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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归来兮(3) ...

  •   前朝纣王纵欲淫乐,在宫中设酒池肉林,蔡侯姬献舞竟效仿之,于宫外置办了一座行宫,名为“风月阆囿”。行宫的名字取得风雅别致,可惜败絮其中。
      内官领妫翟和公孙渐宇走进“风月阆囿”之时,姬献舞正搂着他的夫人于看台之上观赏一场激烈血腥的困兽斗。
      栅栏之中一股腥气弥漫开来,妫翟眉头一皱,屏住呼吸。目之所及,几具残缺不全的动物尸体散落在圈内,满地皮毛,血迹斑斑。驯兽人不断用长鞭驱赶着一只跛脚的野生灰狼和一只被绑住一爪无法高飞的苍鹰进行搏斗。
      此时,两只凶兽已是精疲力竭。可前有死敌,后有长鞭,进退两难,唯有耐心蛰伏,伺机给对方最后致命的一击。
      内官将妫翟和公孙渐宇领到看台前,他们向蔡侯姬献舞施礼。
      姬献舞看见妫翟,立马两眼放光,直勾勾地盯着她上下打量,堆着一脸色眯眯的笑意,还假正经道:“有朋自远方来,乐哉乐哉!贸然请妫翟公主和公孙将军前来,实属无奈,但孤此举也是出于善意。”
      公孙渐宇目光灼灼地盯着蔡侯道:“蔡侯的无奈和善意,在下愿闻其详。”
      蔡侯笑眯眯地解释道:“孤的夫人与妫翟公主乃表姐妹。自从两国结好,夫人一直未回母国归宁,念及夫人的思乡之情,孤想趁此机会让你们姐妹二人叙叙旧话,以解夫人的思乡之情。”
      蔡侯推了推坐在身边的蔡侯夫人,蔡侯夫人忙帮腔道:“可不是,本宫好久没收到母国的消息了。妫翟妹妹此次前来,我们正好絮叨絮叨旧时的趣事。”
      妫翟想了想,印象中好似不曾见过蔡侯夫人,便疑惑道:“蔡侯夫人怕是认错人了。妫翟自幼生活在宫外,是一年半前才入宫册封的公主,我记忆中应当未曾见过夫人。”
      蔡侯夫人不过随口帮腔,在妫翟的身份昭告天下之前,她已嫁入蔡国,彼此之间确实未打过照面。蔡侯夫人讪讪笑曰:“不打紧,宗室亲眷众多,未打过照面也属平常。我们的血缘之亲,凭相貌看也知假不了。”
      听蔡侯夫人这么一说,妫翟仔细瞧了瞧她那张浓妆艳抹的脸,除却眉宇之间少了一枚额间花,果真与她长得有七八分相似。
      蔡侯命人在看台上添置了两张小案,请他们入座。妫翟坐于蔡侯下首,公孙渐宇坐于妫翟下首。
      此时,台下的困兽之斗渐入尾声。灰狼看准时机,叼住苍鹰的一只翅膀,将它从半空扯到地面上。灰狼果决地一口咬断苍鹰的脖子,鲜血从苍鹰的脖子里喷涌而出。苍鹰孱弱地扑腾了几下翅膀,垂死挣扎,最终倒地不起,了无生气。
      “好!”蔡侯一声高呼,紧接着是众人噼里啪啦的掌声和阵阵喝彩。
      一名内官谄媚地奉承道:“君上睿智,一眼便看出灰狼的胜利之姿。”
      又是一股腥气袭来,妫翟胃中翻江倒海,几欲作呕。她别过脸,不忍直视如此血腥的场面。此时,蔡侯却转过身来,得意道:“妫翟公主可看过这般精彩的困兽之斗?”
      妫翟恶心地看了眼栅栏里遍地动物的尸骸,摇摇头。
      蔡侯朗笑道:“那公主来的可是时候了。前日,东胡商人进贡了一头凶猛无比的黑熊,孤正想看看它与孤的万兽之王谁更厉害。”
      妫翟一听,嫌恶地将五官都挤到了一起,踌躇着不知该如何拒绝。
      公孙渐宇见之,及时解围道:“公主居于深闺,性格柔顺,见不惯如此精彩刺激的场面,还望蔡侯见谅。”
      蔡侯笑得一脸暧昧,忙不迭道:“无妨,是孤考虑不周。长得如此水灵的美人怎可能喜欢这种血腥的娱乐。来人!赶紧撤了这斗兽场,召宫中乐师奏乐!”
      不一会儿,地上的血迹和尸骸都被清理得一干二净。侍者熏了香,浓烈的香气将残余的血腥味都掩盖下去。
      很快中间又搭了个小台子,歌者升堂而立。乐师们在台下两侧列阵开来,一列笙箫,一边钟鼓,好大的阵仗。
      “咚、咚、咚……”随着鼓声点点,奏响靡靡之乐,一群歌舞伎鱼贯而入,在台下中央位置搔首弄姿地起舞。
      蔡侯问妫翟曰:“公主可通晓音律?”
