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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十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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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俊躲在米缸里,大口喘气。
这生死关头,幸好还有严铁七的地方让他避一避。严铁七以前是和他有过节,可这人耳根子软,说两句就妥协了。那些陈年往事,都这么多年了早就过去了。虽然躲他家也有后顾之忧,可严铁七现在也只是个废物,不足为惧。大不了改天给这老不死的打一副上好棺材,女婿给老丈人送终天经地道,既能堵住他的嘴,也能留个孝顺的美名。
这笔生意,划算。
周俊心里咒骂温良和柳世风,这两龟孙,他不过就是想拿点钱,他们竟然要置他于死地!真是岂有此理!等哥嫂来了,肯定要把这两人凌迟才能痛快!周俊越想越恨,咬牙切齿起来。他沉浸在把两人凌迟的想象里,并未发现房里进了人。
柳世风擦了擦头上的汗。“这玩意怎么没完没了?”
“小心!”温良拉了柳世风一把,避开了冲柳世风来的黑骑兵。
人群恐慌,纷纷四散逃开。黑骑兵高高扬起鞭子,要做第二次进攻,柳世风长剑上手,化出数十把剑,直往黑骑兵的马射去。那马中剑倒地,人也跟着摔下来。黑骑兵在摔下来的瞬间,脸和地融合。一抹乌烟升起,又化出新的黑骑兵来。周俊被隔在中间时,本在僵持。接着人群里有人打了一声响指,出来几个人推开了城门。城门外站着一伙身着黑服的骑兵,脸上戴着黑色的薄纱。他们骑着高骏的暗夜乌蹄,一派肃杀气息弥漫着。
未等温良反应过来,那些黑骑兵便骑马冲入人群,顿时四周惨叫连连,血肉模糊。场面大乱,周俊趁机跑了。温良和柳世风两人和这些黑骑兵纠缠,发现这些黑骑兵并非人,而是一种妖物。如野草一般除不尽,除了之后还能死而复生。
缸上的木盖突然移开了,周俊正要抬头看是何人,迎面而来接着就是一把白色粉末。
“咳咳咳!”周俊的眼里进了白色粉末,一阵刺痛看不清眼前。
他的鼻子也吸入粉末,呛了个够呛。周俊站了起来,正恼怒之际,那人戴着面巾,握紧了铁锤,把铁锤往周俊头上抡。
“啊!”
周俊的脑壳挨了一锤。他的手四处挥舞着,欲抓住那人。然而那白色的粉末遮住了所有,周俊见不到也抓不到。
“谁?!”
那人不语,紧接着就是第二锤。第二锤,抡到周俊的后脑勺。
周俊顿觉脑壳像是裂开般,忙用双手抱住头。
第三锤,落在周俊的指骨上。坚硬的铁锤和指节碰撞,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
手指传来碎裂的痛觉,周俊的脸顿时扭曲。“你可知我哥嫂是谁?我要是不测,我哥….啊!!!”
那人不理会周俊,手上越发起劲。
“不!!!”
“啊!!!”
“救命!谁来救救我!!”
“求你了,停下吧….”
……
锤锤见血,锤得血肉模糊,锤得淋漓尽致,锤得通体畅快。直至锤到周俊再无气息,那人手略微颤抖的抛开铁锤,瘫坐在地上。
他沉默半晌,缓缓开口。“原来这般的容易….”
难缠的小鬼。温良暗自想。
黑骑兵驾着暗夜乌蹄,向温良冲来。马蹄声在耳边呼响,温良往旁一跃,躲开马蹄。那黑骑兵恼怒,挥手长鞭往温良甩去。那长鞭抽打得风声作响,狠辣精确。温良躲避不及,眼看鞭要落在身上,一柄长剑勾住了鞭。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那边又冲来波拿着长矛的黑骑兵。
温良心想用戒刀和长矛近身搏斗对他不利,瞄了一眼那长鞭,心思活络。
“世风,把那长鞭给我!”
