉浸在如何理清自己和幼狮之间关系的思绪中,它绝不会犯这么一个错误——放任一只疣猪对自己做出近乎猥亵的动作。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幼兽舔舔爪子,眼里闪过一抹凶芒,尖利的犬齿龇了出来,它一回身就要咬断这只疣猪的脖子!

      胡贝的反应是迅速的,远在他大脑恢复完全的清明之前。他迈出一步,然后几步小跑,本是想去教训一下那个开玩笑毫无分寸的混蛋。但是看到莫德尔眼中的杀意腾腾,他就知道糟了!

      对着莫德尔做这种举动,绝对是让他联想到了那不堪回首的种种阴暗。所以胡贝的胳膊临时拐了个弯,一把擒住了莫德尔蓄势重击的手腕。这其实是晚了一步的结果,那个高壮的男生已经被莫德尔一脚踹倒。若不是胡贝眼疾手快,拦下了莫德尔,接下来那家伙的嘴里至少要少颗门牙。

      “放开我。”

      莫德尔的言语很平静,胡贝却从中听出了某种阴恻恻的意味。他顿时一个激灵,本能地把莫德尔的手腕攥得更紧了。他生怕自己一不小心松了力气,那个还没来得及爬起身的男生会被揍成猪头。

      “莫德尔,你冷静一点!”胡贝需要拖延时间,以便那个不长眼的家伙能赶紧脱离险境。可惜对方并不知道胡贝的良苦用心,还在磨磨蹭蹭,捂着屁股哼哼唧唧,“这不过是个玩笑!”

      “玩笑?”

      莫德尔的视线转向了他,那双冷得像冬日白雪覆盖下泛着微微蓝色的寒冰的眼睛直直地望进他心里:

      “你说这是玩笑?”

      “他没有真正的恶意。”

      看到那个男生总算爬起身,退回到围拢来看热闹的人群里,胡贝这才松了一口气,放开了手,然后下一秒就被莫德尔揪住了衣领:

      “那么就请胡贝先生给我解释解释什么叫做‘真正的恶意’!”

      这次换那个男生来帮助胡贝了。他过去只是从未受过这种待遇,一时懵住了而已。现在回过神,发现自己竟被一个瘦小的,处于军校鄙视链底端的家伙踢倒在地,他不禁恼羞成怒,一步上前拽开莫德尔的手:

      “胡贝说得对,不过就是个玩笑!人人开得起,就你假清高吗?”

      虽然你使我免于被领子勒死的危险,但我一点也不感谢你啊!胡贝在心里疯狂地咆哮着,他觉得这下莫德尔更不会原谅自己了。而那个男生还在喋喋不休,他的狐朋狗友也有包围上来的趋势。

      过热的天气像盛满汽油的铁桶,只消一点火星就会轰然爆炸,腾起漫天火光。胡贝很确定这些人不会善罢甘休,其他人只会抱着看笑话的心情袖手旁观。天气太热了,每个人都渴望痛痛快快出一身透汗,用暴力来解决一些平日看来鸡毛蒜皮的琐细。

      在这种情况下,要如何全身而退呢?把他们一一击败吗?不,那样耗费体力,还可能引来军士长,受到处罚。而莫德尔会陷入更加危险的境地。所以为今之计,那当然是战术性撤退,以便为宏观战略服务啊!

      打定主意后,在男生的包围圈合拢之前,胡贝一把抓住了莫德尔的手,吼出了掷地有声的一个词:

      “跑!”

      什么情况?

      正准备用拳头捍卫自己尊严的莫德尔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胡贝拖着冲出了教室。滚烫的阳光让屋檐下的空气更加沉闷窒息,胡贝没有多作停留,他扯着莫德尔,脚不沾地地冒着滚滚热浪,沐浴着近乎发白的日光,往宿舍的方向跑去。

      温度过高的地面让幼狮的每一次奔跑落地都很不舒服,它感觉自己柔软的肉垫都被烫成了焦黑色。可是看一眼跟在自己身边,和自己一同奔跑的幼兽,它的心猛地雀跃起来,生平第一次知道,欢乐会像猛兽一样冲进自己的心房,把它挤得喘不过气来。在下一次四爪腾空时,它甚至跟着飘飘然起来,恨不得发出几声惊天动地的咆哮来向世界宣告自己的喜悦。

      他们跑到宿舍时已然是面红耳赤,气喘吁吁,汗水涔涔。莫德尔连白胡贝一眼的兴趣都没有,自顾自地一头扎进水房,拧开水龙头,往脸上泼了好几捧水,这才湿哒哒地走出来。胡贝挺想和他做一样的动作的,但莫德尔冷冰冰的眼神告诉他,他最好原地不动,对方和他还有帐要算呢。

      “以后上了战场,你要当逃兵不要拖上我。”

      “这……这不叫逃兵,这叫战术性撤退……”胡贝底气不足地率先示弱,随后又骄傲地挺挺胸脯,“以后上了战场,我才不会轻易逃跑呢!”

      莫德尔轻轻嗤笑一声,两臂交叉端在胸前:

      “今天的事本来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

      “我不能看你真的和他发生冲突,”胡贝侃侃而谈,语重心长,他是在为莫德尔考虑的,“那样势必会引来军士长过问。他最多被关禁闭,而你……我怕你会被……”

      胡贝的话没有说完,莫德尔也不会容许他说完。他的脸色又青又白,一扫之前被暑热和奔跑熏染上的红晕,抱着的双臂也缓缓放到了身体两侧。胡贝注意到他的手指慢慢攥成拳头,然后不断地收紧,紧到胡贝怀疑一会儿会有殷红的血珠滴下来。

      他扭头就走,脚步飞快,一个眼神都不愿施舍给胡贝。后者愣了几秒钟,连忙追了上去。

      “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

      “你闭嘴!”

      “真的是单纯的……”

      “滚!”

      “单纯的关心。”

      “放屁!”

      “莫德尔!”

      眼看莫德尔走到楼梯旁,准备上楼了。仗着现在宿舍楼里没什么人,胡贝大胆地一把抓住了莫德尔的胳膊,紧紧拉住了他。后者被拉得踉跄了一下,不可置信地转过脸,仿佛不明白胡贝为什么突然胆大包天。

      “放开我!”

      这一次胡贝没有慑于莫德尔凌厉的眼神和冰冷的话语放开手,他的眼珠左右一转,很快寻觅到了楼梯下面无人的空间。他扯着莫德尔往里面走,然而对方并不情愿:

      “你要做什么?信不信我喊人了!”

      “喊吧喊吧,随便你。”

      胡贝不甚在意地敷衍着,他知道自己之前的话被莫德尔听进去了,他现在比自己更怕招惹来军士长。

      “胡贝!”被拉扯进狭小阴暗的空间里,温度似乎都比外面低了几度。令人不快的回忆翻涌着,莫德尔几乎要跳脚了。他的手依然攥着拳头,还威胁地在胡贝眼前晃了一晃,“我不想再和你打架了,但你不要逼我。”

      “我也不想和你打架,”胡贝咕哝着,涌起上次打架时的惨痛回忆,“跟其他人说我把脸摔青了,真的挺丢人的。”

      莫德尔的嘴角向上扬了扬,随即又被他强行拽了下来,变成了一条平直的线,语气也凶巴巴起来:

      “那就放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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