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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一号病房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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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谌等了会便睡着了,他昨儿个实在是太累了,脑子里飞速转动变换的画面扰的他昨晚一直都睡眠不深。好不容易睡个好觉了居然还是在医院的长椅上闻着消毒水味道安眠的。
陆渐回来叫他去填入院手续,见他睡着便没有叫醒他,悄悄脱下外衣给他盖住,自己则抱头蹲在旁边。
医生进来了,朝着陆渐笑了笑,道:“这位先生的住院生活要开始了,我们的护士会照顾好他的。”陆渐点点头,答到:“希望他能够开心,早点适应。”两人对视一笑,目光落在林谌身上。
天越来越暗,医院亮起了灯,过道上一个人都没有,林谌在噩梦中醒来,睁开眼便是一副直挺挺躺着的骨架横放在屋子正中央,骨头七零八碎,没有了头骨。林谌正诧异着,一个穿着粉红护士制服的女人推门而入,明明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说话的声音却是如机械般冰冷呆滞,“这位先生,请您移步到我们的缴费处缴纳住院费,签下住院手续,以保您受我们医院的服务。”
林谌跟着她走了,在过道上林谌实在是有点发怵,便打着手语问道:“为什么过道不开灯呢?”护士没有理他,他又问,“为什么过道不开灯呢?”“为什么呢?”那护士神经质的重复了一遍他的话,然后冷冷的转过头,答道:“因为,有东西啊。”林谌撇撇嘴,黑暗中也看不清护士的表情,只能认栽来了这么个电费都舍不得的破医院。
缴费处的窗口是有灯的,这下灯却离奇的亮。林谌暗暗嘲讽道:“真是个黑心医院呐,过道不舍得开灯,收费这倒是灯火通明,生怕数错钱了还是怎么着?”
收费窗口里坐着一位老人,满脸疤痕,埋头嗦粉,见林谌来了头也不抬的说:“一个人头。”林谌惊了惊,呜呜呀呀的去敲老者的窗口。老者被烦极了,把窗口打开骂骂咧咧道:“你他妈有病啊?劳资说一个人头就是一个人头!”骂完反应过来看了看满脸被喷了口水的林谌,咕哝了一句:“哦,原来是个新人。”林谌没听清,想要再问,那老头又不耐烦了,丢给他一张纸,急吼吼道:“别叭叭了,把这张合同填了。”林谌窝着委屈填了那张合同后,突然便感觉缴费处的灯没那么亮了,突然便黯淡的连老者的脸都看不清了。
再回头时那个声音奇怪的护士也不在了,身后一片漆黑,只有缴费处这块还是亮堂的。林谌吞了吞口水,想着把钱交一下,老人却说不用交钱,要他过两天再来。林谌点点头,决定壮着胆子自己往回走,迎面撞上了陆渐。陆渐还是一副西装笔挺的样子,唯一不同的是他戴了双白手套,更显绅士。
陆渐牵过林谌的手,就着一点光亮,林谌看见陆渐笑了,笑的有点让人心里发毛。“签完那个就可以回房间了是吗?”林谌打着手语问道。“是的。”陆渐回答。一路无言,在陆渐领着林谌到达房间门口时,他突然神经兮兮得道:“小心点。”林谌不解,小心什么?他没来得及问,陆渐便笑笑,摸了摸他的头离开了。
林谌关了门,他今天不想洗澡,他太累了,躺在床上便睡了。
约莫是凌晨两点,林谌醒来了。
他是被屋子里奇怪的滴水声吵醒的,他寻思浴房哪里漏了水,便想着起床去看看。浴房的灯是那种老旧的白炽灯,灯光很昏暗。借着星点的灯光,林谌摸索到了水龙头,这水龙头应该是久年失修,漏水就算了,那水还带着股难以琢磨的腥臭铁锈味儿。
林谌关了水龙头,正准备继续躺床上睡觉时,外面过道上突然煞白的一道光劈过,劈的林谌这心是七上八下。他麻着胆子想出门看看究竟,刚打开门,过道里便换了个景色了。
过道还是医院那个过道,只是这突然变得臭气熏天,墙上地上都有些血红色印记,不知道是泼上了油漆还是什么,看了让人瘆得慌。空气中弥漫一股腐臭味,令人做呕。林谌勉强按捺住胸口的潮涌,往前走了几步,在楼梯口看见了陆渐。
他面抵着墙壁,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怼墙壁,虽然楼梯口灯光昏暗,但是林谌还是看见了他在哭。林谌最见不得人哭,更见不得陆渐这样的大老爷们哭,忙过去哄。刚碰到陆渐肩膀就被他下意识的狠狠推开,跌坐在地上。
陆渐见是林谌也不哭了,只是带着仇意的盯着他。林谌被盯的害怕,打手势问道:“你怎么了?”陆渐答道:,“我没事。”林谌关切的托起他的手检查伤口,看着被擦伤的地方心疼了良久。陆渐觉得膈应,一把甩开他的手,把他推出很远。林谌知道自己又不受他待见了,木讷的垂了垂头,气氛蜜汁尴尬了那么几秒。林谌打破沉默:“你知道这里是哪里吗?”陆渐朝他翻了个白眼,嗤笑道:“这是另一个世界,被主选中你就只能可怜自己了。”
“主是谁?”林谌问。
“这里是第102过道,听见哀嚎了吗?是魔鬼在送葬”一个很冰冷很阴森的声音响起,说着很让人匪夷所思的话。林谌记得,这是之前那个女护士的声音。
从哪里穿出来的?为什么找不到?喇叭?扩音器?广播?哪里出来的?