      妫翟道:“吾师擅抚琴与吹埙,妫翟自幼跟在师父身边耳濡目染,学得些皮毛。”
      蔡侯道:“不知公主师承何人?”
      提到师父,妫翟拧紧的眉毛才舒展开来,微微笑道:“吾师乃如今陈国大卜师渊。”
      蔡侯讶异,转而喜道:“公主自谦了。当年,师先生年少英才,素有博闻强记之盛名,仙风道骨之仪表,你是他的弟子,学些皮毛也比常人高出不知多少倍。不知公主可否愿意展示一曲,以相娱乐?”
      刚刚拂过一次蔡侯之意,妫翟不好再拒绝,只能点头应允。她虽熟识音律,但自小生活的杏花村是个偏僻小村,即便恢复了公主身份,也往往于节庆祭祀才会听到一些歌功颂德、感恩神灵的宫廷乐曲,因而对宫中供人娱乐的曲目不甚熟悉。她让小湘儿取了自己惯常使用的六孔陶埙,吹了一曲豳地民歌。曲声悠扬婉转,醇厚而沧桑。
      曲毕,妫翟才发现蔡侯不知何时悄然欺近,一脸不怀好意地关心道:“出嫁之人本该喜笑晏晏,适才公主吹奏一曲,曲声哀婉,丝毫没有流露出嫁人的喜悦。公主若有郁结之事,不妨说出来,孤或许能帮得上忙。”
      妫翟向后移开半个身位,婉转拒绝道:“多谢蔡侯关心,妫翟并无心事。方才一曲不过是孩提时常听师父吹奏的一首民间歌谣,曲声虽然幽婉,实则哀而不伤。”
      “好一个哀而不伤,公主可否为孤讲讲曲中之意?”蔡侯色眯眯地盯着妫翟。
      妫翟看出蔡侯醉翁之意不在酒,语声中更带几分疏离:“此曲名为《七月》,乃豳地广为流传的民歌。曲中述说了百姓一年四季平凡而琐碎的生活,春耕、夏长、秋收、冬藏。男子要上山狩猎、下田种地,女子在家织布衣、事农桑,勤勤勉勉,日子依旧过得清苦。”说着,想着,妫翟的眼眶渐渐湿润,“越是清贫,人们就越重视仪式感。逢年过节,举族一起烹羊羔,饮浊酒,亲朋相聚,苦中也有了甜……”

      记忆中,除了师父之外,村里的大人都很忙碌。小时候找杏芝、杏喜玩耍时,杏大叔多半在田里干活,家中琐碎的活计都由杏大娘一力承担。后来,她们家中添了个小弟弟杏元,杏大娘忙活不来一家五口的活计,作为大姐的杏芝便要分担起照顾弟弟妹妹的责任。再后来,杏芝长成亭亭玉立的少女,与隔壁村的小李哥定了亲。杏芝每日忙着织素裁衣,三人一同无忧无虑戏耍的时光便日渐少了……
      一日,桃夭好奇地问师父:“师父,我看杏大叔、杏大娘一年到头都很是忙碌,您为何能游手好闲?”
      师渊一怔,放下手中的蓍草和龟壳,淡淡笑曰:“何为游手好闲?”
      桃夭脱口而出:“师父从不种庄稼,也不做衣裳。”
      师渊摸摸鼻尖,做出为难的表情道:“因为师父既不会种庄稼,也不会做衣裳。”
      “啊?”桃夭大吃一惊,“那我们要吃什么,穿什么呀!”
      师渊好笑地看着他那天然萌真的小徒儿,道:“为师是短了你吃,还是短了你穿?”
      桃夭摇摇头,一脸不解地自言自语:“是啊,师父不种庄稼不织布,从哪儿变出那么多粮食和衣裳……”
      “师父有布币。”看着桃夭一张困惑成小苦瓜的脸,师渊解释到。
      这下可好,桃夭的眉头皱得更深。布币?何物?与他们说的话题有何关系?