“好嘞!”柳世风将长鞭一挑,黑骑兵脱手而出,稳稳落在温良手上。柳世风接着扔了把道符,将那人封住。
温良握住长鞭,看了一眼旁边的摊铺,突然有了一个想法。
他上去把铺子里木棚的木条拆掉,丢在地上。又抓了些纸伞,将伞骨拆开,削尖置上,丢在木条后面。那些黑骑兵驾着马,眼中只有目标。马踏过路上,纷纷被木条绊住。黑骑兵从马上摔下来,从脸到脑袋,直接被伞骨穿了个透。伞面阻止了他们的脸与地面接触,尸体没像之前骑兵一样化成乌烟,仍然一动不动躺在地上。
温良道:“黑骑兵的弱点是脸,靠地气再生。只要他们的脸不接触到大地,接触不到地气,就不会再生。世风,你用长剑结成冰在地上,可以隔绝他们与地气的连接,可以把他们彻底杀死。”
“让我会一会这群黑孙子。”
柳世风将长剑剑尖朝下。他转动沧澜珠,地面上忽然开始结冰。
薄薄的冰,铺在地上晶莹剔透,反映出那渗透的血珠,隔绝了地气的连接。一声哨声,又一批黑骑兵从城门外奔驰而来。这批黑骑兵刚跑入城门,马在冰上走,接二连三的滑倒,骑兵们倒在冰上。柳世风吸了口气,气沉丹田。过了片刻,呼出的气结成冰凝固。
柳世风抚摸着沧澜珠,一步步走向黑骑兵。风扬着他黑色的道袍,血印在他白净的脸上,眼神里透着坚毅。
他低吟道:“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处众人之所恶,故几於道。”地上的冰愈发的厚重,埋住了黑骑兵的四肢。
柳世风不紧不慢的走着,走到黑骑兵群里。“居善地,心善渊,与善仁,言善信。”冰像是活物般,逐渐缠绕着黑骑兵们的身子。他们像挣脱,却发现怎么也挣脱不了。那冰逐渐的形成一层罩子,将他们紧紧罩在里面。
“正善治,事善能,动善时。”柳世风穿过黑骑兵群,走到城门前。他站在中间,眼神冰冷。
“夫唯不争,故无尤。”冰突然突起数根冰锥,将冰罩子里的黑骑兵一一贯穿。那一个个冰罩子,瞬间变成了血罩子。
血在冰里淌,逐渐融为一体。
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上善若水。
严铁七早已上了年纪,脑子有些糊涂,记不住事。
如今的他白发苍苍,早已不是当年那个精壮能干的严铁七了。
记忆逐渐模糊在岁月里,岁月逐渐模糊了记忆。忘了许多事情,记不清许多事情。往事如烟,他这辈子过得也不容易,如今也是半脚踏进棺材里的人,又有什么看不开的?
那样整天放不下过去,只会让自己难受。倒不如放下过去,让自己好过些。人一辈子都要往前看,过去的事要看淡些。他常这样对自己说,说着说着,也感觉自己看淡了。都这么大岁数了,还有什么放不下的?到了这个岁数,他感觉他已经放下了。
可是昨夜她来了。
这么多年过去,她还是如记忆中那般的年轻,笑容还是如记忆中那般的温暖。他已经冰冷许久,表面上活着,里面早就死了。他这些年过的日子,如行尸走肉般的空荡和黑暗。那久违的温暖,如无尽黑暗中的一缕阳光。严铁七欣喜若狂,伸手想要留住这缕阳光。她笑着,轻轻的开口。
“爹,我好痛。”
严铁七猛然惊醒。
往事如烟,人生如梦。梦,都是梦!黄粱一梦,醒了…..
严铁七抱头痛哭。
他终于从大梦里醒了,终于彻彻底底的醒了。
醒了。
那日纸钱,漫天飞舞。
“老丈人,我这也不是故意的,您要体谅我。不过是您家女儿身子骨弱,我也很遗憾。”
“告衙门可是要讲真凭实据的,您有证据吗?何况衙门里的人我可都熟,我嫂子就是薛大人的亲戚。您告到衙门里,也是毫无用处。费劲不讨好的事又何必做呢?”
“家丑不可外扬,这事也不是什么光荣的事。您要是说出去,您的孙女我可不敢保证会送到什么地方。”
…….….
严铁七看了看手中的空茶杯,手掌上的血渗了进杯子里。那碎开的白色瓷片被染上红,白里透红得像一张姑娘的脸。
一点红,半生死。
“是时候了。”
罩子逐渐融化,冰逐渐化成水。正午一过,蒸发得无影无踪。
大太阳底下没有新鲜事。柳世风一甩衣袖,往回走。在观望的人群又慌又乱,四散奔逃。
温良与其汇合,两人决定回去闹市寻人。
城墙上,一蓝衫男子从暗处走出。他缓缓展开手中的黑金折扇,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