林谌开始疯狂的找起了广播,却什么也没发现。陆渐拉住失神的他,问了一句似乎很无厘头的话:“你是唯物主义者吗?”林谌点点头表示是的。陆渐一拍巴掌,笑道:“哦豁,那你要交代在这儿了。”林谌惊讶,问:“为什么?”陆渐撇撇嘴,很无谓的道:“这个世界可不是什么满口科学理论能解释的。你一个不信神魔不信鬼神的唯物主义者一个信科学的二楞子能活上几天?说你能活三天都是抬举你。”林谌莫名其妙被他骂短命鬼心里不舒服,和他反驳了起来:“为什么?”陆渐嗤笑他:“你他妈还想活多久当人家和你过家家呢”
林谌啊啊呜呜的想要反驳他,又被他嘲笑了一遍:“呵,小哑巴,脏话都骂不出。”
陆渐狠狠一拍林谌的头,道:“这是主的世界,必须经过考验主才能判断你有没有重获自由的资格。想出去就去活动起来,搞死他们。我去把那房间里的头骨找出来,你去把你房里零食什么都带上,带点充饥的那什么面包啥的。”林谌听的神乎其乎,只好巴巴的听他的了。毕竟林谌也不想在这个鬼地方多待一刻,他最怕黑了。
林谌抱着一大堆零食出来的时候陆渐已经在一个不远处的房门口等着了,他手里抱着一颗阴森森的头骨。
“好了我们准备进去了,你拿着头骨,我来开门嗷。”林谌怕那个东西,忙挥手表示拒绝。陆渐鄙夷的看他一眼,骂道:“怂逼!”林谌诺诺的垂下头。
陆渐撇撇嘴,拧开了门把手……
随着门把手的转动,仿佛开启了八音盒的开关,咔哒一声点开了一首童谣,小虫子似的爬进林谌耳朵里,听的他心里直发毛,双腿忍不住战栗。
“in the room, in the room,You can make a lot of friends They are all very friendly, but don't step on their cute big-headed dolls……”
门开时有一道惊异的蓝光,强烈的叫林谌睁不开眼,隐隐约约的,他感到有一股莫名的力量蛮横且强硬的把他往里拽,完全挣脱不开。
再次能感受到坚实的土地时,眼前景致就全变了,好端端的医院病房里居然是一个破败萧条杂草丛生的荒原。林谌没见过这么离奇的事儿,惊慌的去找先前那扇门,却什么也找不到了,背后一片空荡,杂草高过人头,十米开外有一不算矮的高塔,塔尖挂着一只摇摇欲坠的古朴大铜钟。
什么都没有……
“别白费心思,主的世界没有全身而退的道理。”陆渐看见他的反应,暗自觉得好笑,唯物主义者就是这样,永远禁锢于正常思维,总幻想用科学解释神奇。“这儿,是哪”林谌打着手势问。“不知道。”陆渐垫了垫脚,想让自己看的更远些,却只在远处看到一个破落的平房,刷着红漆。
“只看到一个平房,很破。”陆渐道,他打量着这个地方,约三米处有一圈绵延很长的电网,布着高压线,滋滋作响,看样子,他们被困在这个地方了。林谌顺着陆渐的视线看过去,小脸吓得煞白,脑海中立即浮现出他趴在上面被烤的焦糊的模样,不禁牙关打战。“怎么办?”他问。 “还能怎么办,四处转转咯。”陆渐道,大无畏的迈着流星步。
他们要去那个破平房里看看。一路上陆渐话很多,断断续续的问着些不着调的“你多大了?”林谌摇头。“啊,念过书吗?”林谌也摇头。“啊……那你怕么这个地方。”陆渐显然有点没话找话。林谌摇摇头,又点点头,继而垂下头去,显的有点拘谨。“你不要怕,陆哥罩你!你要是吓哭了,我就勉为其难的借出手帕给你擤鼻涕。”陆渐开玩笑道,只可惜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林谌还真就信了他的鬼话。
既然他这么有自信,那就没有事吧。他这样想。
