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羁绊》野焰

12、第 12 章

　　第十二章
　　学校附近，没有什么好的餐馆，学生嘛，哪有多少机会享受高消费？吴钢镚很想好好地请云诺吃一顿，可是，看着云诺脸上渗出的汗水，他打消了念头.只是，找了一家有冷气，还算干净和安静的餐馆，坐在餐厅的一角，对面埋头点菜的云诺，一缕细发掉下，吴钢镚伸出手，轻轻地替她绕到耳后，习惯而自然。
　　云诺只是抬头忘望了一眼，眉眼间是淡淡的笑意。
　　那一刻，吴钢镚觉得很象做梦。
　　那一刻，他觉得自己所作的一切，总算有了真实的回报。
　　“云诺，快吃吧，冷了就不好吃了。”夹起一根排骨，送到她的碗里。“咦，这家的鱼很有名，你怎么不点鱼？”
　　“自从那年起，我都不吃鱼了！”
　　放下筷子，云诺望着窗外亮起的街灯，思绪飘飞翻滚。
　　“云诺。。。。。。真的对不起！你能原谅我么？”
　　吴钢镚端起一杯水，轻轻地，恭敬地递过头顶，手指间，颤抖着。
　　云诺回过头，想要说些什么，可是，看着吴钢镚手指上新增的伤痕，她接过水，轻轻地一干而尽。

　　晚上，吴钢镚回去的路上，心情无比舒畅，路上，给云诺的新手机打了电话，说已经进市区了，别担心之类的。
　　云诺，只是，回了一句：知道了。就挂断了电话。
　　吴钢镚也不以为然，沿路将黄土高坡吼至嗓哑。进到新做的房子时，车子在宽大的院子里，潇洒地打个转，一间卧室的灯光，突然闪亮,落地的窗户打开，传来云杉喜悦的欢呼:“哥回来了，哥回来了！。。。。。。”
　　武钢蹦抡起一个拳头，在空中晃动着，给云杉一个华丽的转身。

　　云诺在学校里总算出名了，她的出名，全是那个'小蜜'的名头所害，对于这个，从开始的愤慨，到最后一笑置之。全是因为同校而不同班的秦风的一句话所致“清者自清，浊者自浊。”
　　捕风捉影的小道，之所以会成为传言，就是应了那个成语：火上浇油。
　　云诺没有油可以浇，因为：那个油，已经再次转移了方向：秦风，公开在校广播里公开追求云诺。
　　小蜜的谣言，不攻自破。
　　秦风，尽管在学校里不算显眼，但是，他顶着全市第一的招牌，混进了这个二流的学校，不得不说也算一个奇迹。
　　父母离婚，家里突生变故，父亲小小的科长，居然贪污过百万，而那些钱，却被二奶或者小蜜哄得干净，到头来，父亲只落得判刑坐牢的下场，性格刚烈的母亲，一气之下，上吊自杀。
　　分数下来，需填志愿的时候，他无奈地选择了目前的二类学校，只是，因为学校承诺给奖学金，还包分配。

　　这世道，这等好事不要，还是新时期的大学生么？
　　要知道:找工作，简直比找外星人更为困难。
　　自从家生变故，秦风也懒得去回忆曾经的远大目标，养活自己，才是最重要的。
　　同班的云诺，进入他的眼睛，也许是从她那一摞家庭困难证明开始？也许是从她拿着保鲜袋去食堂捡菜开始？又或者从她那日渐明朗的笑容开始？又或者从那个小蜜的传言开始？
　　总之，她的一切，都是谜团，团团地围在秦风的脑海中，最终，挥之不去。
　　云诺对于秦风，不是没有印象的，只是，她的印象，最初也只是停留在全市第一的光环下，其他的，她还真不清楚。
　　所以：对于秦风对她突然的告白，她是惊喜和羞涩的，最后，在认清秦风的本人后，她更是惶恐不安的。
　　秦风长得不算难看，细细的眼睛，白白的皮肤，不算太高的个子，一切，分开不算亮眼，可是，组织在一起，却和谐顺眼。
　　学生时代的爱情，任性张狂，宛如一个被宠溺的孩子，随时耍着脾气，随时说着分手。
　　云诺不是很张扬的人，就连确定秦风对她的感觉，她都是小心翼翼地试探着，慢行的蜗牛，遇到危险，轻轻地收紧身上的硬壳，发现前方再无危险时，继续出壳行进。
　　秦风是否危险？她不知道，她只有慢慢地试探着，渐渐地回应着。
　　等到大三各自准备回家时，云诺已经明白了：原来，自己还会有心动，有了牵挂。
　　青涩的爱恋还没来得及表白，云诺就开始面临实习的阶段。
　　是在大城市里混工资？还是回到家乡小城发挥才能？
　　哪个更好？
　　在决定回家的路上，云诺还在想着这个让她困扰的问题。
　　接近三年未回，家乡的变化确实不小，成排的高楼掩埋了那些古朴的青砖红顶，往昔，街邻之间那种可以互穿的小巷也渐渐被一些新的建筑阻挡覆盖。
　　云诺站在自家的宅基地，社区纳凉点，几个斑驳的字迹，让她掩埋好久的惆怅，顿时涌上心头。
　　自己的家，到底在哪里？
　　牵着已经高过她半个头的云杉，云诺走进了街道办公室，这次，长大的她，是为了自己合法的权益而来。
　　等到公务人员下班的时候，云诺只拿到了5万的宅基地补偿款安置费。

