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见小妖》孤据

73、梦魇

　　窗外的雪积压了一地，白茫茫的，好像也只是恍然间，又过冬了。
　　君离弩又喝了几杯，觉得有些乏了，紧了紧身上的披风，歪倒在躺椅上，黎娄顺势跳上他的膝盖窝着，君离弩摸摸她的头，给她盖上毛毯看着窗外：今年的冬季怕是要自己过了……
　　天渐渐地黑了，外边的雪好像越下越大了，似乎还能看到伊念鲤跟黎娄在外边蹦蹦跳跳地，玩得不亦乐乎。君离弩怕她冻着了，在一旁拿了把伞撑着走出去，准备喊她回来。
　　可是刚一走到外边，人又不见了，白茫茫的雪地里倒着一个人，面着下，君离弩撑着红伞走过去蹲下，才看见他身后一路上的血迹，应该是爬过来的，雪太大，有些血已经被掩盖住了。
　　“尾狐的魂影，这个气味……”君离弩突然皱着眉站起来，撑伞的手有些打晃，他拼命地告诉他自己这不可能，这怎么可能是小妖？他不是……怎么可能？
　　躺在地上的尸体突然伸出手抓住他的脚踝，君离弩往后退了一步，扎在雪里血肉模糊的脸抬起来，用日见的声音问了君离弩一句：“你为何如此作贱我？”
　　君离弩手中的伞掉在了地上……
　　“师父……”伊念鲤的声音。
　　君离弩慢慢地睁开眼睛，适应了一下强光。
　　“吆吆！”黎娄舔了他一口。
　　“师父，你怎么跟这就睡着了？喝醉了吗？回屋睡吧。”伊念鲤的脸出现在上方。
　　君离弩很迷茫地看了一眼，带着些酒气坐起来：“什么时辰了？”
　　“申时，柳暗姐刚刚准备晚膳，师父有什么想吃的？”伊念鲤问。
　　“做你喜欢的吧，我没什么胃口。”君离弩拿起一旁的酒杯仰头灌了一口。
　　伊念鲤：“师父，这酒都冷了，想喝我给你温上。”
　　“冷的才清醒。”君离弩裹紧披风出了门。
　　伊念鲤靠在门框旁看着君离弩出门：“师父还是很想念爹爹的，是不是花明姐？”
　　花明在一旁笑着点点头。
　　君离弩没有走远，外边白茫茫一片，感觉跟梦中的景象重合了，没来由地不安。
　　日见走的第一个月有让他养的蝙蝠捎来一封信，只有三个字：安，勿寻。
　　此后的六个月里再无音信，君离弩不找他，有一半是在赌气，另一半是选择信他，日见不是什么好摆布的人物，这点君离弩从来都知道，所以他没有太担心，只是心有思，而梦易生。
　　前几月有贺轻舟就还好，没那么冷清，君离弩还能分分心去应付贺轻舟，但是贺轻舟一走，又是这种让他难受的隆冬日，思念就像暴风骤雨一样席卷而来，一下子让他无所适从，更别提是知晓日见的寿命之后了，他心乱得很。
　　“你这小妖看着活得肆意，其实特别敏锐，就爱扮猪吃老虎，眼下我能瞒你到何时？”君离弩自言自语地坐在雪地看着被冰冻住的湖面：“每年的冬天都冷，从不尽窟出来之后，我就一直怕冷，又看不太清东西，脾气算不上太好，实在也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你一个小半妖怎么就……”
　　此时的妖族。
　　日见穿着残破的铁甲坐在妖族的边界看着悬崖下边因为经过多次战役而荒芜的地段沉默。
　　“感觉如何？”风城宁递了一个水壶给他。
　　日见接过水壶打开喝了一口：“还行，就是有些累。”
　　风城宁笑了一下：“我没想到居然是你来，他没看到信吧？”
　　日见点头：“我拦截了所有你们给他的信，他不知道，妖魔再乱，也到不了人间，更何况还有一个神族等着坐收渔利，再拖他一个进来，魔族就得灭了，要是少了魔族，神族能放过妖族？”
　　“也难怪。”风城宁坐到一旁：“不过你跟老三倒是旗鼓相当，来了没几个月就把他们收拾得夹着尾巴逃跑。”
　　日见摇头，笑：“君离弩活了上千年，阅历可比我丰富多了，这点我比不上他，他是真修为，我就是天生命好，谁让我爹娘比较靠谱呢？”
　　风城宁：“你也会谦虚了，妖族刚乱，你匆匆忙忙就赶过来了，上次受伤回去没被发现？”
　　日见摇头：“他本来就不是什么无所不能的人，去了人间以后，怕冷，嗜睡，千百来就没有能好好地放松，就算是再厉害也会累，有些事，我替他也是一样的。”
　　风城宁看了他一眼：“你就是心疼他吧？”
　　日见笑着反问他：“如果连我都不心疼他了，还有谁能心疼他？”
　　风城宁满意地感叹：“但愿他对得起你这份心意。”
　　日见笑着揶揄道：“你呢？某人的心意看起来也不错啊。”
　　风城宁顿时黑脸：“没那回事。”
　　“有没有你比我清楚。”日见笑得意味深长：“当初他拼命地要坐上狼王之位，我还以为只是他的野心，没想到是这层心思，啧啧……”
　　清昀侧每次出战都紧跟着风城宁，这让日见不得不怀疑，于是从若天渊那打听了点，结果还真不让人意外，清昀侧一路劈关斩将当上了狼王，原来都只是为了风城宁，怪不得当初君离弩跟他说此人不是为他所用，估计早就看出来了。
　　风城宁摇头：“我没什么能给他的。”
　　日见哑口，好吧，情深不寿，劝不动，看各自的造化吧。
　　“老三不一样，千流能吸引他，你也能。”风城宁补了一句。
　　“托许宫烛的福，但我跟千流也不一样……”日见看着自己的手，他一直都明白，堕千流是真正的风雅之人，虽身处烟柳之地，骨子里却是纯净至极，不像他双手沾满鲜血，不会舞文弄墨，更不可能像许宫烛那般文武双全，君子秉性，有着无上荣耀，他只会时常会装出一副无辜的可怜模样，带上面具，说些欺骗自己的鬼话。
　　风城宁看出他内心的顾忌，提醒道：“你想错了，日见。”
　　“啊？”日见有些糊涂。
　　“吸引老三的不是千流的纯真善良，是千流的能力，老三极少赏识他人。”风城宁笑了一下：“要知道，如果不是双生命格，真论妖灵和武功，千流都要在我之上。”
　　日见吃惊：“千流？比你强？”
　　风城宁点头：“老三并不是喜欢娇花之人，这点你不用担心，你是什么样的，他心里明镜似的，他赏识千流，也敬佩你母亲，你定也是他赏识之人，否则他不会花时间跟你处太久。”
　　日见有些意外，看着远方，突然间就笑了：“人间现下应当正处寒冬，我想尽快结束这场仗，最好能在寒冬过之前。”
　　“怎的如此着急？”若天渊提着红缨枪过来问。
　　日见站起来：“有人畏寒，我得回去给他暖手。”
　　风城宁：“……”
　　若天渊：“……”
　　还敢再显摆一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