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后余生》随风奔跑

44、第 44 章

　　没一会儿，桌子摆好，酸菜可是拿盆就端上来了。林青远帮忙摆好碗，招呼舅舅舅妈也过来吃饭。
　　圆桌，就着炕边上。舅舅坐在炕上，然后依次是方宇宁，林青远，苏珩，舅妈的位置靠门，她现在还在厨房切肉。厨房里当当当的菜刀声音一停，就看舅妈一手端着盘子，上面都是一片片肥瘦相间的五花肉，另一手端着一个小碗。“来吧，也没啥好招待你们的，尝尝看，合不合口，反正小宁是最爱吃这个的。”
　　“真心好吃，新鲜的食物只需要最简单的烹饪，这就是酸菜汤里煮熟的。猪都是家养的猪，吃五谷杂粮长大的，比一般的猪肉都香。不招呼你们了哈，自己吃自己的。”说完夹了一片肉，蘸了蘸调料，一口塞进嘴里。嘴里这口还没吃完，赶紧又夹一筷子等着。
　　林青远他俩一看方宇宁吃这么香，也都照着他的样子夹了肉蘸了料尝了一口。妈呀，果然是吃了一口就停不下来。他从来没想过猪肉，不炒不炖不红烧，就这么大块煮熟了，能这么好吃。苏珩也是打开了新世界，吃得就会朝舅妈比大拇指，嘴里“唔唔”地也发不出个清楚的音。
　　舅舅坐在炕边，喝着白酒看着他们仨吃。舅妈也没动筷子，拿了小碗，给每人盛了一碗酸菜汤晾上，又盛了米饭放好。
　　林青远连吃了好几口之后，有点唤回了理智，停下筷子，颇为不好意思地让长辈们也一起吃菜：“舅舅舅妈也吃吧，不然一会儿就都让我们仨给抢没了。”
　　“你们吃，你们吃。就是做给你们吃的，你舅舅血压高，吃不了这么肥的肉。”舅妈还是笑呵呵地，把凉菜的盘子又往前递了递，“也吃两口菜，一会儿该腻了。”
　　苏珩觉得自己好像头一次吃饭，就是只顾闷头吃的。真心没空说话，不用客套，就是用实际行动来表达对食物的喜爱，对烹饪食物的人的手艺的认可和感谢。他们表达得非常彻底，因为所有盘子，包括之前那个像洗脸盘大小的一盆酸菜，都见底了。
　　这一顿吃完，连平时比较勤快的林青远，也没有起身要帮忙收拾桌子，洗碗的意思了。他真的是吃的太饱了，一弯腰都怕吐出来。好在舅妈麻利地收拾好了碗筷。撤走了桌子，眼前的火炕就对着他们散发出了无限诱惑。方宇宁第一个扛不住了，甩了鞋，从柜子里拿了枕头，给苏珩跟林青远也各拿了一个，招呼他们：“来，苏珩，你不是喜欢平胃么？上这来好好平一下吧。”
　　苏珩对这种诱惑简直是没有抵抗力的，他总说多亏生活在和平年代，要是在抗战时期估计他被抓随便给点啥诱惑，就得立马投降。林青远则嘲笑他，说不用操这个心，你这种的根本进不了革命队伍。
　　三人平躺在炕上，因为刚才做了饭，现在躺下去整个后背贴在炕上，都是暖烘烘的。苏珩觉得开始发困了：“下辈子，我就做一只猪吧，这吃饱了就睡的生活也太美好了。”
　　“你当猪吧，我还要做人，继续吃蒜泥白肉。”方宇宁的声音里也是满满的困意。
　　“这真是一道神奇的菜，能让臭美的苏珩愿意当猪，能让话痨的方宇宁安静地吃饭。”林青远也非常感慨。

　　舅妈沏好茶水，切了水果端进来一看，三个人已经都睡着了。舅舅跟进来看着川字型躺在炕上的三个大小伙子也是哭笑不得：“这是折腾累了，吃饱了就困了。放柜子上吧，等他们醒了再说。”
　　“真是年轻啊，那一大盘肉，眨眼之时就没了。”舅妈想起来这几个孩子狼吞虎咽的样子就好笑。
　　“半大小子，吃死老子啊。得亏是三家的孩子，放一家都养不起。”舅舅笑着摇了摇头，出去院子里干活了。
　　等他们仨醒了，天都黑了。吃了水果，喝了点茶。舅舅拿了手电筒进来：“宁啊，你们晚上是在这住，还是去山上啊？”
　　“去山上吧，明天我姐她们来了，我要是还没弄好的话，我怕烧纸时候给我也点了。”
　　“也行，没什么需要你们太收拾的了。被子昨天你舅妈就给你们都晒好了，苫布也撤了，简单打扫过了。你们过去就再擦擦，烧烧炕，今晚对付住吧。明天再一起收拾。”
　　“行啊，我们仨好对付。咱们走吧。”
　　“天黑了，路也不太好，别开车了。你车里东西有啥怕坏的没有啊？”
　　“没有，肉啥的明天我爸去早市买新鲜的拿来。”
　　“那就行，车开院里来，咱们走上去吧。”

