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剑>千秋岁》沉沦荼靡

103、琼华大变

　　鬼界大乱之时，琼华却也没遇到什么好事情。
　　自从风后前来提醒，就一直怪事迭出。最让人头疼的一件，就是琼华弟子不知道为何，力量开始慢慢减退。不知是弟子，甚至长老和掌门也有这种感觉。
　　慕容紫英研究许久不知为何，他的力量并没有减弱过。
　　“我查出来了。”有一日掌门突然进来说道：“第一位力量减弱的弟子，是在经过九天玄女像的时候出现此种症状。问过其他弟子，竟然也是一样。”
　　“九天玄女像？那若是远离呢？”
　　“力量便不会再被抽走。”
　　“这么说是九天玄女吗？论理不该……”九天玄女在五百年前抛弃了琼华，虽然石像仍在却只是一个无用的象征，不再影响他们的信仰。他们的力量都是自己修炼而成，也不是九天玄女说收回就能收回的。
　　“命弟子用阵法将九天玄女像封印吧，看看实在不成抬入后山。反正对如今的琼华而言，它不具任何意义。”
　　“是。”掌门拱手：“但是慕容长老，只怕事情并非那么简单……”
　　“嗯？”
　　慕容紫英忽然感觉到劲风扑面，抬头，正要到琼华掌门挺剑刺来，剑尖已经堪堪触及面门。
　　旁边飞过来一样物事打飞长剑，飞蓬跃进屋内，将紫英护在身后，抬腿就把琼花掌门踢了出去。
　　就算以慕容紫英的心境修为也不免指尖冰凉，若不是飞蓬来得及时，自己已经死了。
　　见飞蓬还要再加一击将琼华掌门杀死，慕容紫英忙拉住他。
　　“我派掌门怎会无缘无故对我动手？先让我去看看。”
　　知道有所戒备的慕容紫英自高此人一筹，飞蓬才让开让他过来。

　　他这一脚踢得不轻，琼花掌门已经陷入昏迷，慕容紫英上前检查，却发现他身上隐隐笼罩一股玄清之气，在大脑附近来回突入。
　　他试着伸出手，这股气立刻将自己弹开，蛰伏在脑海之内。
　　“怎么会？玄清之气的话……”慕容紫英又伸出手，这该是能够大幅度提高修为的极灵之气，难得一见，又怎么会阻碍自己的接近？
　　“不要白费力气，你碰触不到的。”飞蓬拉住他的手：“这是天界的气，有人打入他体内用作控制。”
　　“可这样他会死，怎能置之不理？”慕容紫英又要伸手。
　　“你忘记有我在？”飞蓬把自己的气打入掌门体内，两股气息在体内冲突半晌，相互抵消。
　　见他无事，慕容紫英吐出口气：“多谢。”
　　“你和我说什么谢谢？”
　　将琼华掌门抬到床上，飞蓬想抓紧机会说几句甜言蜜语，说知道话还含在口中，就被一股尖锐的感觉打断。
　　他差点没有一口气噎住，神色冷凝下来。他没有想到，这时间竟然来得如此之快。难不成真的……就不能给他一个与心爱之人双宿双栖的机会？
　　“我是想着，既然对方能够操纵掌门，说不定已经攻进派中，我们是不是去看看？”
　　“啊……你说得对，我竟然轻忽了此点！”慕容紫英急急起身：“我现在就过去！”
　　“我和你同去，也算有个照应。”飞蓬跟在他身边。两个人走着，他低声道：“紫英，看来你在我身边的时候已经习惯放松了，这是不是件好事情？”
　　慕容紫英愕然，脚步顿了顿：“别乱说，办正事！”
　　“好啊。”飞蓬有些开心，紫英找不出反驳他的话。