      也难怪桃夭不识布币。杏花村是个穷乡僻壤,村中并无商市,村民们基本自给自足。哪样东西缺了,短了,邻里之间只需相互借取或交换。而师渊却是隔三差五地进城采买,每次都带回小半月的口粮和一些日常所需品。
      师渊不在时,桃夭偶感无趣,但她依旧期盼师渊进城的日子。有时,师渊会给她带回些新鲜有趣的玩意儿,她拿着那些新奇玩意儿在村里溜达,享受小伙伴们投来羡慕的目光,好生得意。
      在目不识丁的村民们眼中,师渊是与众不同,且不可亵渎的。不仅因为他仙风道骨,博学多才,最重要的是,他擅卜筮,懂星象。陈国自上而下尊巫敬巫,他们深信,占卜之人能通上天之意,懂神鬼之语,宛如神之使者般存在。

      “一曲《七月》将寻常生活中的艰辛娓娓道来,公主音韵之高超非常人能及啊!更难得的是,公主长居后宫,竟能深刻体会到百姓疾苦,实在出人意料。”蔡侯一边说着,一只不安分的手伸了过来,搭在妫翟的肩膀上。
      妫翟本能地向后闪躲。她极度反感蔡侯那张道貌岸然的嘴脸,一边谈论着百姓疾苦,一边还能做出如此逾矩之事。
      此时,一直冷眼旁观的公孙渐宇突然起身,朝蔡侯拱手施礼道:“蔡侯体谅蔡侯夫人思乡情切邀妫翟公主前来,如今她们二人姐妹相见,定有颇多女儿家的体己话要谈。我们外人在场,诸多不便,蔡侯不如让她们回房中独自详谈。”
      那只不安分的手在空中一滞,无处安放,只好悻悻收回。蔡侯心有不甘道:“体己话可以慢慢说道,贵客远道而来,孤也应尽地主之谊,为公主接风洗尘。”
      公孙渐宇料到蔡侯色不死心,淡定道:“盛情难却,公孙代妫翟公主谢过蔡侯。既然是接风洗尘宴,还请先让公主熏香沐浴,整理仪容再出席,才是得体。”
      蔡侯犹不死心:“这……”
      妫翟听出公孙渐宇替她解围之意,立马附和道:“公孙将军所言极是。这一路风尘仆仆,妫翟仪容不整就前来面见蔡侯,实在有失礼仪。请蔡侯允许我稍作整理。”
      言至于此,蔡侯也不好强留,只得命人安排他们的下榻之处。

      妫翟和公孙渐宇施礼离开,随侍者来到一处别院。别院离看台不远,还能隐约听到远处传来的舞乐之声。
      一入别院,公孙渐宇就屏退了侍者,对妫翟道:“公主,蔡侯心怀不轨,接风宴不能去。”
      妫翟忧心忡忡地说:“有何法子不去?明知送羊入虎口,还是不得不来。只怕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
      公孙渐宇知道,现如今他们的处境就如同斗兽场上那两只困兽一般,进退不得,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他对妫翟建议道:“公主不如装病吧。公子悦已快马加鞭赶回息国求援,蔡侯那边臣会尽量拖延,争取更多时间。请公主放心,臣定当誓死护公主周全。”
      装病可不是什么高明的法子,蔡侯只要宣医师号脉就全露馅了。妫翟想了想,决定假戏真做。她记得小时候偷吃隔壁家种的泥豆,结果全身起满了疹子,于是命人寻了些来,一连吃下数十颗。果然,不足半个时辰,身上开始冒出一个个红色的小疙瘩,又痒又麻。
      一连几日,妫翟都称病躲在别院不出门,也不见客,日常起居只让小湘儿一人照料。院中有公孙渐宇守卫,生人莫近。
      夜里,妫翟睡得不太安稳。一来害怕蔡侯图谋不轨而忧思惶恐,二来那麻麻痒痒的小红疹使得她辗转反侧。
      是夜,三更天。
      妫翟身上的小红疹好不容易蔫了下去,麻痒之感也消退了许多。妫翟涂上青草膏,浑身清清凉凉的,舒服得有些犯困。正当她准备掐灭燃豆入榻休息时,一道黑影倏然从窗隙间闪过。妫翟警惕地抓住青铜豆,试探道:“小湘儿,是你在外面吗?”
      等了半晌,却无人应答。妫翟握紧青铜豆,小心翼翼地走近窗台。她推窗向外探身,院中夜沉如水,空无一人。恰时,一双男人的手臂从背后环腰过来,将妫翟圈入他怀中。
      妫翟心下大惊,正想呼救,却被那男人死死捂住嘴巴。
      “小姨子,你刚刚是在找孤吗?别害怕,孤会对你很温柔的。”
      耳畔传来一个猥琐又熟悉的声音,妫翟浑身打了个激灵。敢自称是“孤”的人,除了蔡侯姬献舞,还能有谁?妫翟听出蔡侯的声音,心底一横,抡起手中的青铜豆直接往身后砸。
      “啊”的一声惨叫,蔡侯松开扣在妫翟胸前的臂膀。妫翟用力挣开捂住她嘴巴的手,在上面狠狠咬了一口,顺势摆脱他的钳制。
      又是一记惨叫,蔡侯左手赫然出现一排牙印,吃痛地抖动着。他用右手捂着被砸伤的额头,指缝中有细细的血珠渗出。面对妫翟激烈的反抗,蔡侯恼羞成怒,打算来个霸王硬上弓。
      “砰”的一脚踹门声,公孙渐宇破门而入。寒光一闪,一人一刀就横在蔡侯和妫翟之间。
      公孙渐宇目光冷冷地盯着蔡侯,厉声道:“夜半更深,蔡侯为何会出现在公主房中?”