　　周围都是黑漆漆的，出了村子就没什么光亮了。走在山上，全指着舅舅手里的大手电筒引路，要不是四个大男人一起，真是挺瘆人的。
　　黑灯瞎火地深一脚浅一脚也不知道走了多长时间，就听前面舅舅说了一声“到了”。
　　眼前隐约能看到是个带院子的两间砖瓦房。“这是舅舅家别墅么？”苏珩突然问。
　　“哈哈哈，这孩子咋这么逗呢。这别墅可也是够寒碜的了。”舅舅打开院门，跟苏珩解释：“啥别墅，以前就是我家果园的窝棚，你们知道啥是窝棚么？”
　　“大体明白。要说是窝棚，那这个窝棚也太豪华了！”林青远接道。
　　“原来就是个小棚子，后来小静小宁他们总来玩，一待就不愿意走。然后我姐夫就出钱给翻盖了现在这样的，他们夏天有时候也来住两天。冬天不行，太冷。”
　　“哦，这样啊。对了，舅舅，这山上有狼么？”苏珩猛然窜出来一种担心，这黑漆漆的深山老林里，能不能有啥猛兽啊。万一冲进来，他们仨也抵挡不住啊。
　　“没有，这离村子太近，也不是什么老林子，这才刚开春，蛇都没有，放心住吧。”舅舅安慰他们。
　　“不是老林子么？那我咋看着那么黑呢？”苏珩还是有那么一丢丢担心。
　　“你是不习惯吧，今天也没什么月亮，光亮少。”舅舅看看方宇宁那边都已经开始着手生火烧炕了，交代交代东西都在哪儿，就回去了。

　　“你们每年都来么？”林青远问方宇宁。
　　“基本上吧，这里是我家避暑，烧烤，吃农家菜的重要基地。你可以各个房间随便看看，这个烧起来把灶门关上就不用管了。”
　　这时候就听苏珩喊：“这条件不错啊，还能洗澡呢！”
　　“有我姐啊，各种娇毛，我爸给安的。”
　　“那这么高的山上能有自来水我也觉得挺厉害了。”林青远还是觉得很佩服。
　　“其实也没多高，就是天黑，感觉走了很远。明天早上你再看就明白了。”方宇宁起身拍拍手，关好灶门，带着林青远去洗漱了。
　　铺好被子，三人坐在热炕上聊天。“哎呀，这不就所谓的老婆孩子热炕头嘛！怪不得大家都向往，真挺舒坦啊。”苏珩半躺在炕上感叹道。
　　“滚，占谁便宜呢。你这最多算是老友情人热炕头。”方宇宁率先发出抗议。他虽然不知道林青远他俩是怎么个情况，但“孩子”肯定说他，这万万不能容忍的。
　　“那这个关系也真是够复杂的。”
　　“复杂也没办法，这就是现实。”
　　他们仨横七竖八地躺在炕上，不看电视，没打游戏，没玩手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到半夜，才关灯睡觉。

　　早上苏珩醒来，身边林青远的地方已经空了，被子都叠好了，看起来应该是起来有一会儿了。看看那边方宇宁的地方也空了，穿上枕边的衣服，他也起来了。
　　走到外面，清冽的空气，让他舒服地伸了个懒腰，活动活动肩膀，开始洗漱。前院找了一圈，也没看到林青远他们，他绕过房屋去了后院。
　　转过身，眼前就是一片果树，还没开始长叶子，树皮上开始湿润泛青，枝丫上有很多小的凸起。这些树应该是同一时期种的，高矮粗细都差不多，看着还挺整齐。
　　还有几个开着花的树，白里透粉的小花，树下有桌椅，林青远就在那里坐着呢。
　　听到脚步声，林青远回过头，“起来了？过来坐。”
　　苏珩走过去，弯腰亲了一下林青远，才坐到他旁边的小椅子上，拉起他的手摸了摸：“早上还挺凉的呢，你坐多长时间了？冷不冷？”
　　“还行，我起来的时候穿了长袖，觉得应该差不多了，一出来就凉透了，赶紧回去又找了外套。”
　　“那我这个也是你给我准备的吧？”
　　“是啊，怕你出来冷。”
　　“方宇宁呢？”
　　“去舅舅家取早饭了。”
　　“咱们没有啥能对付一口的吃的么？吃口早饭还得山上山下来回折腾。”
　　“没那么夸张，你往前看。”林青远扬了扬下巴，示意苏珩往远看。苏珩转过头一看，也笑了。昨晚上太黑，也没仔细看，感觉走了很远，其实他们就是村子旁边的一个山坡上。晨曦里能看到村里人家屋顶升起的袅袅炊烟，隐约还能看到人影，听到某家给猪喂食时候主人发出“罗罗罗”的召唤声。
　　一切都很闲适又非常生动，好像《桃花源记》里的生活被拍成了纪录片，在他们眼前缓缓地播放着。
　　这是苏珩看向林青远，看到他头上，肩上都有掉落的花瓣，伸手帮他扫掉了。“远哥，这棵树是樱花么？还挺好看的。”
　　“应该不是，我估计是杏花。”
　　“随便什么吧，反正都好看。花真是个好东西，看了就让人心情好。”
　　“是呢，从没想过，我会有一天早早就起来，跟我喜欢的人，坐在一棵满开的花树下赏风景。”
　　苏珩听了举起林青远的手，在嘴边亲了亲，然后贴在脸上，说：“是啊，真幸福！我会尽力让你一直都能这么幸福。”
　　“还能不能行，谁大早上就这么腻歪！”
　　俩人闻声回头一看，方宇宁端着早饭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