　　漫无目的，云诺牵着弟弟的手，缓缓前行，努力寻找着旧日的足迹，只是，那些记忆中的情景，记忆中的人物，早就面目全非。
　　许多东西，在身边，我们都可以熟视无睹，只是，一旦远离，却是如此不舍不甘。
　　比如：梦中时常出现的油煎果子。即使还在，也不再是原来的那股味道。
　　云诺望着一艘艘驶过的船帆，阴气沉沉的江面上，雾气漫漫，江水的尽头，乌云蔽日。
　　‘山雨欲来风满楼’，说的也许就是如此吧，想着脑中突然冒出的诗句，才发现伏在背上的云杉，快速离开，云诺知道：吴钢镚来了。
　　“回家吧，要下雨了，天都快黑了。”
　　吴钢镚轻轻地牵起云诺的手，云诺只是微微地挣扎着，在望见云杉异常期盼眼神的那刻，她放弃了无谓的抵抗。
　　她在心底对着自己说:借住，我去借住，和云杉一样的借住。
　　乱菜缸巷子的居民，对于云诺的突然出现，明显是带着鄙夷和嘲笑的，这从她牵着云杉，跟在吴钢镚的后面，旁人对她的指指点点，她能感觉到。

　　可是：现在的她们，还有什么可以害怕的？没了注脚的浮萍，总归要依附于一种支撑才能生存，姐弟俩的浮萍，就是人们眼中的罪犯吴钢镚。

　　吴家的房子，直耸耸地立着，在低矮的平房中，有着鹤立鸡群的一种傲气，大大圈起的院子里，栽满了美人蕉，一丛丛地，绿色宽大的叶片，衬托着红艳欲滴的花朵，很具气势。
　　以前，云杉一直说美人蕉最好看，没想到今天，居然有人会为了他，而种上满院的花。
　　进门，云诺一眼就瞧见了那幅海水潮汐图，大大的，占据着整面墙。进到云杉的房间：床的一边，堆满了那些云杉经常会玩的玩具。绿色的床单上，还有一些花花绿绿的零食和画报。
　　“医生说过;多让病人接触一些美好的画面，对于缓解心理暗示，很有作用。”这句话，是站在门口的吴钢镚说的。
　　"原来，你都带他找医生了？我怎么就不知道呢？”
　　“怕影响你的学业，我没说，我让云杉也不说。你既然回来了，也应该知道了。”
　　“你还真是有心啊，谢谢你！"
　　转过头，云诺眼角有泪流过，对于吴钢镚，她现在只有感激。
　　“姐姐，要准备吃饭了，哥，快去做啊，我肚子饿了。。。。。。”云杉依然低头，依然摆弄他那未成型的汽车模型。
　　“我去做吧，你先歇着吧。。。。。。”云诺猛然回头，正撞进吴钢镚准备进房的怀里。一股桂花味，再次冲击着云诺久远的记忆。
　　曾几何时，病中的她闻见过，只是也许太遥远，遥远到刮进记忆它才在脑中闪现；也许太接近，接近到闻见味道就会有那幅场景突然出现。
　　其实，一切都在，只是，心境变幻而已。
　　淘着米，云诺还在回味那股桂花味。
　　这些年，吴钢镚的变化一天一天发生着。不修边幅的他，居然会用香皂？曾经低矮的平房，在短短的三年时间内，会变成高楼，没有多少文化的人，居然学会了开车？
　　而他的工作，对于云诺来说，却是更大的谜团。
　　如果他犯法，是不是公安局早就应该抓起来？
　　那么：他到底是干什么的？
　　他今年到底有多大？
　　如果对某人不关心，这些琐碎的私人事情，是不是没了询问的立场？
　　如果对某人开始关心，这些重要的信息，是不是应该更加了解？
　　云诺在心里努力地辨别着自己的方向。

　　只是，方向还没搞清楚，就等到了秦天的短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