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第 1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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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蹙着眉，思索了许久。
对，殿中还有外人在呢，不妨听听他们的。
他指了指徐瑞稷和跪着的那个少年，开口道：“你们觉得……三殿下有没有可能故意威胁郭尚书？据实回答，不得隐瞒。”
少年看了眼徐瑞稷，示意他先作答。
只见这文弱书生拱拱手，不卑不亢地说：“三殿下和郭大人的过节朝野皆知，郭大人如若这么容易受人胁迫，那也不配当刑部尚书了。”
一直没说过话的人，却一语惊人。
少年郎发红的双眼怔怔望着徐瑞稷，顿时心里有了底，向皇帝叩首以拜，“陛下，秦尚书有没有想收买郭尚书，草民确实不清楚，但草民的娘亲被刑部打断了一条腿，这是草民亲眼所见。”
“有这等事？”皇帝尖锐的目光落到秦良平身上。
秦良平打了个颤。
他好心为贱民讨公道，怎么贱民还突然咬自己一口？
“回陛下，是……是那妇人行为冲动……老臣才……”
皇帝声音沉沉的：“那就是有这回事了。”
秦良平立马跪下，匍匐着认错。
认错时，他悄悄侧目。
三皇子无动于衷。
倒是徐瑞稷开口求情：“陛下，好在秦大人知错能改……”
皇帝叹了口气，“功过相抵，朕就不追究秦爱卿的过失了，但秦爱卿要好好善后。”
秦良平松了口气。
他差点以为自己也要完蛋。
“案情既已明朗，那就继续交由你去办吧。”皇帝的脸上略显疲态，摆摆手，“都回去吧，朕也要歇息了。”
有人欢喜有人愁。
皇帝将众人反应尽收眼底，包括自始至终都不慌不忙的赵行川。
如今，他是真看不透这个儿子。
这案子和他有何干系，他为何要管这闲事？是不是为了收买人心？
要不要问个清楚？
皇帝犹豫不决。
看着众人一一告退，他才终于开口：“等等，三郎留一下。”
*
一离开宫殿，赵行宇气冲冲拦住林泽，质问道：“林泽，请你给本宫一个交代！为什么要反驳本宫的话！”
“殿下，林某只是想弃车保帅。”林泽道。
赵行宇愣了愣，问他什么意思。
林泽蹙着眉，丝毫不顾就在附近的秦良平，严肃道：“秦大人的行径已经触犯律法，就是陛下想保他都不一定保得下，他这个吏部尚书，注定是做不成了。”
他长睫微垂，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脚下石阶。
“所以这种情况下，林某只能这么说，陛下才不会疑心殿下有私心。”
赵行宇似懂非懂。
林泽也不管他到底懂没懂，道了声告退，便上了马车。
秦良平蹒跚到宫门口，远远望着林泽和太子先后坐马车离开。
突然生出一个之前从未考虑过的猜想。
太子傻，他不傻。
宁国公林泽，恐怕未必真属于太子一党。
就算太子察觉不到，难道连王家人也察觉不到吗？
可惜，他知道这些也没什么用。
若非保住忠儿，他绝不会蹚党争的浑水，也正因如此，太子党不会完全信他所言。
他把自己的猜想告诉太子，估计反而会让太子以为，自己在挑拨离间吧？
算了，倦了。
宫里。
皇帝斟酌了好一会儿，问赵行川：“三郎，你为何对刑部的案子那么关心？”
赵行川一直看着皇帝的眼睛，仿佛能看到那满目的猜忌和不安。
他微笑着答，声音慵懒：“儿臣想除掉吏部尚书、培植自己的亲信上位。这应该就是父皇想听到的答案吧？”
“朕不是这个意思。”皇帝脸色铁青。
为君者，多疑乃是理所应当，哪怕是亲儿子，也照样要留一份心眼。
赵行川脸上的笑容淡下来，“不是儿臣想关心，而是这件案子在民间已经传开。”
他不想说得太明白。
他说自己只是为民请命，陛下就会信吗？
把秦良平从吏部尚书的位置上拉下来，那是因为这个人徇私枉法，本就不配当吏部尚书！
太子为了培养势力，要用这样的人；陛下为了朝局平衡，留着这样的人。
他们不在乎那一条人命、一个失去夫君的妇人和一个失去父亲的孩子。
幸好还是有人在乎的。
林泽得知这个案子之后，立刻来找他商量。
他等候许久，才在昨夜发现郭文彦和太子的往来。
皇帝眉头深蹙：“你回去吧，朕乏了。”
赵行川行礼告退。