刷红漆的平房近了,林谌鼻子比常人发达,老远就闻到了一阵腥味。平房上有一个牌子,写着几个已经褪了色的大字,林谌不认得这字,但他没由来的感觉到了不安。陆渐盯着那几个斑驳的字仔细辨认,口里喃喃道:“欢迎来到,…狱”他没能认出缺失的那个字,便自己牛皮哄哄的定义了,并大肆贬低了一番:“hetui,什么地狱,就拿出这种自以为能吓唬人的东西,作秀罢了。”地狱么?林谌想,缺失的那个字应该是监才对吧,这儿的陈设太像监狱啦。
但林谌不敢说,他选择相信陆渐的判断。
这个建筑的门是锈迹斑斑的铁门,门口有一擦得铮亮的青石板,端端正正的摆着几个黑铁皮,朝外的那一面用红颜料划了个大叉,铁皮被打磨的很光滑,都能照出人脸来。林谌拾起一张,左右翻看却只能看懂那个红叉,于是托起来给陆渐研究,陆渐接过铁皮,琢磨了一会儿又重新拿起几张。
这黑铁皮上正面是一把大红叉,背面是几个人们,从左到右依次是“林笑”“马欣莉”“刘唯”“杜勉”
陆渐在角落里找到一张,拿起来一看,忍不住笑了,调侃道:“哟呵,这还有一个叫许东北的呢?下一个是不是叫许西南”又翻开一张,还真叫许西南。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陆渐笑的极为夸张,背部直抽搐,笑着还不忘取笑林谌:“以后你不听话的时候,我就可以说‘叫你往东你偏往西,你可真够许东北的’噗哈哈”林谌眯着眼,呆滞的歪着脑袋看着他,一言不发。
陆渐顿时没有想笑的欲望的,笑声被扼杀在嗓子眼里。“哎,你为什么不笑”林谌摇摇头,耸了耸肩表示不好笑。陆渐一副看怪物的表情,啧啧连声,奚落他道:“你可太无趣啦你!”林谌盯着他看了一阵,然后点点头默认。这下陆渐连取笑他的兴趣都没有了,只能以干咳来掩盖尴尬:“咳咳,啊哈,今天天气真好啊,啊哈哈。”林谌抬头望天,乌云厚重,天气阴湿。
陆渐继续研究起那几张铁皮儿来,左看右看也没研究个什么花儿来,除了几个人名外就没获得什么有用的信息了。林谌提议要把这些铁皮带在身上慢慢研究,却被陆渐坚定的否决了,他的脸色难看,语气像是警告:“不可以,除了出去的契机物品,其他什么东西都不可以带在身上超过一天!”林谌一哆嗦,颤抖着把铁片扔的老远。
“好了”陆渐嘘了一口气,渐渐缓和下脸色,道:“我们继续转转吧?天快黑了,得赶紧找个睡觉的地儿。”陆渐没告诉他,这个地方天越黑,越接近午夜,危险系数就越高。黑夜是魔鬼的狂欢,白昼是凡人的庇护。他两在铁网围住的空间里不停兜圈子,漫无目的瞎转了好久也再没找到什么可以暂时休息一晚上的地方。这个地方不大,转完它也很容易,可他们再也找不到一个除了高塔和那座红漆平房以外的建筑了。
“什么狗屁地方就这鸟不拉屎,狗不撒尿的条件还配叫做地狱”陆渐渐渐失了耐心,走起路来洋答答的,一路上骂骂咧咧的。林谌不会说话,更没法抱怨,反而显得更沉静些。
不知道兜了几个圈子,反正他们最终都会回到那座平房。这时天已经全黑了,平房后的枯木高过楼房,狰狞的粗枝烂叶向上错杂纵横着枝丫,在黑夜里像个向上帝乞求宽恕的苦命乞儿。远处好像传来杜鹃的啼哭,幽幽怨怨,低低切切的,听的不似清楚,也正是因为听的不真实,才叫人不寒而栗。
月亮从浓重的云层里挣脱出来了,刚好照亮两张煞白的脸。这层破房子的铁门居然在林谌和陆渐的注视下,自己打开了。铁网外高塔上的大钟敲打着点数,咚咚咚,咚咚咚,古朴又恐怖的声音敲了二十一下。
