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观与苏词之》白昼生火

2、南江第一高等中学

　　南江第一高等中学，位在南江市中心的精华地段，学校附近的路口，公交站加起来就有三个，学生上课方便，不过也因如此，南一高的校地并不辽阔，只能往上发展空间，是一个口字型的九层楼建筑。为方便学生课堂移动，全校共有二十三部的电梯。

　　一年级教室在二楼和三楼，二年级是四楼和五楼，步步高升，三年级自然是六楼和七楼。除了操场，其馀所有的设施，像是篮球场或排球场什麽的，全都设在了室内。

　　还真被早餐店老板娘给说对了，大约因为是报到日，过了八点，学校并没派人在校门守着。拎着起司蛋饼和小冰奶的新生，晃啷进了校门，站在大堂内还没撤走的公告前，一脸的从容不迫，直待看清楚自己教室的实际位置後，才慢慢走上了楼。

　　一年一班，确认过门口的班牌，踏进教室，新生身上的湿黏瞬间就乾透了。教室里，两部冷气，一前一後，都设在二十六度，十分凉爽舒适。

　　每个人的座位上，都贴上了名条，按着座号，一排五个人，共有六排。她是最後一个进教室的人，也无须看了，这唯一的一个空位就是自己的。

　　第二十五号......还空着的，第五排最後一个位子。

　　按通知书上所写，今天只需要上半天课，估计就是来领课本，公布课表，还有听老师说说话而已，每个人脸上的神情都很轻松，有些个性稍微外向的，还已经和座位附近的同学聊起天来，班级气氛很好。

　　二十五号的新生坐了下来，专心吃着早餐。

　　咬了一口，恩，蛋饼的口感可以，不过她喜欢的是酱料，酸酸甜甜，13块，能买到一个起司蛋饼和一杯小冰奶，她很满意。

　　上课的钟声才一响完，拿着牛皮纸袋走进教室的，不是老师，而是一个和所有人同样穿着制服的南江学生。

　　很美，且气质出众，她一进教室，全班就发出了每个人自以为小声，但聚集起来却很大声的一阵惊呼。

　　“跟你说，她就是我们的辅导学姊，叫做岳观。”

　　“你怎麽知道？”

　　“老程序，我姊以前也是南一高，她都跟我说了。”

　　说话的，是坐在二十五号新生前面的两个男同学，听着他们一点也没想压抑音量的交头接耳，她将最後一口的蛋饼咽下，草草整理好桌面後，

　　一个抛投，丢入放在她位子後方的垃圾桶。

　　“各位好，我是二年一班的岳观，是你们班今年的辅导学姊。”

　　喔~果然如那位男同学所说，不只如此，连名字都说对了。预言成真的男同学，从位子看......应该是第十八号来着，他带着胜利的表情，对附近的几个同学挑了挑眉毛。

　　虽然没搞清楚辅导学姊究竟是做什麽的，但到底是未卜先知，大家还是礼貌性对他投去表示钦佩的目光。

　　“在班导师来之前，先点名，点到的同学麻烦举手答又，不用起立。”

　　几句话的功夫，感觉得出这个叫做岳观的辅导学姊，完全没有要和班上同学认熟的意思，她用粉笔形式性的在黑板写上自己的名字，转过身，拿起桌上的名册，二话不说就开始点名。

　　已经不是S型分班了，要是过去，点名可是最受到瞩目的时刻，虽然知道彼此都是全校的前三十名，可是座号是随机分配的，出自竞争的心态，以及多少有些好奇心作祟，每个人都想知道，谁是今年的全校第一名。

　　“一号，练远。”

　　“又”

　　“二号，王韬。”

　　“又”

　　一个接着一个，照着座位顺序，举起手来。这号称全南江市最顶尖的一班，放眼望过去，大致上还是男女各半。

　　其实，也不知道这点名有什麽意义存在，这个辅导学姊只顾盯着自己手上的名册，连头都没怎麽抬起来过。

　　这态度......坐在第五排最後的二十五号同学，看在眼里，咀嚼着还没全吞下的起司蛋饼，皱起眉头。

　　“欸，听我姊说，今年带我们班的班导师，听说是新来的，很漂亮，比这个辅导学姊更漂亮。”

　　“不太可能吧，让新老师接一班，我们不是升学班吗？”

　　“是真的，听说就是因为一班最优秀，不需要什麽加强，也不太会有状况，最好带，所以主任才交给新老师带。”

　　同样也是觉得这点名无聊至极，左邻右舍又开始闲话起来。方才的两个男同学，不知道是不是之前有相识，又开始议论起还没见到面的班导师。

　　岳观，打从心底就没想接下辅导学姊这个苦差事。要不是为了升学可以加分，争取让学校写信函推荐的机会，她是绝对不会闲着没事，耽误自己念书的宝贵时间，跑来和这群新生瞎搅和。

　　“岳同学，今年接一班的是新老师，到时还要你多帮忙。”

　　当初，在申请书上签名时，教务主任是这样跟她说的。新老师......本来就是一个苦缺，可没想到是这麽惨，岳观不知道该说什麽了。

　　实话说起来，多费些精神倒没什麽，可就是不愿意因此耽误课业。课业，是每个南一高学生心里最在意的。

　　“二十五号，苏词之。”

　　第五排最後一个的新生很快举了手，“又” 她答道。

　　“苏词之......名字有什麽意义吗？” 岳观还是没抬眼，她直盯着名册，拿着笔的手，在二十五号的名字旁边，打上一个小勾。

　　辅导学姊第一次主动问话，顿时，全班学生的眼睛都转了过来，将目光集中，投在二十五号的身上。

　　“我妈在怀我的时候，很喜欢苏东坡的词。” 她撑着头，面不改色地说。

　　“原来如此，我也很喜欢苏东坡的词，那，下一个，二十六号......”

