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少年》独孤扳鸭

3、第 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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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继我与你的流言之后，年级里又开始逐渐传起了林婺与你的流言。
　　八卦果然是课间放松最好的调剂品。
　　你与林婺没什么，这我很清楚。
　　我起了玩笑心，笑着问你是不是真的对林婺有意思
　　彼时正在上体育课，我们坐在操场边的阶台上休息，你把薄薄的英语词汇本卷起来，没有肯定，也没有否认。
　　也许是那天的天气有点好，风也很舒服，我一放松下来就有点管不住嘴，贱贱的问了句:“但你不会是喜欢我吧？”
　　你把词汇本放下来，神色认真的回过头来仔细看我，看得我莫名有些紧张。
　　看了许久，你说:“你在说什么呢？”
　　你的表情真的很认真，认真得有些严肃，颇有种不言苟笑的意味，不含一丝旖旎暧昧在里面。
　　是啊，我在说什么呢。
　　听到你的这句话，我忽然松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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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久后我和幺幺生日。
　　我把所有的朋友都邀请过来了，晚上出去烧烤撸串。
　　其中有你，有林婺，也有赵慧玉。
　　幺幺更不高兴了，但是她仍然压着小脾气，因为她的朋友也不少。
　　反正人多，也凑不到一桌去。
　　那天你在烤架旁不断往上面的烧烤抹调料。
　　你有些局促，因为这里都是你不认识的人，你认识的只有我和林婺。
　　林婺在你旁边一起帮着给烧烤翻面涂料。
　　你们在一片吵闹声中小声说着话，说了什么我也听不清。
　　原本气氛还算不错，但是后来赵慧玉忽然出了鼻血。止不住，血滴到衣服上，显得有些触目惊心。
　　赵慧玉脸色有点白，她说她头晕。
　　我原想将她送回去，但是幺幺这时忽然过来缠着我，我脱不开身，林婺见状便说让他送她回去吧。
　　我只好点头，反正我们都是认识的。
　　林婺一走，你就单出来了，不尴不尬的在烧烤架旁埋头刷酱料。
　　我端着果汁坐到你身边，问你，刚刚在和林婺聊什么。
　　你望着手里的烤架，在灯光的照映下眼底有些微亮，脸上似乎有两分未褪去的红晕。
　　“他说烤的时候多刷一点蜂蜜水会比较好吃。”
　　是么。
　　我看着你的脸在犹豫，有些话，不知道该不该对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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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天烧烤结束了，人已经散得差不多，幺幺跑过来质问我:为什么要邀请赵慧玉过来。
　　“不可以吗”我捡起扔在地上的烤架整理，“她仍然是我的同学啊”
　　幺幺瞪了我半响，忽然就哭了，她说:“哥你是不是还在怪我，怪我当初去爸妈面前揭发你们。”
　　你吃瓜吃得猝不及防，脸上的表情很是愕然。
　　我当初和赵慧玉的事情，就是幺幺跑去添油加醋的在父母前面把这件事捅出去，然后父母把我痛批一顿，因为早恋在他们眼里是罪不可恕的。
　　我不好好搞成绩，还要去弄一些在他们眼里不三不四的事情。那时我少有的叛逆一次顶了嘴，被打了顿关在房间里一夜。
　　第二天去学校发现赵慧玉眼眶红红的，见到我后别过了脸。
　　她再没同我说过话。
　　回去的时候你看着我几度欲言又止。
　　我知道你不是八卦的人，于是我向你解释了我与赵慧玉的事情。
　　时隔几年，我第一次把这件心声吐露。曾经那浓烈到非她不可的感情似乎也在随着时间的流逝而变化。
　　你看，少年人的感情果然是这么的热烈而又短暂。
　　你沉默下来，不知在思索着什么。
　　我看得出你想安慰我，只是现在我已经不需要这个了。
　　半响你才憋出一句:“你的生日礼物，我会补给你的。”
　　晚风凉凉的，我觉得很舒服，我笑着跟你说，我喜欢用心的礼物，比如手工品什么的，不然其它的我不收的。
　　你嗯了一声。