真的入夜了,天全黑了,这证明如果他们还在外面逗留的话,很有可能会遇上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要知道房间里什么牛鬼蛇神,冤魂亡灵比比皆是,待在外面对于自己爬上妖鬼的餐盘。
林谌无措的看着陆渐,陆渐正望着铁门后黑黝黝的世界出神,最后他一拧眉,做了很大决定似的,一步跨进了深渊。不管里面情况怎么样,再怎么说也比不明不白的被不知名的怪物吃掉的强。
这建筑里没有灯,也没有蜡烛,伸手不见五指。空气也很潮湿,一股子发了霉的怄气,还时不时的有水滴答滴答的声音。从铁门那儿下去是有一段楼梯的,楼梯没有扶手,林谌只好扶着墙壁走,小心翼翼的用脚尖试探,因为没有灯,所以他们也不知道这楼梯有多高,只能小心为上。楼梯上布满了湿滑的青苔,虽然林谌已经很小心的在走了,却还是免不了摔倒,幸好总有一只手在他要摔了的时候扶住他,就仿佛是长在他身上似的,他什么时候要摔,那只手总能提前预料到。
在经历十分钟的攀缘后,他们终于走过了楼梯,脚踏到了平地。陆渐不知从哪儿找来的干木柴,点着了火把,能看清了些东西。楼梯下面就是一个很长的过道,过道两边都有独立的单间,用铁门一间间隔开来。房里风景各异,有人的四肢,内脏,或者断腿女,无首男,拦腰截断的残肢,被生生挖了眼睛的无瞳女。死法层出不穷,每个单间都血迹斑斑,惨不忍睹,这是它们唯一的共同点。
很快,他们发现一个让人毛骨悚然的事,他们这一路走来,就还没见过一个活人,甚至~一具全尸。
陆渐看着直摇头,口里夸着牛逼。“这儿的人可真是心狠手辣啊,心理素质真强。”
林谌一一浏览过这些死状扭曲痛苦的尸体,胃里一阵痉挛。
越往后去死法越惨,有剐刑的,有生生剥皮,筋骨都暴露在外面,血红乌紫的,有被烙铁活活烫死,炮制的皮肤溃烂,伤口还涌着脓血,往外拱着白蛆的。更有碎尸万段的,随意的被丢弃在地上,碎肉都已经腐烂发臭,变得乌紫发黑,溃烂不堪,看样子已经死了很久,就连满屋子的血都已经干涸,凝结成了血块,触目惊心,令人作呕。再看过这些,前面的死法已经很漂亮了。
林谌终究还是耐不住呕吐感,吐的稀里哗啦。陆渐捂了捂他的眼睛,道:“别看这种东西,脏了眼睛。”林谌点点头,做了个深呼吸想让自己平静些,却一口气吸了个腐败的血腥味,又吐了一遍。
陆渐走近那个被碎尸万段的那个人的单间,往里张望了一会,终于在锁上看到刻了“许东北”三个字,不禁感叹道:“许东北这兄弟死的真惨,多大仇多大恨呢?”许东北是谁呢?林谌问。陆渐琢磨了一会,道:“这名字倒有点耳熟呢,就是不记得在哪里眼熟的了。”
“好了!”陆渐如释重负般吐出一口气,道:“这里虽然恐怖了点,至少比外面安全,找个地方睡下吧!”陆渐拍了拍并不存在的灰尘,语气平淡的像是在过家家。“在这吗?”林谌问,许是太黑看不清他的手势,所以陆渐并未给出回答。
好吧,跟着他应该没错啦。林谌这么想,在这里他决定无条件依赖陆渐,这里的生存法则,他比自己懂。
在走道的尽头,总算是有一间没有奇奇怪怪的肢体的隔间。房里有床,铺了被褥。尽管这杯子有一点点破旧,但是还算干净。
房间正对面有个死人,死相还算和谐,是吊死的,背对着他们这里,倒也无所谓。那尸体是个女人,胯以下空荡荡的,被一袭长裙包裹着,血染红了这袍子,看样子是被锯了腿。
陆渐怕林谌看见那玩意又害怕的紧,边把火把吹熄,催促着林谌上床睡觉。因为天凉的关系,林谌还往陆渐那边靠了靠。
有一会儿,林谌隐约听到了高塔上的铜钟敲响了,似近非近,咚咚咚的敲了二十四下。
午夜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