他到宫门口，只见秦大人坐在禁军侍卫们一旁，神情呆滞。
“秦大人。”
“三殿下好手段……”秦良平仰天冷笑。
“秦大人千万保重，不然就见不到你儿子的最后一面了。”赵行川说完，出宫登上马车。
只留坐在地上满脸惊骇的秦良平。
*
“叶老，我劝您还是再考虑考虑，维护正统本就没有错。吏部那边已经同意，只要您点头，这些优秀学子便能为太子重用，到时他们必然感激您的知遇之恩。”
“不，四殿下，快把这些字画拿回去，老夫不能答应。”
“您就收下吧，不然到时候就等于和吏部作对啊！”
沈音在叶宅内院的一间茶室休息。
百无聊赖中，她正喝着一杯幽香的清茶，没想到这茶室的隔音一般，让她把隔壁的密谈听了去。
叶老拒收了四皇子的礼，这一点也不奇怪。
沈音边喝茶边想，她要是四皇子，根本不会来今日诗会。
桃李满天下的鸿儒大家，怎会把只会玩弄权术的人推上高位？凭真才实学高中的人，才是叶老欣赏的。
那些玩弄权术的家伙，会不择手段地陷害忠良。
真是，她想那么多作什么。
沈音趴在茶案上，想起一些模糊的过去。
似乎还是八年前，父母兄长凯旋，一家人在一起吃饭。
那时兄长才刚刚从军，这一次是他的第一场胜仗。
兄长在战场上夺到了一把宝刀，趁仆从还在上菜的工夫，他特意显摆给沈音看。
“小音，这刀是不是特别漂亮！”他边说，边在一旁舞起刀法来。
“哥哥好厉害！”沈音替他开心。
母亲许氏眉峰一挑，厉声道：“家宴上亮刀，没人能管你了是不是？”
父亲看了眼母亲的脸色，也立刻帮腔，“就是，伤着你妹妹怎么办？”
兄长收刀入鞘，一脸的不服气：“哼，我不舞了行了吧！”
母亲摇头叹气：“瞧你这脾气，以后谁家小娘子嫁给你都受不了你。”
提起这，兄长的脸变得特别红，不过他一向擅长祸水东引……
兄长拍了拍沈音的肩膀：“你们还是多关心关心小音的亲事吧，她最近快要被人拐跑了。”
爹娘对视一眼，开始连翻盘问。
“对方家世如何？”
“父辈都是从军的。”
“样貌呢？比小音大几岁？”
“我不知道，这得问小音。”兄长在替她回答问题，又突然把问题抛回给她。
沈音气呼呼的，根本不想说话。
仆从端上葡萄，她囫囵吞枣般一顿吃。
小孩子就这样，觉得吃东西能消气。
父亲酒量很差，几杯米酒下肚后，就醉醺醺的。
他单脚踩着长凳，双手捶桌，大声道：“我倒有个人选，今日清晨我瞧见林大郎和林二郎，带着一个孩子在校场操练，那孩子天赋不错，容貌也清秀。我问过了，比小维小三岁。”
小维是兄长的乳名。
“那倒是不错……不是，你还真想让小音定亲了？”
母亲说到一半突然变脸，揍了父亲一下，父亲笑得东倒西歪。
兄长不好好吃饭，边玩筷子边揶揄道：“诶？看来我和父亲说的是同一位小郎，这么有缘的话，不如去问问林家的意思？”
那时，沈音虽然常常和林泽见面，但根本不懂什么叫喜欢，对成亲的概念也模模糊糊的。
“我才不要！”她站起来，大喝道。
母亲摸着她的头发安慰道：“你爹和你哥哥都是开玩笑，娘才不会同意你那么早定亲。”
顽皮的兄长、疼爱她的爹娘，是她近两年中梦里的常客。
*
可惜梦是会醒的。
沈音睁开眼，发现自己双颊一片晶莹。
“娘子，回家了。”
沈音一抬头，霎时愣住。
林泽出现在她眼前，竟一如少年时，着一身华丽骑装，风姿俊秀、意气风发。
真不是她看错了吗？
她不知道的是，林泽今日在宫里遇到喜事，很是欣喜，出宫后去了马场，替人驯服了一匹烈马。
沈音回过神，问他：“叔母呢？”
林泽解释道：“听叶老先生说，安岁突然病了，她急着送医，所以才不告而别。”
小堂弟名叫林安岁。
“怎么会突然病了？”
“这我也不清楚，现在天色已晚，我们改日再去探望吧。”
林泽牵起她的手，边走边说：“我在府中见你迟迟不归，就找到这儿来了。我跟叶老知会过，不用与他道别。”
他带她跨过门槛、走出叶宅，还扶她上了马车，一路上都牵着她。
暖意从手心传至心间。
沈音眼眶发涩，眼角落下一滴泪。
她想家人了，想为父母兄长平反……
林泽待她这般好，是不是愿意帮帮她？
正当她在心底自我否决之时，身侧的男人突然开口：“林家洗刷冤屈的那一日，不会太远了。”
作者有话说第13章 第 1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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