　　这次拉你出来就为了放松一下而已，要是你真的送什么贵重礼物我可很为难，何况你家境本就不太好，这种话我也不好说出来。
　　偎着晚风同行许久，你突然想起什么，说天色很晚了，你得回去，父亲不喜欢你太晚回家。
　　于是我们在十字路口道别，走向各自截然不同的路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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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之后的许久日子依旧平淡。
　　我们依然打打闹闹，林婺也会时不时来找你。
　　只是不同于我们那次，这次你与林婺的流言愈传愈烈。
　　年级第一与年级第二，这引起了老师极大的关注。
　　你第二次因为这种事被叫进办公室，只是故事的另一个主角换了个人，老师也从开始的劝告变成了警告。
　　也许是你的无谓让老师留了心眼。
　　直到一次老师有了证据。
　　那是一张偷拍角度的照片，在里面你与林婺坐在一起，靠得很近，在你低头的时候林婺正在凑近前去看题。看上去就像是他正在亲吻你的头发，显得尤其暧昧。
　　早恋触犯校规。
　　你没有想到老师会因为这种不切实际的流言和这张照片把你的父亲叫到学校里来。
　　那个中年男人穿着洗得微微泛白的外套，刚从工作岗位上下来，在老师的目光下压着一腔怒气。
　　在你否认早恋时你的父亲看上去很恼怒，认为是你死不承认，当着所有老师和办公室外看热闹的学生的面，抬手狠狠扇了你一巴掌。
　　可能老师也没想到你的父亲会是这样的反应。
　　当时场面很混乱，那一巴掌将你扇得鼓膜穿孔。
　　我后来才知道，你是单亲家庭，家里只有父亲支撑，你有年迈的奶奶和一个妹妹。常年的压力让你的父亲脾气暴躁，对你算不上很好。
　　所以放假时你会出来打工，补贴家用，以减轻压在父亲身上的担子。
　　这让我我更加不敢面对你。
　　那一巴掌是我们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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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曾经和林婺打过一个赌。
　　年级第一的陈妍，尽管成绩好，但平时在学校里几乎是个透明人般的存在，生活极度单调，两点一线。
　　我与他打的赌是，谁能成为那个能让你打开心扉的人。
　　能打开心扉的除了家人不外乎两种人，朋友和恋人。
　　这原本就是个没有源头，好奇心作祟的一个赌，包含的仅仅不过是我们两个人无知无谓的随性与一时兴起的角力。
　　我不敢告诉你，从我与你相识，相近，成为朋友，到认识林婺，这从头到尾都不过是场少年人一时玩心大起的捉弄，里面没有真心，没有实意，有的只是一步一步的刻意接近与不动声色的暗自较量。
　　赌注是赵慧玉。
　　这个赌从一开始就暗藏着很多恶意，不是故意针对你的，但是却在不知不觉中落在了你头上。
　　林婺喜欢赵慧玉，而且喜欢了很久，从小时候到现在，足足九年。
　　他极度不甘之下针对我，多次挑衅我，尽管我早已和赵慧玉分了手。
　　后来我为了早点结束这场幼稚的对峙，答应了与他下这个赌。
　　很可笑吧。
　　其实我早就后悔了。
　　你是个很纯粹的人，与你相处久了就会知道。
　　你不是个喜欢欠别人什么的人，一旦受了别人的帮助就会想着要报答回去。
　　这个赌到一半我就后悔了，你是个很适合做朋友的人，不应该因为这种事情而受到欺骗。那时收到你的那句新年祝福时，我就放弃了这个幼稚的赌。
　　你不应该因为两个陌生人无关紧要的赌约而成为一个工具人，赵慧玉也不该以这样的方式成为一个赌注。
　　这本身就很幼稚。
　　但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和你开口摊牌，你怕你知道真相后从此对我产生厌恶。
　　你真的是一个很好很纯粹的一个人。
　　我不想伤害你。
　　然而辛好，你并不喜欢我，也没有沉沦于林婺的刻意撩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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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林婺说他把所有事情都告诉你了，包括我们两个之间打的赌。
