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兔子的那树梅》凡乎乎

3、水中美人

　　女孩跟着王淙珍身后走着，眼睛却盯着地上的堆积的落叶。
　　这时候，还远未到落叶的季节呢，且这叶子边缘处泛着诡异的白，好似浓稠的白树脂裹在红琉璃上，泛着幽幽红光。
　　但那并非红琉璃……
　　女孩脸色沉了下去，她抬头，望着葱郁如盖的绿叶，倒还绿的可人。
　　唔……还好，女孩松了口气。清晨阳光清冷，从叶的缝隙中撒入，叫人心里也冷静起来。
　　“快看！”王淙珍忽然喊到，他停下脚步，手指着一块淹没在植被中的、半人高的青石。
　　女孩回过神来，顺着王淙珍所指望去。
　　那石头确实隐蔽，盖着厚厚一层青苔。
　　二人拨开灌木枝叶，踩着地上嘎吱作响的乱木，凑近看，见那石头顶上还趴着几只黑乎乎的虫子，在树下清凉的晨光里，泛着紫色的光泽。
　　“什么嘛，怎么什么都没有？无趣。”王淙珍不满地说道，转身要走。
　　女孩却被勾起了兴趣。仔细看的话，本该均匀铺在石头表面青苔，却有许多道弯弯曲曲的沟，组成了一个奇怪的图形，不像是小孩随手涂鸦，倒像一个符文。女孩伸手，手指沿着凹下的细沟移动，体内的灵气仿佛受到了感应，沿着一种全新的周期运转起来。
　　果然！背光处，女孩的眸子幽黑发亮，额心一点红得醒目，一条小黑蛇悄悄地从她袖口处溜出，藏在细草中。
　　“你在画什么？”王淙珍走出两步，才回头问道。
　　女孩摇摇头，推着王淙珍走回路中，加快了步伐赶路。
　　“诶！你认识路吗？”王淙珍问道。
　　女孩点头。
　　他们沿着安静的小悄河岸不紧不慢的走着，很快便看见了李谨容那小水榭。
　　一个尖尖的屋顶，几根纤细的柱子，坐落于绿柳环合、野草茂盛的绿水之畔，迎着清凉的晨风而立，简单不失风骨。
　　王淙珍伸长了脖子，加紧步子，走近，没见人，只闻到空气里带着的丝丝清甜的酒香。
　　“没人？”这倒是没预料到。王淙珍四处张望，这一带疯长的野草绵绵延延，望不到边，阳光下小悄河如一条银色丝带，叮咚流淌。
　　女孩低着头，看着到自己大腿高的野草。那一簇蓬勃生长的野草，已经悄悄地染上了白色的斑点。
　　王淙珍望了眼太阳，已经巳时了，这是云山门弟子晨训的时间，再过一会儿，戒律堂办事的师兄就该点到了。王淙珍抬步走进亭子，酒香愈发浓郁。
　　亭内临河那侧，栏杆边靠着红木小桌，桌上铺着藏青的勾蓝边的桌布，上边摆了十余只空酒坛，桌下，铺着暗黄色地毯的地板上，还倒着三只酒坛，坛下地毯有一处深色，那是洒了的酒渍，未干。
　　看起来，李谨容离开不久。
　　靠岸这边摆着植株，有几盆精心修剪过的文竹，它们铺开的竹叶上挂着晶莹的水珠，有一盆两尺高的金枝玉叶，嫩绿的小叶点在深褐的细枝上，如有生命的玉石，反射着润泽微光。
　　亭子内随处摆放的酒坛皆同他手上这个一模一样，多一只，极有可能被忽略掉。
　　王淙珍出了亭子，心中有了决定。冲女孩道：“我去先演武场，同戒律堂周师兄告假，然后问问他们知不知道师尊在哪。”他将酒坛交给女孩，接道：“你拿着它，在这里等一会，若碰到了师尊，便交给他，然后继续沿着小悄河去演武场找我；若没碰到，便等我回来找你，可否？”
　　女孩温顺点头，王淙珍便跑着离开了。
　　等王淙珍跑远，四周再无他人，女孩举起酒坛，对着阳光仔细看。
　　嗯……实在平平无奇，看不出什么名堂来着……
　　这云山门……
　　哪处会送李谨容这么一小坛酒？
　　只有酒鬼于练的烟云雨洞。
　　而于练要送酒，直接让他的小宠物白蛇缠好酒坛送来便可，而这么大费周送壶酒坛的……
　　嗯哼，女孩心下了然，这坛子，不是于练送的，而是于练的妻子——李小芙。
　　女孩托着坛子的那手极轻的一颤，一只灵力化作的青白小蛇便印入女孩掌心。
　　是了，李小芙在酒坛上附了双生蛇。
　　施以巫术，将蛊蛇从头到尾割成两半，起名双生蛇，用以传声。
　　“咻”的一声，另一条青白相间的小蛇从小哑巴的袖口钻出，瞬间没入草中，往烟云雨洞的方向去了。
　　女孩盯着小悄河河心 ，抱着坛子站在原处耐心等待。
　　不久，河心处水面泛起由小到大的涟漪，接着有气泡一个接一个冒出。
　　——咕噜——咕噜——
　　再接着，一个墨发及腰的女“人”快速跃了出来，漂浮在半空中。
　　与其说是“人”，其实是一个极美的人偶，她看起来像是身体的各个组分组装在一起的。
　　那个女人黏在身上的湿衣忽然破碎成片，落在水中想雪化般消失。
　　女人及膝的黑发湿漉漉的披在身后，她双目紧闭，脸颊微扬，双臂垂落，修长的双腿自然向下，脚尖交叠。

　　女孩双唇张开微张，漆黑的双目惊讶地盯着那个女人。
　　那个女人张开了眼，根根分明的睫毛下，近乎灰色的眼眸中，分布着纤细精致的纹路……

　　她平和清明的目光划过水面上的空间，遥遥的望着小哑巴。
　　忽然，那个女人偏了偏头，弯了弯眼睛，浅淡而温和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