      蔡侯未料到公孙渐宇会突然持刀闯入,看公孙渐宇手握重刀,长身而立,他的气焰立马被压低了几分。蔡侯狡辩道:“孤听闻公主这几日卧病在榻,特地亲自前来探望,公孙将军持刀闯入是要作甚?”
      公孙渐宇无视蔡侯的质问,冷笑一声道:“三更半夜独自一人前来探望?蔡侯怕是说笑吧!既打着探望的旗号,蔡侯为何不正大光明地从大门进来?”
      蔡侯立马矢口否认:“将军何出此言!夜色晦暗,大概是将军没有留意到孤进来吧。”
      公孙渐宇一直守在屋顶,将整个别院尽收眼底。别说有人从大门进来,即便哪个腌臜之人翻墙而入,也难逃他的法眼。如此深想,外面定有机关暗道可直通公主的房间。
      公孙渐宇冷面冷声道:“那门就丁点儿大,别说蔡侯这么个大活人,就是一只蚊蝇飞入,也不可能逃过本将的眼睛。”
      蔡侯无言以对,讪讪地说:“公孙将军何必拘泥于这些小节,孤从何处进来都是来关心公主的病情罢了。”
      公孙渐宇试探了蔡侯一回,便更加肯定房内有机关暗道的存在。他青着脸,不容置喙道:“公主已是有婚配之人,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实属不妥。既然人也见过了,蔡侯请回吧!”
      之前看台之上和接风宴都被妫翟借口逃脱,蔡侯碍着人多,不好逾矩。这次的大好机会,他怎会轻易让煮熟的鸭子飞了呢!
      蔡侯收起他道貌岸然的伪装,露出本性,狡黠笑道:“如何不妥?妫翟公主若能早些回宫,现在只怕已是孤的媵妾。你们姊妹二人,一个娥皇,一个女英,相伴孤左右,必定传为一段佳话。”
      这蔡侯脸皮忒厚,竟敢自诩才德兼备的先祖帝舜。公孙渐宇和妫翟同时露出鄙夷的神色。
      公孙渐宇不欲多说,面无表情道:“蔡侯请回吧!”
      蔡侯见他们敬酒不吃吃罚酒,恼羞成怒道:“公主面色红润,怎么看也不像是患病之人。你们这般诓骗孤,是不把孤放在眼里吗?”
      “怎敢不把您放在眼里!”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妫翟知道公孙渐宇为人刚直,不屑于撒谎这种小伎俩,妫翟担心他脾气一上来会穿帮,忙抢道:“我这好几日都卧病在床,直至今日才能勉强下地,活动活动筋骨。您看我脸上的红疹子还未消退,叫我怎敢出门见人!”妫翟一脸委屈地眨巴眨巴眼睛,硬是挤出几滴眼泪来,晶莹的泪珠挂在又翘又长得睫毛上,真是人见人怜。
      蔡侯见之楚楚可怜的样子,心底一软,上前瞅了瞅。妫翟身上特有的年轻女子的体香混合着青草膏的味道,清新软糯,沁人心脾。蔡侯忍不住伸手抚摸爱怜。
      “也不知有没有旁人被传染,我听闻天花是会传染的。”妫翟冷不丁地冒出一句,快要搭上她肩头的手乍然定格。
      蔡侯伸出另一只手,装作两手相握,狐疑地问:“公主所染疾病乃天花?”
      妫翟弱弱地点头,故意向前凑近,把脸上的红疹子亮出,蔡侯反倒惊慌地倒退几步。对天花的恐惧压抑了他的色胆,他喉结上下一动,咽了咽口水,颤声道:“孤……孤这就命医师为公主诊治。”
      隔在两人之间的公孙渐宇鄙夷地盯着蔡侯,言辞中已多了丝不耐烦:“多谢蔡侯美意,公主有自己用惯的女医师,不必劳烦宫中的医师。蔡侯快快回去,免得传染了贵体。”
      此时,蔡侯一只脚已退到房门外。妫翟“得寸进尺”,楚楚可怜地欺近蔡侯,娇嗔道:“蔡侯,您看我脸上会不会留疤,若是留了疤,叫我一女子今后要如何见人。”
      蔡侯一怔,心虚地干笑两声,忙不迭道:“公主在此安心养病,需要用什么药材,或是修护驻颜的膏药,尽管吩咐宫人即可。”说罢,蔡侯一溜烟就消失在暮色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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