　　这是我在收了你的生日礼物后才知道的。
　　那天你的左脸仍然肿着，浮着一点暗色的血丝，足以见你父亲用了多大的力气。那时候你已经请了好几天的假，我问你耳朵怎么样。
　　你说还好。
　　然后你把一个罐子递给我。
　　里面堆满了密密麻麻的千纸鹤，小小的，你说这是送我的生日礼物。
　　寓意祝福。
　　你的面色很正常，甚至还有几分别扭和不好意思。
　　我收下了。
　　那天离开前你仔仔细细的看着我，似乎看了很久，我很少见你这么大胆的看过谁，你的眼里有我看不懂的情绪。
　　那天你的话很少，你叫我:“陆问庭……”
　　许久之后你又不说话了。
　　你在犹豫什么。
　　临走前你对我说，罐子里面有东西。
　　你思量几许，后悔似的叫我还是不要拆开了，里面的东西我不见得会喜欢，就这样封着当一个摆件也好。
　　然而在我收了礼物的当天晚上，林婺就和我说，他已经向你倒露过了所有事情，包括那个赌，就在一天前。
　　在我收下礼物的一天前。
　　那晚我差点跟他打起来。
　　你请了长假，说是家里有事。
　　后来清明放假回来，你转学了。
　　你搬了家，电话号码也换了，我去找老师，老师并不透露你转去了哪所学校。
　　我都还没来得及跟你说一声，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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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慧玉来找我了。
　　她说向老师举报你和林婺早恋的是她。
　　那张含糊的照片也是她拍的。
　　但是她也没想到会导致这个结果。
　　她哭着说她本意不是这样的，她只是不喜欢你和我太亲近的样子，所以想让你远离林婺，顺便就会远离我。
　　她问我这些是不是她害的，是谁害的我也无法断定，我只知道至少我们都有份。
　　那张罐子我后来打开过了。
　　里面没有你说过的东西，除了千纸鹤，只有一张白色的纸，里面写着祝你生日快乐。
　　我想了很久，最后把纸合上将罐子封起来了。
　　直到很久以后我才明白你的意思，将落了一层薄尘的罐子小心翼翼的拿出来，倒出里面的千纸鹤，一个一个的拆开，当年你所有的心思终于在多年以后展露在我面前。
　　每一张千纸鹤的背面都写着你清秀的字迹，里面全是关于我们曾经相处的点点滴滴。
　　“你第一次给我加油的时候，我很开心，那是我体能测试跑的最快的一次”
　　“你每次扯我的头发时其实很疼，不过我还可以忍受”
　　“你买的红烧肉太腻了，不过我喜欢吃，我会吃完的”
　　“你送的糖我没舍得给妹妹吃，都存着”
　　“你不用总是试探我喜不喜欢林婺，我不喜欢他的”
　　“你不想我喜欢他，也不想我喜欢你，我是知道的。只不过知道得有点晚了，我喜欢上你时才知道，于是我只好装作不喜欢你的样子。”
　　“只要不打开这些千纸鹤，你就什么都不知道。但是如果你打开了，那……那你就当做看了几个无关紧要的牢骚，合上盖子就忘了吧。”
　　密密麻麻的千纸鹤无一不是背面写着许多琐事，有些是我记得的，有些我已经忘记了。
　　但原来你全都记得。
　　有好些千纸鹤上的字迹有水的晕痕，我不知道你是以何种心情一边哭着一边将字迹写上去，然后熬夜折了一只又一只的千纸鹤，把所有的心思都藏进罐子里，叫我不要打开。
　　那天为什么不直接对我说呢。
　　陈妍，为什么不直接对我说呢，或许……我们仍有一丝可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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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天我在十字路口看见了一个背影，很像你。
　　我拔足追上去后，却发现那个背影不见了，幺幺在后面追得直喘气，手里提着我扔下的购物袋，还以为我中邪了。
　　我忽然就觉得有些恍惚，一转眼已经过了这么多年了，高中的记忆已经有些遥远模糊，所有记得的面容也染上一层朦胧的涩意。
　　那个穿着宽大校服，戴一副宽边黑框眼镜的黄皮肤女孩，已经跟随着那些失真的记忆逐渐远离。
　　陈妍，那是你吗？
　　我还会再遇见你吗？
　　若是可以，那时候的我们，又该是什么样子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