　　一进入琼华派立刻感觉到强大威压，几乎让人喘不过气来。
　　压迫来自正庭的大门那里，慕容紫英立刻御剑飞过去。飞蓬默默跟在身后，稍微离远一些，免得自己太早被发现。
　　琼华弟子几乎全部集结在正门，有的手持武器小心翼翼，还有的一脸愕然。
　　那本要被他们抛弃的九天玄女像竟然化成真人，负手浮于半空神色威严。
　　这？慕容紫英皱眉，他曾见过九天玄女一面，这或是她本人，但为何如今出现在此地？想起最近派中之事与掌门所受伤害，慕容紫英神色沉下一分。
　　五百年前未能毁灭琼华，现在又要再来一遍吗？

　　见慕容紫英过来，众弟子立刻如潮水般分开。
　　慕容紫英上前，微一拱手：“慕容紫英见过九天玄女，多年未见。”
　　“慕容紫英？”九天玄女有些意外：“你竟然活着？”
　　“玄女说笑，您既然控制琼华掌门来刺杀在下，又怎会不知道我还活着？”
　　九天玄女没想到慕容紫英竟然不买自己的帐，还如此大胆说出她控制琼华掌门之事，不禁脸色一变。
　　“慕容紫英，你琼华奉我九天玄女为尊，自该听我差遣，又怎能说如此大逆不道之言？”
　　慕容紫英垂下眼帘：“玄女此话才是说笑，五百年前你弃我琼华，若不是莫离师叔以身相殉，琼华早被你一手摧毁，天下皆知。琼华派早已不奉任何天界仙神有五百年，如今却又来说什么奉玄女为尊，岂不可笑？”
　　“慕容紫英！”九天玄女立刻大怒：“你竟敢说出如此话语？若非当年琼华派自作自受滥杀生灵，我又怎会出手？又怎会放弃你琼华？”
　　“玄女身为上神，自然怎么说都成。”慕容紫英也渐趋强硬：“但当初琼华错事之时你不知劝阻，偏在一切注定之后出面毁派，莫离师叔愿以身相殉时你竟然要杀他阻止，也不知是存了什么样的心思！”
　　眼见得随着慕容紫英的话语，原本对自己仍存敬意的琼华诸人都露出同仇敌忾的神色，九天玄女也不愿意再啰嗦，她就知道慕容紫英活着绝对会对自己造成障碍：“天界欲借你琼华派行一件大事，琼华中人克日离去，不得多停留片刻。”
　　“凭什么？”慕容紫英只吐出这么三个字。
　　“凭天界之命！”九天玄女厉声道：“琼华派即将全毁，让你们离去是上天有好生之德，不愿就此葬送了尔等性命！若还是执迷不悟，便等着在此处丧身吧！”
　　“丧身？或者真有此厄吧……”慕容紫英唇角微勾：“众弟子听命，想离开的，克期离开，永远不要再回来。”
　　没有一个弟子动弹，他们的确对天界有一丝期盼一丝敬畏，但不代表要为此屈服放弃自己守护的重要之所。他们几乎每个人都是孤儿，来到琼华之后，除了琼华心中就再也没有一丝牵挂。
　　对于这样的他们，什么理由都不能放弃琼华。
　　“你们真的想死吗？阻碍天界便是与奸邪为伍。”九天玄女居高临下俯视他们：“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慕容紫英，你真的不带着他们离开？”
　　慕容紫英抬头看她那狰狞面色，忽然发觉这所谓的神祗竟然是如此可笑：“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便就是你九天玄女，又何曾真正庇佑过琼华？
　　“天地不仁？这就是你们一介凡人的想法！”九天玄女嫌恶地拂袖飞起：“既然如此，莫怪我手下无情！”
　　“无情便无情吧……”慕容紫英抽剑：“琼华众弟子听命，排阵。”
　　琼华弟子立刻左右穿插，剑光明晃晃闪成一片。
　　九天玄女看到这阵势，不由冷笑：“竟然用九天剑阵来对付身份其始祖的我？可笑！”
　　“可笑吗？我们却并非没有修改过。”
　　九天大阵穿插来去之中竟然出现一股强大的吸力，九天玄女发现她无法飞起，整个人被卷下去，困入阵中。
　　慕容紫英身在阵外，淡然道：“如今上古神魔纷起，琼华为求自保，特成此剑阵，却没曾想会用来对付你。”
　　九天玄女，琼华的创始者，曾经是他们诚心敬拜的仙子，如今却是对立的敌人。
　　“这也是你们自找……”九天玄女略有不忍，却立刻压制：“天界在此有极为重要之事，谁让你偏要阻挠？”
　　“那我请问九天玄女，此事完成之后，琼华有那么一丝可能得保全吗？玄女是上仙，切不可对凡人失言。”慕容紫英示意阵法稍缓。
　　“这……”九天玄女沉吟半晌，摇头：“绝无保全琼华之理。”她没有欺骗慕容紫英，或许内心深处对自己曾对琼华的所作所为也有所愧疚吧。
　　“那么，我等也绝不退却！”紫英之话，掷地有声。
　　他人不会理解，派在人在，派亡人亡……若连琼华都不在，他们自身还有何保全的意义？

