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见小妖》孤据

13、手下

　　洞里是往下凿空了的山体，只有一个螺旋台阶往下，一直走到平地，里边空荡荡的，旁边铺着干草，放着从未动过的碗筷，饭菜都还热乎着。
　　日见：“唉，人呢？”
　　君辞：“别躲了，出来吧。”
　　“主上？”一个声音自日见的头顶响起，紧接着一群黑蝙蝠涌了下来，在君辞的脚边散开，日见定眼一看，那儿已经跪了一个披着黑发，着黑衣的“美人”……好吧，男人，日见觉得这不怪他，这人着实长着张美人脸，跟天仙下凡似的。
　　君辞：“起来吧，梁上那个，也下来吧。”
　　谢晟翻了个身平稳落地，不禁问：“欻云你和君公子认识？”
　　君辞眯起眼。
　　欻云点头：“公子。”
　　日见深刻地觉得这位欻云“美人”由内而外的冷，连声音里都透着一股凉意，不对，君辞不是说欻云是朋友吗？怎么又变手下了？
　　君辞看了他一眼，言简意赅道：“着道了？”
　　欻云点头：“入了南因之地，被道人所捕，逃出来时被符咒烧了后背，所以才……”
　　谢晟插嘴道：“所幸那天我刚好去南因办事，看到他晕倒在路上，便顺手把他带回了暝阁，他是符咒所伤，怕师弟们生事，只好先将他藏于这后山了。伤得重，又现了原形，脾气还倔，我实在没办法，救人还行，救妖我是真不行。”
　　日见皱眉：“这南因事真多，柔依姐才刚嫁去南因，话说那不是宋烨的地么？”
　　谢晟：“冥海南端，正是师伯之地。”
　　日见点点头：“而且宋无抉那小子可是在南因混出了不小名堂，还迎娶了貌美的柔依姐，前途真是无可限量。”
　　君辞冲他后脑勺毫不客气地赏了一巴掌。
　　日见被打得往前踉跄几步：“娘嘞！君辞！你个驴蹄子，竟然打我！”
　　不知道为什么，日见说完这句话后，他看到了欻云眼里的惊异。
　　君辞没理会他，径直点了欻云的穴，这回轮到谢晟惊了，伸手拦住君辞，一脸警惕：“君公子，你这是作甚？”
　　君辞一脸的冷淡：“看不出你对他还挺上心。”
　　谢晟一脸正义道：“即便你是他主子，也不能因为手下办事不利而杀了他啊，更何况他还身受重伤！”
　　日见摸了摸鼻子，此刻他正在怀疑他的大师兄是否有脑子，莫不是去人界的时候让驴给踢了？于尘怎么就放心把暝阁交给他打理？
　　君辞：“让开。”
　　谢晟：“我不！”
　　日见忍不住道：“师兄，君辞是想帮他疗伤……”
　　谢晟愣愣地眨眨眼：“哎？”
　　君辞：“可以让开了吗？”
　　谢晟尴尬地笑着：“可以可以，您请便。”
　　……
　　欻云背后的焦伤一点一点地愈合，日见注意到君辞的脸色也越来越差，忍不住制止了他：“差不多得了，你也受了伤，不要命了？”
　　君辞若有所思地看着他，停下手解了欻云的穴。
　　欻云立马跪下：“公子，欻云受之有愧……”
　　“行了，何月不在，那只死□□也不……”君辞想起什么，又突然没说下去。
　　欻云低着头，久久不起。
　　君辞：“难道还要我扶你起来不成？”
　　欻云畏缩：“欻云不敢。”
　　君辞：“我也不是白救你的，有件差事要交由你去办。”
　　欻云：“是。”
　　君辞拍拍他的手臂，欻云点头，立马就化作一只黑蝙蝠飞了出去。
　　日见眨眨眼，为啥“美人”偏偏是只蝙蝠？
　　君辞转过头，一脸淡然地看着他，好像在看什么要遗弃的废物。日见内心一慌：娘嘞，该不会是想杀人灭口吧？
　　君辞：“我想我们应该把个人恩怨解决一下，你觉得呢？”
　　谢晟脚下生风：“时候不早了，炉上烧着火呢，我先走了！”
　　日见陡然一个晴天霹雳，大半夜你炉上烧着火？哄鬼呢？
　　日见磨牙：怎么就惹了这位祖宗呢？这下好了，师兄也丢下他跑了，君辞不会打算在这灭了我吧？不会吧？我刚轮回才又刚活了十三个年头呀，难道这早逝的宿命还是逃不掉？
　　君辞见他表情变化多端，揣摩不透他在想些什么，便开口：“你刚刚……”
　　“大爷啊！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呀……”日见当即扑通跪下抱住君辞的大腿。