　　“我乱说的。”

　　“......”

　　一阵寂静，三秒後，全班哄堂大笑。方才那两个一直在说话的男同学，还在桌子下方，偷偷对她竖起了大拇指。

　　岳观这才抬起头，朝第五排的最後，看了一眼，“下一个，二十六号......”

　　没说什麽，继续点名。

　　“好了，现在选班长。”

　　全班也不过三十个人，很快就点完名，岳观将名册收回牛皮纸袋，在黑板写下班长两个字，“要我指定，还是有人要推荐？”

　　第一天到班上，彼此几乎都不认识，想也知道不会有人出言推荐，每个人你看我我看你，瞄了几眼，然後又看回了岳观。

　　对这样的情景一点也不意外，岳观将眼神飘向了第五排的最後一个位子，正要开口，“那就......”

　　突然，座位上的人举手了，“学姊等等，我要推荐—”

　　一股非常肃杀，且明显朝她而来的危机感，二十五号，苏词之，凭着与生俱来人类的本能，霎时间，立刻就感觉到了。

　　这辅导学姊肯定是要报复，她起立，将手指向那个从刚才就一直说话的男同学，

　　“我推荐他......十八号！”

　　被点到的十八号同学大惊失色，转过头，脸上是一个夸张到不行，平白无故被素未谋面之人陷害了的表情。

　　会过意，全班又是一阵大笑。

　　没人反对，一年一班的班长，就这麽定下了。岳观在黑板上班长两个字下面，写上十八号同学的名字，段政文。

　　只点了一遍，就记得大家的名字了吗......岳观写名字的时候，并没有再把名册从牛皮纸袋中拿出来核对。

　　全班看她的眼神，肃然起敬。

　　“等等会有人把你们的课本送过来，每排第一个是排长，班长负责看着大家，算好数量一个一个发下去，要确定每个人都有领到，不要拿错了。”

　　岳观说完，粉笔一放，把牛皮纸袋拿在手中，“我去叫老师来公布课表。” 这个态度有点高傲的学姊，除了黑板上的字，什麽也没留下，就走出了教室。

　　“你，苏词什麽的，干嘛陷害我！”

　　没了人管，十八号同学立刻从座位上站起来，当着全班的面，开玩笑似地对着苏词之大声喊道。

　　“你没看见那个辅导学姊刚才的眼神，她几乎就要指定我了，我不赶紧推你出来，这个班长就肯定会是我了。”

　　“那你推我干嘛，全班那麽多人，不会推别人吗？”

　　“谁叫你一直说话，我当下就是想到你了。”

　　“好了，别吵，” 见两个人一人一句，停不下来吵吵闹闹，全班也像是看戏似的没一个人想制止，坐在十八号同学另一边的女同学，转过身，也说话了，

　　“段政文你认命吧，说了是你就是你。” 似乎彼此是有认识，女同学张口就叫了十八号同学的全名，

　　“那个二十五号，什麽苏词的，你陷害别人也不对，那你当副的，也算是负责。”

　　“行，她当副的，那我就没话说。” 十八号同学，段政文，点了点头，表示同意。还不只如此，段政文径自走到黑板前，在班长段政文五个字的旁边，写下副班长，苏词。

　　“是苏词之，班长同学。” 苏词之没好气地说，她也走上前去，自己在黑板补了个之字，纠正了一声，才又回了座。

　　一年一班的正副班长，就这麽定下了。

　　教师的办公室，位在七楼，“报告” 进门前，岳观轻声喊道。

　　来到一年级班导师的办公区。大约是还在开会，老师们全都不在位子上。岳观想先把点完名的名册放在新老师的桌上，她走到“秦海”的办公桌前，放了资料。

　　这时，教务主任刚好走出会议室，叫住了她，“岳同学，秦老师今天有事，请了事假，你先替她公布课表，公布完後简单说几句话，就让大家散了吧。”

　　“课表我放在秦老师的桌上，对，那个信封就是。”

　　交代完，主任又回到了会议室。

　　从秦海老师的桌上，岳观打开信封。里面放的，的确是课表，可除了课表，还有另外的一份资料。

　　是今年一年一班，新生的入学测验成绩单......还是按着名次排的。

　　自投诉事件之後，每个学生的入学成绩只有班导师才能知道，知道这不是自己该看的，岳观反射性地将成绩单收进纸袋，只取了课表，快步走回教室。

　　只是一眼，可她很清楚的看见，班上前面几名的名字，还有他们的成绩。

　　第一名，苏词之。

　　她和第二名的段政文，差了足足有三十六分。

　　三十六分，一般人可能觉得没什麽，可这是南一高的入学考，难度可是比中考要难上许多。

　　何况，这还是一班，个个都是精英，是什麽样的程度，才能拉出三十多分的差距，同样是一班学生的岳观，心里很清楚。

　　今年的第一，就是那个自以为是的苏词之吗......简直莫名其妙，在走回教室的路上，等着电梯，岳观在心里不知白了多少个白眼。

　　大约是因为每个班级都在运送课本，电梯迟迟等不来，算了，岳观没想再等，乾脆地走向楼梯间，用走的走下了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