　　紫英退后，大阵发动，所有弟子都拿出自己最强的本事。
　　他们知道面前这是真正的天仙，全力发动会可挡他片刻还不得知，更呈论斩杀。
　　琼华二百三十七名弟子尽数在此，同一时刻发力，竟然气冲云霄，直冲破昆仑上方的氤氲彩霞，露出天光大放。
　　九天玄女立刻变色，本来这阵法虽能困住自己片刻，但是自己也有法从中脱困，甚至可以将琼华阵中弟子们一概斩杀。
　　但上有天光不断洒下，下又有地脉散发出地气，竟然将她牢牢困住，无论如何也冲突不出。
　　紫英神色慢慢放缓，自己总算没有赌错。既然风后前来通风报信，自然会暗中相助，地脉之气忽然涌动和天光交相呼应，必然是他的手脚。
　　飞蓬在暗处见到九天玄女竟然因为天时地利被琼华暂时困住，松了口气。
　　这样就好，九天玄女为人谨慎，当发现不可能在今日覆灭琼华的话，必然会回返天廷寻找助力。这一来一去虽快，下界也少说十数日，足够他们应变。

　　但是慕容紫英却毫无轻松的神色，抬头朗声道：“既然已经到此，为何不现形？”
　　天空除了天光破开那一块，其他地方仍旧一片黑暗，什么动静都没有。
　　“你七人不要以为我身为人类无法查知，若你们不出来，我就要动手了。”慕容紫英冷冷言道。
　　七人？什么人？飞蓬飞速寻找记忆，想找出能对上号的。难道说是他们！
　　他一惊之下就想跳出，紫英却先一步，一道剑气刺向旁边屋檐之下。
　　屋檐下的空气泛起一阵犹如水波的澜动，几道人影凭空跃出，落在慕容紫英身前。
　　正在全力运转大阵的弟子们看到竟然还有外敌，面色大变，连带着阵法也迟缓下来。
　　“全力运转大阵，不要理会我！”慕容紫英见九天玄女面露喜色，立刻厉声命令。
　　还好琼华众弟子都抱了必死之心，也没有太过在乎新敌人的加入，很快就重新运转阵法，将九天玄女团团围困在内。
　　“朱雀七宿之首井木犴，见过琼华散仙慕容紫英。”井木犴眼光极为锐利，竟然一眼就看出慕容紫英已达散仙之境：“以你的功力不必困留琼华，何必为了区区人间难舍之情，葬送了自己？”
　　“区区难舍之情，却是生之极意。”既然对方要以玄道之说说服他，他自然也以此回答。
　　谁知道井木犴看看身边的女子，只是叹口气道：“这话也对。”就再也没说什么。
　　女子微微一笑上前：“没想到慕容公子能有如此悟性，小女子张月鹿，受教了。”
　　慕容紫英扫过她和井木犴交握的手，自然知道他们的关系是什么。不过现在不是谈论这个的时候，他面色未变：“我琼华众人执意不肯离此，七位星君是否也要将我们赶尽杀绝？”
　　“你言辞无须如此犀利，你当玄女就那么愿意将你们杀了吗？”井木犴摇头叹息：“非是愿为，而是不得不为，我们虽为天神，却仍有无奈——”
　　“井木犴，你在说什么！”那边玄女已经急急吼开：“你难不成忘记——”话到一半嘎然而止，是九天大阵越来越快，让她根本没有办法分神。
　　慕容紫英微微皱眉，听这口气应该还有其他意思，到底怎么回事？要知道他一直没有联系上应联系之人，自然无法彻底知晓其中阴谋。
　　他只知道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天界处心积虑最后却为了灭世重生，他们早死晚死都是一样，能阻便阻，还可维护琼华存留。
　　看出他眼底的坚决，井木犴叹气：“那就只有动手了，这么多杀孽背在身上，我也不喜欢啊……”
　　那边分出四人要去破坏九天大阵，却被同样四道人影挡住，正是琼华派的四大长老。
　　“我一人敌你七位星君，若我败，琼华自无人能够是你们的敌手，若我侥幸得胜，你们便要退回天界，不得再犯！”慕容紫英立刻说，长老们可不是面前这些人的对手。
　　“没问题。”井木犴很干脆地答应。若他们真输给慕容紫英，那么再来相烦也没什么用处，天界不是只有他们而已。
　　慕容紫英点头，转身对四位长老道：“宸风、宸言、宸星、宸玉四位长老，请辅助弟子们催动九天大阵——”他看了看九天玄女，咬牙道：“有四位长老主持阵眼，足以将九天玄女杀死！”
　　他们已经没有机会，不管是给自己还是给别人的，只能尽最大力量将所有敌人击杀！