　　君辞：“……”
　　日见见他没反应，稍稍抬头：“要不？我让你打一顿？”
　　君辞：“……”
　　日见闭眼，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你下手轻点，我还挺怕疼的……”
　　君辞真的很想立刻掐死他：“放手！”
　　日见委屈道：“我真的错了……”
　　君辞深吸了一口气：“你放手，我不打你。”
　　日见：“真的？”
　　君辞白了他一眼：“你再不放手，我现在立刻就弄死你，信不？”
　　日见撅着嘴放开他，君辞扬手，日见当即闭上眼睛，等了一会儿，好像什么动静都没有，日见稍稍睁开一只眼睛，君辞只是把手搭在了他的头顶。
　　君辞睨了他一眼：“别动，你刚刚咬了我一口，我血里有毒，现下帮你解。”
　　日见：“哦……”
　　所以他刚刚掐我是不想让我咬出血来，怕我中毒吗？日见不由得内心一暖，这妖骨子里还真的是——温柔。
　　自那以后，日见闲晃了三天，都没见过君辞，不知道上哪去了，无聊的日子，日见只能撑着下巴伏在窗沿上叹气：“唉~”
　　“唉~”
　　日见斜眼过去，谢晟也正在邻窗叹气。
　　日见：“师兄呀，你为嘛叹气？”
　　谢晟：“那你又为何愁苦啊？”
　　日见：“我只是无聊，君辞又不在，师兄们都有事做，没人跟我闲聊解闷。”
　　谢晟：“君公子会不会去找欻云了？”
　　日见笑：“原来师兄是挂念欻美人啊~”
　　谢晟正色道：“我只是担心他的伤会恶化！”
　　日见挑眉：“哦，是吗？我还琢磨着他那一张砒霜脸除了美之外能给你什么好处呢。”
　　谢晟不怒反笑：“你还真别说，相比于君公子那张薄情寡义的美人脸，我更喜欢欻云的……”
　　日见：“……”
　　谢晟：“你别误会，你知道的，我小时候有一个大我五岁的哥哥，是我爹友人范家的遗孤，我爹将他认作义子，我这哥哥面白，性子冷，我爱围着他转，可他从来都只做他的事，连话都极少说，欻云的眉眼，和他很像。”
　　日见：“那你哥现在是……”
　　谢晟摇摇头：“朝堂政／变，家里除了我，已经全都不在……”
　　日见：“少说也有两百多年了吧？你还记得你哥长什么样？”
　　谢晟看着远处，笑了笑：“也许吧，谁知道呢。”
　　日见：“……”
　　这厮莫不是是爱慕他哥？
　　瞧见几位师兄拿着大灯笼走过，日见疑惑：“师兄他们拿着灯笼去干嘛？今晚过节吗？”
　　谢晟：“你不知道么？明日是初七啊。”
　　日见惊喜道：“浮灯会！”
　　“我刚刚好像看到君……”谢晟话都没说完，旁边已经人去窗空，谢晟不禁摇摇头感叹：“男色误国啊……”
　　“是吗？”
　　这声音让谢晟僵得定住了，他慢慢转过身去，嘴角向上扬起：“回来了，欻云。”
　　君辞端着茶杯，小酌了一口，斟酌着日见的话：“浮灯？”
　　日见点头：“嗯，一种点上蜡烛之后会飞的灯笼，也可以放进水里，像花灯一样。”
　　君辞：“初七？”
　　日见连连点头。
　　君辞淡淡道：“我为何要去？”
　　日见一下子卡住了，他总不能告诉他，因为七夕这种满镇子善男信女，亲亲腻腻的小情儿，就自己光光条条一人不好意思出去瞎晃吧？而且现在是于尘不在，至于大师兄……好吧，他宁愿选君辞。
　　可问题是——君辞不愿意去！
　　“去嘛，很好玩的，君辞，君离弩，君公子，去嘛去嘛去嘛。”日见哀求着，拼命地冲他眨眼。
　　君辞淡然道：“你眼睛怎么了？”
　　日见翻了个白眼，一拍桌子：“一句话，去不去？”
　　君辞：“于我有何好处？”
　　日见：“我……大不了花光我家底请你咯。”
　　君辞：“请我？”
　　日见一咬牙：“成，今天爷下回血本，请你这尊大佛陪我去看浮灯会！”
　　君辞：“你确定？”
　　日见表情变了变，待君辞走了之后，耸耸肩，摊手，反正我全家底上下也不到几两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