　　阵法中的九天玄女听到慕容紫英的话语，立刻身周泛起道道白光，竟然将离得近的弟子们推开几尺。
　　但因为众弟子一刻不停在移动，所以阵法没有丝毫损伤。
　　九天玄女这才有些慌乱，她发觉四大长老加入以后，这阵法已经不单单是困住他她，隐隐有拖住她身形，以力量压迫之势。
　　“慕容紫英，你真的是奇才。”井木犴赞叹道：“九天大阵本就是九天玄女所创，你竟然能把它改造之后，用于其本身，实在不是一般才智可做到。”
　　“多谢，过奖。”慕容紫英可没有他这么好的谈兴，剑握在掌中，紧到骨节都发白。
　　“鬼宿、柳宿，你二人先去试试。”井木犴不紧不慢地说。
　　慕容紫英手腕一翻，剑身横掠，一道剑光将地面击碎，一道深深的壕沟出现在几人之间，几乎看不见底。
　　“一起上吧。”在他们呆愣的时候，慕容紫英说。
　　翼火蛇一直不停地眨眼睛：“这怎么可能！”自己负责的是情报，他调查过，虽然有五百多年修为，但也只是个人类而已，修成散仙，也未必有如此大得能耐。要知道，散仙和仙人虽然只差一个字，但却连天劫都没经历过，不可同日而语。
　　“翼宿，你的情报有问题。”井木犴的神色也没那么自然了：“到底是怎么搅的？”
　　“我也不知道啊，明明我们要来之前我还确认过一次，绝对不超过五天怎么可能变成这个样子。”翼火蛇立刻手舞足蹈地解释。
　　“那就没办法了……”井木犴从背后拉出一根长长的绳子，环成一个圈一抖，变成棘刺便生的玉环：“一起上吧。”
　　慕容紫英需要尽快解决，否则那边九天玄女万一真出什么事情，自己等人回去还会有麻烦。

　　“呼啊……嗯？我只不过睡了一觉，这里是怎么了啊？”

　　飞蓬忽然从旁边晃晃悠悠走出来，又是伸懒腰又是捶腿的，好像刚刚发生的一切他都不知道。
　　慕容紫英懒得管他到底有搞什么名堂，却见对面的七人一个个瞠目结舌浑身僵硬，连那边被困的九天玄女都因为一时震惊的恍惚，忘记躲避阵法挪移，左手臂膀被划了好大一道口子，鲜血飞溅。
　　井木犴咽了咽口水，第一次显出面色沉重：“飞蓬，你怎么会在这里？”